什么三等?吕成业惊愕的从地上抬起头,就见到封烨微抬的五指。
以及那轻启的薄唇:“杀。”
风从林中吹过,“簌簌”声后,树枝在风中上下摆动,因为缩成一团而显得有些胖的乌鸦跟着树枝一起摆动。
吕成业最后所见,就是封烨至始至终,从未变过的冰冷神情,然后就是天旋地转,他的视线突然飞的很高,又突然很低,在地上翻滚了几圈后,什么也感觉不到了。
人头滚落后不久,跪立原地的尸身也慢慢倒了下去,几米高的血柱从脖颈上的断口往外喷出,刺鼻的血腥味随着风向远方扩散。
乌鸦不由举起翅膀,装模作样的遮了遮眼,站在枝头煞有介事的点评道:“太残忍了。”
乌黑的眼珠透过羽毛的空隙瞅着下面横躺的尸身,以及站在原地,身上未曾沾染丝毫血迹的封烨,语气突然转变为欣喜:“不过我喜欢~”
第61章 哭声
封烨站在原地等了一会儿,等如泉涌的血液稍稍停息后, 他才走近倒地的尸身。
他蹲下身, 在尸体上捡起两样东西, 储物袋和焚天弓。
随着主人的死去, 附着在储物袋上的神识也已灰飞烟灭,封烨很顺利的打开了储物袋,里面只有杂物以及一些勉强值一点灵石的丹药。
没有他要的可以指证薛仁的证据, 封烨便将储物袋随手一扔, 至于里面的其他东西,无论价值多少, 他都毫无兴趣。
他又转而端详起手上的焚天弓,有些嫌弃的甩了两下,甩掉弓身上沾着的血迹。若非这天阶法器他怎么看怎么觉得奇怪,他其实也会不屑一顾, 连捡都懒得捡。
以天火为核心铸造的法器,无非是想借助天火焚尽一切的威力, 正常的思路来讲,应该选用一些耐火性好的材料来打造才对,为什么要用一点就着的木材来做法器的主心骨?
他刚刚已经有此疑问, 吕成业并没有解答, 封烨也没有继续追问, 他看得出吕成业大概对这法器的真正来历一无所知,否则依他那爱嘚瑟的个性,早一股脑吐露出来了。
远看时仅仅是觉得这法器的构造在逻辑上不对, 真拿到手里,封烨心中的困惑越来越重。
吕成业刚刚射出一箭不久,那些引燃火焰的暗红色图腾也将将才熄灭,可弓身入手,却比体温还低了几度。
见识广博如封烨,也一时想不到有什么东西能够阴寒至此,将天火压制的连热意都无法外散。
他仔细的观察着弓身的暗红色纹路,想要推断这图腾到底有什么作用,却在看到一处干干净净的木质弓身时怔住了。
他捡起木弓时,弓身上沾着血迹,他为此还特意甩了甩。但木材的渗水能力并不弱,还是有些微血迹顺着木材本身的间隙,浸润进了弓身。
但眼下,这些难以擦除的血迹消失的无影无踪。
从来只听说有些邪性的剑会饮血,却未曾听说木质的弓也会。
封烨盯着手里的弓身,凝眉不语,站在原地,再没有其他动作。
他能耐得住性子不动,但他背后树梢上的乌鸦不能。
郝沉为了防止封烨发现自己,一直不太敢靠近,看戏也仅仅是站在最高的枝头伸着脖子看,离封烨足足有几十米。
虽然鸟类的视力向来不差,但这样远的距离,郝沉还是有些看不清封烨手上的东西。
他看得清木制长弓,也看得清弓身的图腾,却看不清消失的血液这样微小的细节。
他就看着封烨低头不语,不知道拿着那柄弓到底在想什么。
给他好奇死了!
他为了看清封烨手上的弓到底有什么古怪,忍不住想要接近一点,接近一点后还觉得不够,不免又接近一但。
于是,在封烨背后的高大乔木上,黑色羽毛的乌鸦从树梢为起点,上下横生的枝干为支点,他在树枝间蹦蹦跳跳,一路螺旋着往下。
他刻意没有直接飞起,因为扑腾翅膀的动静有些明显。虽然他在树枝间反复横跳也会有动静,但那些声响都混杂在风吹动枝干的“簌簌”声中,并不起眼。
乌鸦自以为很机智的潜伏着前进,他来到了离地最近的一截枝干,离封烨不过三米的距离。
乌鸦满意的审视了一下周围,用爪子抓紧脚下的树枝,准备把自己看戏的座位安排在这儿了。
虽然他压根没有买票,从头至尾都是个偷偷混进场的黑户。
就在他自作主张的把座位安排好的同时,封烨突然又有了动作。
他左手握住弓柄,右手则放在了弓弦的位置,他五指捏紧,从破烂道袍上露出的小臂肌肉同样绷紧。
吕成业折损了半身修为,动用禁术才能拉动的弓弦,封烨不过是稍稍用力,就很轻松的拉开了。
赤红色的箭矢再次凭空出现,箭矢并没有很明确的指向,封烨似乎只是想射一箭试试威力。郝沉心想。
然而,再一下刻,他意识到了自己的大错特错。
因为在箭矢成型,弯弓如月的同时,封烨突然转过了身,手中的弓身由平举变为上举,赤红色的箭尖正对着树枝上的乌鸦。
郝沉:“......”
