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小沙弥插口,道:“是贵派的亓少侠!”
江岸柳收了折扇,与马舟远对视了一眼。
“阿弥陀佛。”不嗔道,“不知长华顾仙长可在?先前有弟子瞧见顾仙长两个徒弟都出了院门,其中亓少侠只出不进了两次……”
马舟远沉了脸道:“大师,你怀疑我长华?”
“老衲并不怀疑长华。”不嗔大师顿了顿,又道,“只是,怕有妖魔变作了长华之人,有损贵派清誉……”
江岸柳道:“如今师兄不在,我两个师侄亦不知身在何
方,不嗔大师召了这许多人,可是想让大家一起找人吗?”他在“找人”二字上落重了音。
“今日我无妄宗封锁山门,又开了守山大阵,顾仙长师徒与那妖魔,想必都被困在守山大阵中……”不嗔大师道,“顾仙长毕竟是长华之主,老衲以为,今日之事若要私下处置,诸位同道不免心存疑虑。为顾仙长清誉着想,老衲想请诸位同道同去后山,一起将顾仙长从阵中请出来……”
傅千离冷冷道:“不嗔大师的意思,你们已确定长华掌门被困在守山大阵中了?”
不嗔大师又念了一声佛号,道:“守山大阵有所波动,想必的确有人误入。”
至于是不是顾拥雪,如今这么多人,只有顾拥雪师徒不在,便是最迟钝的人,也已想到了其中关窍。
“若真是我师弟,无妄宗待如何?”马舟远的目光出奇锋利,道,“师弟他已为琰浮州死过一次了,若有人想污他清名,我长华上下万万不会答应!”
宁如期淡淡道:“要说顾仙长会与妖魔勾结,我百晓生也不怎么相信。”
不嗔向他们一礼,道:“若顾仙长真在阵中,我无妄宗也只会问顾仙长是否被妖魔所挟罢了。”他提议道,“不如咱们先去后山,见到顾仙长,再说个子丑寅卯如何?”
“不必了!”
殿外忽传人声,众人皆往门外观望。
一白衣男子踏入殿内,神情冷淡,身后跟着一玄衣、一青衣两名年轻少年。
“几位大师想必也猜到了几分,今日,我们便打开天窗说亮话吧。”
顾拥雪面向众人,干脆地道:“那身具魔血的婴孩,我将他送出山了。”
一片哗然!
许多门派弟子窃窃私语,目光俱是古怪。
“阿弥陀佛。”不易出奇平静地道,“顾仙长可否给我们一个如此做的理由呢?”
“佛曰:众生平等。”顾拥雪茶色眸中波澜不起,“这就是理由。”
不易一怔,不嗔身后的和尚就道:“若是众生平等,那顾仙长为何要杀害我无妄宗弟子?”
“对啊!”另有一个火工和尚恼怒地道,“本派叛徒的尸首边,竟还找到了我空度师兄的尸首,那尸首上的窟窿,可是你含光剑刺出来的?!”
马舟远和江岸柳的神色都变了,马舟远低声道:“师弟,你真的?!”
顾拥雪抬了抬手,冷冷道:“那和尚凶性难除,杀人偿命,该杀!”
无妄宗众人立刻怒了。
“他杀该杀之人,何错之有?”不易皱眉道,“那女魔头手上人命不知凡几,魏云靖又纵容包庇!一个魔,一个本派叛徒,顾仙长若认为魏云靖不该杀,那也不该插手本宗内务,擅自杀我无妄宗弟子!”
“若他杀的是无辜之人呢?”亓衡之忽然开口,道,“我亲眼见那叫空什么的和尚,把一个普通小女孩摔死在了石壁上。我想去阻止,他发现我是长华弟子,还想杀我灭口。”
“胡说八道!!”不易怒目而视,“黄毛小儿,不要信口雌黄!”
“你是不是也想给我加上个‘勾结妖魔’的帽子,像那个叫空什么的和尚一样?”亓衡之冷笑,道,“无妄宗当真会做人的紧,杀人之前,还要先立个名头好让自己杀得名正言顺。赦生池旁的那些鲜血,现在恐怕都还没干吧!”
不嗔的面色已是难看,道:“亓少侠,说话是要讲证据的,空口污蔑,纵你是长华弟子,你师门也护你不得!”
