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一回,曹子睿似乎陷入了苦战,他跟对手缠斗了近百回合都没有分出胜负。
这位名叫吴凯的筑基后期的同门丝毫不留手,他是金火土三灵根,出剑时用金属性的灵力灌注于剑身,使他的剑锋远锐于寻常的铁剑。
同时,剑锋斩过时,带起的劲风中,隐隐传来些微灼人的气浪,空气都热到有些微扭曲。
然而这些热浪,在撞上曹子睿的剑锋时,尽数化为了茫茫白雾。
曹子睿是水系单灵根,水火不相容,向来是谁强谁克制谁。而三灵根的灵力纯净度是远远比不上单灵根的曹子睿的。
吴凯胜就胜在他的修为比曹子睿高,因此才能维持现在的平衡,暂时没有露出败相。
但也只是暂时,他知道继续这样拖下去,输的一定是他。
曹子睿是由纪掌门亲自教导的,其剑法高明程度,甩了他们这些全由自己摸索的同门们不知道有多远。
曹子睿从第一场比试到现在,根本没有真正用出过全力,他不知道在想什么,能不使用灵力就不使用灵力,也没有用任何法诀。
若非如此,这场比试早就结束了。
虽然不知道曹子睿这样做到底是轻视对手,还是另有打算,但吴凯心里都憋着一股气,这位高高在上的掌门亲传弟子当真就那么好?他们这些普通弟子就注定要一辈子被曹子睿踩在脚下?
他偏要赢一回看看!
他右手持剑,左手却藏在袖袍里掐着法诀。
金火两种属性他都用出来了,但土系的灵力,截止目前为止,他都还没有用过。
他等的就是现在这个时机!
砖石做的擂台地面上突然有一处变成了松软的泥沼,正是曹子睿即将踏上的地方,而曹子睿似乎还一无所觉。
只要曹子睿踩上这泥沼,自己就可以趁机取胜!吴凯有些激动的想。
然而,曹子睿照着他预想的那样,脚落在了变成泥沼的地面上,却并没有任何陷下去或者被绊住的迹象。
吴凯这才发现,地面上不知道什么时候结了一层薄薄的坚冰,曹子睿根本没有踩上他用法诀变的泥沼上,而是踩在了冰面上。
“七。”惊诈之下,吴凯还没来得及反应,曹子睿突然冷不丁的说了一个数字。
他挥剑横斩,逼的吴凯退后了一大步。
“六。”紧接着第二剑又至,比之前更快更猛,吴凯急忙举剑招架,堪堪挡住。
“五。”
“四。”
曹子睿每一剑,都比之前的一剑,速度更快,力道更猛。
他在模仿封烨昨天挥出的那最后奠定胜局的七剑绝杀。
只可惜,在他说到“三”的时候,吴凯就因为手腕被接连袭来的强大力道震的发麻,剑柄脱手了。
胜负已分,曹子睿负手收剑。
他毫不意外的成为了冠军,观战台上的纪掌门满脸喜色,曹子睿脸上却没有任何喜意。
他反而微微皱了皱眉。
不行。他在内心否定自己,其实说到“三”的时候,即便吴凯的剑没有脱手,曹子睿也无法继续斩出那最后两剑了。
这七剑的关键就在于,每一剑都必须比上一剑更强更快,如此才能不给对手蓄力反击的机会。
但人的力气和速度总是有上限的,这七剑中如何分配每一剑的力道和速度,是个听起来很容易,但实施起来很难的事。
轻了,震不住对手,重了,就像曹子睿一样,在说到“三”的时候就已经达到了自己的上限,无法再继续。
昨天封烨那场对战,全程没有用任何复杂花哨的剑法,他只是以近乎可怕的掌控力掌控了自己的每一剑。
曹子睿惊叹于这份掌控力,并且今天,他也试着自己来。然而,他试着每一剑都击在对手的同一处,却总是连不过三次,就会因为对手突然改变的运剑轨迹乱了预判。
他又试着使出这七剑绝杀,依然是失败。
或许,抛去修为和灵根不谈,他远远比不上那位只有炼气三层的初级弟子。曹子睿有些失神的想。
“子睿,做得好!”纪掌门的笑声终于唤回了曹子睿的游魂。
他这才醒神一般的从擂台上走上了观战台,站到自己师父面前行了个礼。
纪掌门满意又欣慰的看着曹子睿,只觉自己这小徒弟什么都好,天赋好,修行又认真,不骄不躁。唯一不太好的地方就是总是面无表情,但是这点小不足可以忽略不计。
想必用不了多少年,曹子睿修至元婴,自己便可以卸下掌门的担子,将凌霄剑宗交给他了。
一如当年师父将凌霄剑宗交给师兄一样......