被发现了。
郝沉心中刚生出不妙的想法,封烨捏着箭尾的右手就猛地一松,乌鸦虽然在第一时间试图扑腾着翅膀逃离,但还是被算好了他逃跑轨迹的封烨一击命中。
赤红色的流火将黑色的乌鸦吞没,坠在曹子睿和方阳身后的郝沉突然停顿了一下,他又很快恢复过来。
走在他前面的两人兀自在有一搭没一搭的闲聊,完全没注意郝沉的异样。
郝沉若无其事的继续跟在两人身后,心里在回忆着刚刚看到的那一幕。
本来以为封烨心软,还赌封烨不会对吕成业动手,结果却是大跌眼镜。封烨不但动手了,而且毫无犹豫,他至始至终,没有因为吕成业的求饶动摇过。
从吕成业承认自己所做的一切罪行时,封烨大抵已经没有再放过他的打算。
他或许确实很心软,但那仅仅都在没有触犯他底线的时候。
他一但起了杀心,那无论如何哀求,如何痛哭,都不能撼动他坚如铁石的心分毫了。
不过郝沉并不因此而对封烨好感降低,相反,他的心动的越发厉害了。
若封烨真的放过吕成业才会叫他失望,优柔寡断,反受其乱。吕成业很明显的压根不会悔改,哭的如何真诚也不过是因为害怕自己会死。
但封烨并没有,他杀伐果决,毫不拖泥带水。封烨动手的时候那冷峻的眉眼,令树上的乌鸦那颗小小的心脏躁动个不停。
该死的迷人!
只是,人都是难免会双标的,封烨的冷峻对着别人时,他满心着迷,封烨对着自己出手时,郝沉就不由在内心腹诽了一句:“狠心的男人。”
他不过是偷看了一会儿嘛!
虽然那乌鸦不过是他的一根羽毛所化,但他的扇子已经缩水了,被斩断的羽毛已经无法再化作身外化身。
那根变做乌鸦的羽毛其实是他现拔的,虽然他毛多,但还是会心痛的。
罢了罢了,就当逃票的代价吧。郝沉叹了口气心想。
他没有再使什么小动作去偷窥,这回是真的老老实实的跟着方阳两人往出口走,准备到时候跟处理完一切的封烨汇合。
而另一边的封烨,仰头看着空中被火焰包围的黑影。
吕成业拉满弓弦时是发挥出了他所能发挥的最大力量,但封烨不同,他可以将这件法器操控自如。
他虽然将弦拉成了满月,但其实并没有用多大的力量,火焰也并不强盛,却也足够将这个得寸进尺的偷窥者赶走。
封烨其实老早就发现他了,这只乌鸦跟他曾经在门派见过的那只简直一模一样,不,是根本就一模一样。
不用想,他当时的异样感觉并不是错觉,这看似平平无奇的乌鸦真的有问题。
他也猜到这八成又跟海底那条鱼一样,是郝沉的身外化身,所以其实一直有点放任的任由对方跟着。
但郝沉这家伙是真的得寸进尺,你退一步,他进两步。
这只乌鸦就差没直接站在他肩膀上来看戏了。
封烨当时虽然背对着乌鸦,但他感觉得到那只乌鸦正在树上不消停的上蹿下跳,每一次抖动的树枝声响,都会打乱他的思绪。
他终于忍无可忍了,于是,就回头直接赶走了这个不速之客。
眼下终于清静了,封烨抬起手,接住了从半空中坠下的羽毛。
黑色的羽毛,却在阳光下无端有种流光溢彩的美感。
封烨看着羽毛,眼睛不由眯了眯,又是鱼又是鸟的,郝沉的真正身份已然呼之欲出了。
这世上再没有第二个答案,可这个答案偏偏是封烨最不想知道的。
他怎么就能那么倒霉,一遇就遇上了那位本该长期在打盹的北冥之主?
打吧,倒也不是说打不过,但对上这只不知活了几万年之久的鲲鹏,真的很麻烦。
尤其他还不知道幕后黑手到底是谁,鲲鹏是否和这件事真的毫无关系,郝沉和那幕后之人是不是一伙的,接近他是否如表面所见,是单纯的巧合,亦或是处心积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