亓衡之心情不好,语气恶劣地道:“天机阁的人不是在这里吗?他那里小玩意儿那么多,我是不是撒谎,你让天机阁的人来验一验不就清楚了。”他冷笑一声,道,“就怕你们不敢让天机阁插手,若不然无妄宗这藏污纳垢之地,今日可就要在天下人面前原形毕露了。”
作者有话要说:小宋怕师尊被大亓打动,赶紧暴露。=L=感谢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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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0章
亓衡之的话说得极不客气,顷刻间便将无妄宗推入了两难境地。
他这般信誓旦旦,在场众人已信了他七分!如若真听他的话叫天机阁的人“验证”,无妄宗恐怕会当众出丑!
宁如期看热闹不嫌事大,道:“若有需要,我天机阁自当鼎力相助。”
“阿弥陀佛。”不嗔敛目,道,“亓少侠说得如此笃定,兴许真是我宗内弟子失手,造成了误会……”
亓衡之冷哼了一声,不嗔又续道:“但此事到底是无妄宗内务,为何顾仙长师徒如此着急,直接将我门下弟子诛杀?”
火工和尚便附和道:“我看这其中定有隐情,莫不是长华想杀人灭口?!”
顾拥雪正待开口,亓衡之却吞了火。药似的冲声道:“那就让天机阁给我下点儿真言水,随便你们怎么审问!若能审出些什么,我一命赔一命如何?”
不嗔等人都静了一静,不易瞪着亓衡之,火都要从眼睛里冒出来了。
这小子不过十八九岁,修为也不见得多高,竟敢在天下人面前如此不给无妄宗脸面,简直可恨可恼!
亓衡之却又看了顾拥雪一眼,酸溜溜道:“反正没人在乎我的死活。”
顾拥雪目光一动,情不自禁却看了宋沉轩一眼。
先前在那五蕴阵中,小徒弟与他五指交握,显出了根姻缘线来。
顾拥雪早将天机阁的假姻缘线给断了,如今这根,他如何查验都无法证伪。
一个人竟能和两个人牵上姻缘线,琰浮州闻所未闻!偏偏小徒弟瞧他的目光那般缱绻多情,清澈黑亮的眸子中,俱是叫人心悸的波光……
顾拥雪的心乱了,抽回了手。
宋沉轩却不容他回避,惊讶地看了看自己的手掌,道:“师尊,我们还有一根姻缘线!”
小徒弟的亲吻与所有的温柔体贴,都浮现在了顾拥雪的脑中。胀胀的,几乎把他整个脑袋塞满。
他对他说:“师兄只比我大了两岁。”
他对他说:“师尊,我看不得你疼痛的样子。”
他对他说:“山有木兮,木有枝……”
在五蕴阵中,他曾做过一个梦,一个白衣人在昏黄的灯光下烂醉地倒在雕花小几旁,窗外明月皎洁,却洒不到他的身上。
他口中亦是低吟:“山有木兮,木有枝。”
顾拥雪把他身边的酒坛子清了,又要给他盖上被子。
那熟悉的眼中波光流转,望着他道,“心悦君兮,君不知……”
“阿弥陀佛。”
忽有一声佛号从门口传来,一名布衣僧人领了两个弟子踏入大佛殿。
“师兄,此事是我无妄宗有错在先,顾仙长将空度毙命时,我便在附近……”
来人向无妄宗、各大门派的人
见礼,道:“老衲法名不想,先前曾助顾仙长脱身。本以为能平复一场波折,没想到顾仙长光风霁月,竟将一切都公之于众。”他叹了口气,道,“空度求功心切,意图杀人灭口,顾仙长不过是杀了一个杀人凶手,至于那杀人凶手是什么身份、是不是无妄宗之人,该死之人已死,实在不必追究其他。”
不觉面色微沉:“师弟,你怎么会来?”
不想再行一礼,道:“我是无妄宗之人,自然也要听令集合。”
此时各大门派已有了骚动,飞仙派的人私语窃窃,旁人依稀都能听见“东无妄”、“西无妄”两个词汇。
西无妄以不想禅师为首,久居于莲佛山上,上一回的道魔大会,不想便是和不嗔一同上的昆仑。
“师兄不在莲佛山上清修,竟也踏足尘世了。”不易不大高兴地道,“今日是琰浮州三年一度的道魔大会,师兄不知前事,还是不要随意插手的好。”
“如今各大门派皆在,师弟,咱们无妄宗也是琰浮州大派,何必抓着些小事纠缠不放?”
不易等人神情皆变,便连开始镇定的不嗔神情都变了。不想挑这个时候为顾拥雪说话,他们若多计较,在旁人眼里倒真成了不能容人了。偏偏亓衡之闹了一场,将事情闹得这么僵,如今他们是进一步也不行,退一步也不行……
“未曾通知无妄宗便先下手,是我没有考虑周到。”顾拥雪忽向不嗔等人赔礼,道,“如此引发了诸多误会,还请几位大师见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