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昕也不好强人所难, 还是选择答应了, 代价就是让刘蒙蒙承包了她一个月的零食小吃。
虽然她答应了, 但是自己心里也没底。虽然公主这是个配角, 但是戏份不轻。
她除了小时候在幼儿园单独表演才艺的时候上过台, 而后都是参与群体表演,再也没有承担过如此重要的表演戏份了。
她也担心齐愿,因为对方不便露面,如果到时候在舞台上也戴口罩, 那真的是看起来奇奇怪怪的,特别出戏。
这件事令班长也犯了难,他小心翼翼地问:“口罩真不能摘?”
齐愿挑了挑眉,眼神里明明白白地写着“不行”。
一时间场面有点尴尬,还好文艺委员比较机智,提出了新建议:把魔女的服装给了, 改成用丝巾严严实实地裹住脑袋, 只露出一双眼睛——就像印度妇女一样的穿着打扮。
这算是比较直观的解决方法了,最后投票一致通过,就这么定了下来。
陆昕和齐愿,还有几个抽到配角纸条的同学, 必须要在放学时间留下来排练二十来分钟。
因为距离校庆只剩下四天,也不能要求太精彩的表演成效,大家都追求点到即止——说起台词来不怎么出戏,表情动作不让人感觉尴尬就行。
陆昕乍一站在众人面前背台词的时候,还蛮紧张的,手脚都不知道放哪里,说话时舌头老打结。
最要命的是班长作为导演,在一旁摆足了架子风范,给自己搬了把椅子,叉开腿坐下来,用书本卷成大喇叭,一旦台上失误就用喇叭大声说话:“stop!太僵硬了!重来!action!你们看看你们是什么动作,跳大神吗?给你们配个bgm都能当众出去表演鬼畜了!”
有人嘘他:“你丫站着说话不腰疼啊,有本事你来演!”
“你就演棵树,有什么不好演的啊!”班长怒道,“能站直你的身子,挺直你的腰板不?别老晃来晃去了,跟多动症似的,让观众以为你这棵树怎么没被风吹就要倒了!”
其他人听着忍不住乐得摇头晃脑。
陆昕拿到了自己的剧本,她掂量了一番,两三页的样子,一页有A4纸张相等的厚度和大小,自以为台词量不算多。
结果等她比对完齐愿的台词本,才绝望地发现,人家那才叫真的少……
没有办法,魔女话少,齐愿的台词拢共也就几句咒语比较绕口,其他的部分都挺简洁的。她看着陆昕拧着眉头、满脸悲愤的模样,忍不住笑着揉了揉陆昕的脑袋,哄她:“别生气啦,台词越多,观众对你的印象就越深刻。”
陆昕揉着自己的台词本,难过地说:“我要他们印象深刻干嘛?我又不是真的想出道……”
公主的台词一半都是在歌颂爱情,另一半则是在妹妹和她甜言蜜语。于是没有办法,陆昕就得对着庄姗姗做出深情款款的模样,说一些语气肉麻的台词。
平日里庄姗姗和她并不熟,但估计是为了好好展现自己,念台词的时候总是用译制片的语气,并且情感有点用力过猛,导致表情看起来异常夸张,陆昕每次和她面对面,总是忍不住要憋笑。
但是她笑着笑着就笑不出来了。
和庄姗姗演对手戏,班长总是要求她要深情、深情、再深情。纵然班花的模样属实好看,但是她没有感觉,演不出那么深刻的情绪。
班长捏着鼻梁,满脸恨铁不成钢:“陆昕,你台词其实挺好的,就是表情不对,太平淡了,没有张力。庄姗姗又太用力了,显得有点过火,你俩能中和一下就好了。”
“你的眼神再深入一些,死死地盯着她,好像她就是你的唯一。”班长说,“那种情窦初开的感觉,你晓得伐?要是实在没有灵感,你就把庄姗姗想象成你喜欢的人。”
陆昕僵硬地扯了扯嘴角,我喜欢的人?她不就站在一旁看着吗?
越过庄姗姗的肩膀,她可以看见齐愿站在后面,双手抱胸,眼神平静。
阳光穿遍细碎的梧桐枝叶,斑驳地穿透窗户,映出星星点点的光斑,落在齐愿的肩头上。
注意到了陆昕的目光,齐愿很轻地眨了一下眼睛。她的眼睛是很深沉的黑色,倒映出零星的光斑、摇晃的绿叶,和一个完完整整的陆昕。
她的神色温柔,有如春风亲昵地吻在梧桐叶间,留下盘旋的轻颤。
陆昕呼吸一顿,脚趾蜷起,双颊微微地热了起来。
仿佛眼前的所有景色化作远影,只有齐愿的存在变得分外清晰。
班长很巧妙地捕捉了这一瞬间的神态,拍手叫好:“不错!就是这种感觉,你回家再琢磨琢磨,到时候上台就这么演!”
