紧张的气氛被他一搅和全没了,邵月摇摇头:“罢了,你可知此地离昆仑有多远?”
谢怀尘找不到石头,心里不爽,因为他是真的想借那块石头堵师兄的嘴。于是鞋也不穿,赤脚下床,将被褥甩啊甩,指望能甩出石头之类。
“不知道。”
“北域的主山脉名为‘幕连九霄’,幕连九霄北连昆仑,南接蜃流,横跨数万里。你若要去,只能徒步穿越山脉,并获取北域城池的通行文书。”
这番话让谢怀尘停了手:“等等,为什么是徒步?不能御剑吗?”
“幕连九霄不单是北域山系,更是北域最强的天地屏障。北域花了几百年将它布做域界大阵,任何人从上方御剑飞过,只会被大阵绞杀。所以北域禁止御剑。”
谢怀尘惊了:“这么麻烦?”
邵月扫了他一眼,又淡淡道:“而且我还要忠告你一件事。北域已经叛出六域,也就是说不会再给任何道门之人发放通行文书。你若要去昆仑,只能独闯百余城池,简单来说,就是杀过去。”
这下谢怀尘也没心思找石头了,整个人呆在原地:“那……那我怎么办?”
邵月饶有兴致地弯起眉眼,白皙的指一转,指向自己。
“你?”
“嗯。”邵月慢条斯理地点头,“如今去昆仑,只有一种最简单的方法,就是由我带你去。我能划破虚空,从这里到昆仑,只需一念。”
作者有话要说:
修为不足,处处受欺负。
第169章 你冷不冷
修界真是个气死人的地方,有的人动动手指就能神行万里,有的人则只能苦逼行万里路。境界压制透露着赤。裸裸的现实。
而谢怀尘非常不想跟师兄一起去昆仑。
为啥?
因为前世他就死在不老渊。带凶手回案发现场什么的,凶手不膈应他自己还膈应呢。况且此次回去主要是恢复记忆,他怕前世记忆太过血腥,万一苏醒之后他气得拔剑而师兄又恰好在旁,那还不得打起来?最恰当的情况是他一个人消化前世记忆,待头脑冷静再找师兄,这样有什么事也能好好和解。
不得不说谢怀尘是个彻头彻尾的鸽派,或者鸵鸟派。
但他识海里的两货显然是个鹰派,或者吃瓜派。
纵横剑:“打起来打起来!我要一雪前耻!”
这是还惦记前世仇怨的。
系统君:“去就去,怕什么!天域是我们的地盘,打架也是我们的主场!”
这是被欺压已久企图反抗的。
谢怀尘通通驳回。
打什么架,相亲相爱不好吗?
心念电转间,邵月已经凭空变出一双鞋子,整整齐齐摆在地上。
“愿不愿意随你,既然已经醒了,不如先出来吃点东西。”
修士按理不用吃东西,因为灵气就是食物。但谢怀尘前段日子在无岐山损耗太大,吃点灵蔬灵肉什么的也很有必要。
谢怀尘哦了一声,对师兄的提议只字不提。
“出门东转便是伙房,自己去吧。”邵月对着屋里唯一的木桌画了道符。
“你不去吗?”谢怀尘问。
“我又不是你的随身小厮,天衍宗还有诸多事务需要处理。”木桌上出现一道镜面,镜子的那端赫然是天衍大殿的场景。大殿里众长老皆在,穆宗玄朝邵月遥遥一揖,表情严肃。
这一看就是开会。天衍宗的高层会议,无关人等就不凑热闹了。
于是谢怀尘衣服一披,鞋子一穿,麻溜地出了门。
木门吱呀呀地一开一阖,直到谢怀尘走远,邵月才将自己投影到天衍大殿的玉座上。
大殿中气氛寂静到诡异,天衍宗头一次一百二十位长老齐齐聚首,一个没少,殿内乌压压站一片,全部板着脸望向上方宗主。
可惜如此正式的会议,邵月却只投了道影子过来,本体不见踪影。
“诸位所来何事?”淡漠的声音响彻大殿,白衣白发的宗主似乎漫不经心。
众人相互使眼色,最后是穆宗玄站了出来,沉声道:“宗主,此次界主回归想必您已知晓,据说界主转世乃是本门弟子谢怀尘……”
“对,谢怀尘是我弟子,也是上代界主转世。”邵月淡然点头。
穆宗玄一噎:“可是我等还听说您先前与界主结……结……”
天道啊,他说不出口!难道要他在众目睽睽之下指出宗主与界主结为道侣了吗?之前宗内的确有这方面的传闻,但也只是风言风语。如今事实摆在眼前,教他如何说?说宗主乱伦?