凌云没能完成师父的嘱托,犯下滔天大罪,触怒上神,害得凌霄剑宗损失惨重,大批的精锐弟子死于那场通天之梦。
还没从焚毁天地的大火中缓过来,又要面临其他门派推卸责任似的指责。
在这样的压力下,作为宗门内仅存的元婴期修士之一,纪承岳被迫继任了掌门,一当就是百年。
但他自知自己能力有限,他虽然是元婴,但在元婴修士中,论实力也顶多算中流。
因此,这百年,在他的带领下,凌霄剑宗再没有一点崛起的迹象,他竭尽全力,也只是保住了凌霄剑宗没有彻底掉出天下前十大宗门。
他始终无法像师兄那样,成为真正的威震海内的强者,也无法带领凌霄剑宗走上真正的巅峰。
他做不到的事,就只能期望下一辈人。曹子睿就是他的期望。
他心里这么想,嘴里也忍不住说了出来:“子睿啊,一年前你还是个连剑不会使的少年,转眼间就成了独当一面的剑修了。估计用不了多久,估计那千级石梯百道关卡都不在话下。”
他半是开玩笑的,说出了自己对曹子睿的巨大的期许。
曹子睿对此反应平平,他完全没有听出这句话的重点,纪掌门几乎是明着在说他就是下一任掌门了。
但薛仁则不然,他一贯聪明,没什么特殊含义的话都要往深处想三分,更何况这样明显的暗示。
他师父偏心竟然偏到了这种程度?!连掌门之位都要传给曹子睿?!
凭什么?!
曹子睿?凭什么!
薛仁此刻的嫉恨宛若涨潮的江水,再也抑制不住,喷薄而出。
他一脸阴沉的看着曹子睿,多日积累下来的怨和恨几近没顶。他几乎想要上前大声质问,质问师父的不公。
明明他也是师父一手教大的弟子,为何对他就如此苛刻,连个好脸都不给?
而曹子睿,师父几乎将能给的一切都给了,夸赞,凌霄剑法,现在甚至连掌门之位都要给!
薛仁的拳头捏的死紧,指关节用力到发白,他仅存的理智在内心告诉自己,不能那么做。
这样做了不会拿回任何他想要的...不!是他本该有的!
什么凌霄剑法,掌门之位,本该就是他的!
都是这个半路出现的曹子睿将其抢夺走了!薛仁咬着牙想。
他竭尽全力的维持着面上的平静,不在师父面前露出异样。但抑制不住的怒意还是从阴翳的眼神中流露出了些许。
万幸,纪掌门的心思全在曹子睿身上,根本没关注薛仁,他的异常也没有被发现。
终于,熬到了比武完全结束,纪掌门宣布了冠军,又说了几句千篇一律的勉励其余弟子向其看齐的话后,散场了。
“子睿,跟我去踏云殿,今日你的几处出招,还有改进的余地。”纪掌门冲着曹子睿道。
“是。”曹子睿躬身行礼答道。
“师父,那我就先走了。”薛仁突然出声告辞道。
纪掌门这才想起来似的转头看了看被自己完全抛到脑后的大弟子,他冲薛仁点了点头。
然后头也不回的带着曹子睿离去了。
薛仁对着两人远去的背影行了一礼,等两人彻底走远后,他突然发泄似的一甩袖袍,震碎了方圆三尺内的砖石。
这还兀自不解恨,曹子睿一日出现在他眼前,他心头的火就一日难消。
他对这个师弟本来就没什么感情,曹子睿去年才入门,而他早就是金丹期了,一年内有大半时间不在门派,可以说跟曹子睿拢共没见过几面。
他这个师弟又是个天生的冰山,连句上道的话都不会说,也从来没表现过对他这个师兄的尊敬,薛仁能对曹子睿有感情才怪了。
不,也不是没有感情。
毕竟仇恨也算是一种感情,他对曹子睿绝对算是仇深似海了,恨不能将其千刀万剐,让曹子睿将其从自己这边夺走的东西一样样还回来。
只是......
他不能自己对曹子睿动手。
曹子睿再如何天才,也不过是刚刚筑基,在已经金丹中期的薛仁面前,一指手指头就可以碾死。
但是,一但他做的时候留下了什么痕迹,被师父发现了.......
那结果不会是他想看到的。
他师父就差把曹子睿捧在心尖上了,他这个宝贝小徒弟真出了什么意外,他一定会彻查到底。
所以,这个手,绝对不能由自己来动。
但是他又能找谁呢?
这件事绝对不能外传,而且万一事发,那个人也绝对不能把自己供出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