陆昕连忙低下头,双手捧住脸颊,拍散脸上的热气。再抬起头时,庄姗姗正狐疑地拦住她。
庄姗姗长着一张瓜子脸,眼尾细长如同柳叶,望人时别有一番风情。她的身形十分细瘦,看得出有在精密地控制食量,使自己的身材比例保持完美。
“你刚刚……”她单手托着下巴,若有所思地看着陆昕,“你不是在看我吧?你看的是谁?”
陆昕心里咯噔一声,坏了。
她假装听不懂对方在说什么,问:“你什么意思呀,除了你我还能看谁?”
庄姗姗挑了一下眉毛,明显不太相信陆昕。她回头看了一下身后,但那里空无一人,齐愿已经不在了。
“好吧。”她耸了一下肩膀,“你最好是。”
第一天的排练结束,回家后陆昕十分疲惫地倒在沙发上。齐愿走到她旁边,去拽她的手:“别躺着,会着凉。”
僵尸的手很冰冷,陆昕摸到的时候,忍不住被冻得轻颤了一下。
她坐起来,掌心包住齐愿的指尖,问:“你最近,头还有在痛吗?”
自从疗养院回来那天后,齐愿的头疼时断时续,没有结束过。
齐愿的目光变得有些阴郁,她轻轻地摇摇头:“没有。白天会好一些,晚上又开始疼。”
说着,她用拇指轻轻按压了一下太阳穴,神色间有几分苦恼。
如果人类治病还有迹可循,但僵尸的身体出了问题,就真的没有什么办法可以医治的了。
陆昕有些心疼,小声地问:“是不是因为你姐姐的原因?不要想太多,会让自己很累的。”
齐愿哂笑了一下:“我也不知道……每次想起齐妙,我的头就像炸开了一样,很难受。”
说完她闭了闭眼睛,倾下身把头靠在陆昕的肩膀上,缓缓地吐息着。
陆昕向后伸出手,慢慢抚摸着齐愿柔软的头发,她的动作像安慰哭泣的孩童一样轻柔。
“不要再想那些令人伤心的过去了。”陆昕的声音坚定而温柔,仿佛能抚平一切痛苦的皱痕,“那些痛苦不能带来好处,反而会让你变得更脆弱。”
“如果你觉得齐家使你难过,那就放弃他们。”夜风拂过她的鬓发,“想想我,我会一直在。”
“好。”齐愿用脸颊蹭了蹭陆昕的肩头,眷恋地说,“想你。”
如果痛苦是一汪无尽黑暗的海洋,那陆昕就是海上燃灯的船。
她们会坐在小船上,划桨漂向更远的地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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齐愿的头疼仍旧令陆昕有些担心。
对于僵尸的身体状况,她们所得到的一切了解都仅限于夏芩所讲述的些许知识。
她突然灵光一现,如果去询问夏芩,或许会得到齐愿头疼的答案。
陆昕点开微信,戳了一下夏芩的艺术照头像。
鹿:僵尸如果会头疼,是因为哪些原因?
summer:咦?齐愿头疼了吗?
summer:一般来说,僵尸的身体毫无知觉,是不会有痛感存在的
summer:但是有一件事是例外
鹿:什么事?
summer:僵尸在回想起自己死亡发生的那个场景时,会感到痛苦。这种痛苦呢,每个僵尸都不同。如果她是被人砍死的,那么她身上的伤口就会疼痛;如果是上吊死亡,那么脖子就会疼痛,以此类推!
鹿:那么车祸为什么会头疼?
summer:可能因为她是大脑最先着地,所以头颅的痛感最为清晰叭!
鹿:可是齐愿似乎并不是因为想起事故现场的头疼,她是想起了自己的死因……
summer:她想起了那个害死自己的人?
summer:按理说也是有可能的,因为那个人才是导致了她死亡的真正原因,虽然是间接致死,但杀人凶手才是死亡的一切源头。
summer:僵尸在直面和自己死因相关的人事时,情绪会产生很大波动的
鹿:好像的确是!齐愿之前就突然变得心情沮丧,精神脆弱
summer:……那你们要小心一些了,僵尸频繁接触死因相关的事物,情绪波动太大,可能会导致我们的身体状况受到影响
鹿:???什么影响
summer:肤色淡绿,长出尸斑,显露出一切死亡后的后遗症——就和我当初让你们看到的那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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陆昕放下手机,有些心神不宁。她揉了揉眉心,把头转向浴室。透过起雾的磨砂门可以隐约看见,齐愿正在里面洗澡。
如果齐愿的僵尸征兆出现,那意味着她们要花更多的功夫去掩盖身上的痕迹,还要提心吊胆地担忧自己是否会露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