穆宗玄脸都快憋红了,最后邵月替他说了出来。
“不错,我已与界主结为道侣。”
此话一出,众长老炸了,特别是穆宗玄,连带着平湖剑都抖了抖。在座的虽然个个拼命维持面色不改,但识海已震翻了天。若邵月有心探查,便可发现天衍大殿上的传音密密如织网,无形的议论热闹如鼎沸。
“这……”穆宗玄抹了一把汗,强撑着把话问完,“宗主既然与界主是道侣关系,那此次域规的修改,是否也与界主同一态度?”
随着问题出口,众人的目光也陆续聚焦。其实这个问题才是天衍宗目前最关心的,宗主的私生活他们可以睁一只眼闭一只眼,但六域的兴衰却不得不正视。界主虽然提出道魔平等的协议,但若天衍宗主不赞成,域规也实施不了,毕竟六域大权都在邵月手上。
“不同意。”邵月很快给出结论。
此话一出众多长老都露出舒一口气的表情,一小部分则是惊讶。
“魔者,天下之秽也。界主久不闻世,冒然修改域规,我自然不能坐视不理。况且道魔分裂已久,魔主又刚刚伏诛,正是彻底铲除魔族的时机,界主不知,尔等难道不清楚?”
众长老纷纷点头称是。其实道魔平等一事大多数人并不接受,六域对魔族的厌恶绵延千年,观念根深蒂固,不是一个诏令就能改的。
“所以域规之事待定。往后我会尽心辅佐界主,诸位也请多多费心。”
清冷的声音传于识海,众长老精神一振,他们已经得到满意的答复,于是赶紧弯腰表决心:“谨遵宗主诏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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邵月在屋内开会,谢怀尘只好匆匆出门。外袍被他当浴巾一样甩在身后,他就这么放浪不羁地往东走,一路上遇见不少军卒。
长风是北域一个小城,建在长风山脚。此城很穷,墙是泥巴混着石头糊的,锅碗瓢盆是劣质陶泥烧的,军卒的衣服也都是粗麻布制成,想来饭菜也是粗茶淡饭。
思及此,谢怀尘也不急着去伙房了,只在大街上慢吞吞晃悠。
哐当,有东西掉落的声音,谢怀尘一瞅,原来是路过的大娘失手摔了脸盆。
不过一会儿又有人叫唤:“哎哟!”
他再一瞅,原来是路人相撞,两方人仰马翻,互相道歉。
他奇怪地停步。
北域人怎么回事啊,走路都在神游吗?
念头一划,又是一声“哗啦”。裤脚一烫,原来挑水的挑夫路过时打翻了水桶,滚烫的热水沾上他的裤脚,疼得他龇牙跳脚。
挑夫赶紧蹲下用袖子给谢怀尘擦,一边连声道歉问有没有伤着。谢怀尘一看,对方被泼得更重,不单整个裤脚,连带着腰腹处也被烫了。
吓得他顾不上情况诡异,赶紧蹲下:“哎您别给我擦了,赶紧脱衣服,看自己伤得重不重。”
挑夫却只看着谢怀尘怔怔发呆,浊黄的眼神受宠若惊。
“老人家?老人家?”
谢怀尘见对方反应迟钝,又怕烫伤严重,只好擅自将对方衣服卷起。果然,腰腹处被烫伤,红红的就要起泡。
“老人家您忍忍。”谢怀尘一指轻轻触碰,微弱的神光将伤处覆盖。神光呈乳白色,不过一眨眼,烫伤就复原了。
谢怀尘咧嘴一笑,感慨自己的神光技术越来越有长进。
挑夫却是目光一震,对着完好如初的皮肤瞪大了眼。
“神仙……”喃喃几个字,“不对,界主!界主大人!界主大人下凡了!”
挑夫一阵激动,对着谢怀尘一个劲猛磕头,还用战战兢兢的目光看谢怀尘的湿裤脚。他们是修界的底层人,知道界主,却也一辈子见不到大人物。在他们看来界主受伤远比自己的命重要,如今界主不追究还亲自给他治伤,这简直是几世修来的福分。
他这一跪,原本认出谢怀尘身份却不敢确认的城民们也跪了下来。尘土飞扬的街道上,穷苦百姓们跪了一地,就连街边的土狗见此阵仗也软了四肢,趴下。
谢怀尘被这番动静弄得不是滋味。
界主的消息已经公布,六域认出他不奇怪。但他没想到连这种小城的居民都知道了,原来方才一系列怪异的举动是因为认出他界主身份?看着战战兢兢跪下的人群,谢怀尘只觉有些东西在悄然改变。
“起来,都起来。”
他不太自在地将城民一个个扶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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等谢怀尘走到伙房,身后已经跟了一大帮围观群众。小城一传十十传百,谁都想来一睹界主圣颜,于是伙房被围得水泄不通,军卒们也拦不住老百姓的八卦热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