晏不晓凝目望去,不甚清晰的视线中,一个长得十分好看的男人冲着他笑。
“……”
不知道为什么,背上的寒毛就莫名竖了起来。
“我观你相貌堂堂,眉骨端正,剑法高深——”对方打量着他的那种眼神,仿佛他是一只待宰的羔羊,连骨头都被剔的那种。就听那人肯定道,“一定会飞吧。”
晏不晓:“……”
所以直到现在,晏不晓都不明白,事情怎么就变成了现在这个样子。他带着容庭芳,容庭芳带着一只灵禽,两人一鸡坐在他的宝贝长剑上,风呼呼从耳边过。正要往沧水集市去。
晏不晓小心翼翼地看了眼容庭芳,容庭芳目不斜视。
“这位兄弟。”
容庭芳施舍给他一眼。
作为剑夫的晏不晓问:“你要去哪里?”
容庭芳反问:“你要去哪里。”
晏不晓要去望春楼,那里的主人邀请他去参加一场宝器的拍卖会,请他去当鉴证人。说好听点叫鉴证人,其实是保镖。卖东西这行当容易得罪人,也容易被打劫。
容庭芳满脸写着‘没有听说过’这几个字,他思索了一下:“女人多吗?”春在他心里就是些漂亮婀娜的姑娘,望春就是望姑娘,姑娘有什么好望的。容庭芳想当然地把这地和大洲人间那种你懂得楼画上了等号。
被他抗在肩上的胖鸡低声科普:“那是大洲最大的拍卖行。”
每年开放一次。
能参加的人多是有头有脸,来自五湖四海各界各派。胖鸡会知道这个,是因为当它还是余秋远的时候,也曾经来过一次,那时是另有所图。不过没有出面,而是呆在了帷账之内,隔了层纱缦,也无人知晓。
一问三不知容易被人当成土包子。容庭芳不怕丢脸,它还要面子。
“那这老板没有水平,娘娘唧唧的,一看就卖不出东西。”容庭芳鄙视了一下这个尚未见面的老板的文化程度。换他一定起个气派的。就好比是‘金榜银楼’之类,大气又富贵。
“那你去建啊,建个金银宝器楼。”胖鸡没好气道,当什么魔头打什么架,成天想着颠覆天道和他作对。
容庭芳理所当然:“我又不需要拍卖。”想要可以抢。
“……”
真是霸王脑袋土匪心肠。
在有外人的时候,方才的争执就成了过眼云烟。
那句话怎么说来着,哦,家丑不可外扬,要关起门来吵。
晏不晓来来回回看他们:“方才它有说话吗?”
小胖鸡蹲在容庭芳胸前,歪着脑袋啾了一声,小眼睛圆溜溜的,无辜又可爱。
“……”
大概是错觉吧,晏不晓想,灵禽怎么会说话。
“到了城里你就可以走了。我打听过,附近最清静的地方在丹门。借匹快马,往丹门处行走,不过三五日就可到达边界。你好好将养几日,到时候天大地大,我们一拍两散。”胖鸡留心着周边环境,悄声叮嘱着,却在容庭芳往前走时顿了顿。“你有没有听?”
明显没有。
容庭芳自剑上下来,便负着手,忽略了路人惊奇的目光,只一路跟着晏不晓往前。前面八角楼高耸,有十三层高,搁了块巨大的牌匾,匾上金光四射,是真金白银。
这里就是沧水望春楼,大洲最大的拍卖行。
望春楼的铃一旦拉响,这屋里的人便不分·身份辈份,都是客人。
妖也好,魔也罢,一视同仁。
容庭芳一到此地,便发觉有股焦味。他嗅了嗅,仿佛是雷击劈中木头散发的味道。晏不晓已经走上前去,和这里先来的人交谈。容庭芳站在后面,碰了碰身边人的胳膊。
“这里刚才有没有雷击?”
那人一回头,先是被那张很有欺骗性的脸震了震,然后才惊讶道:“你怎么知道?”
容庭芳继续道:“紫红闪电,劈了五道?”
那人更惊讶了:“你怎么知道!”
容庭芳无声笑了笑,一脸高深莫测:“天机不可泄露。”
天什么机,分明是厉姜和萧胜干的。
胖鸡一翅膀拍上他的脸:“你来这里做什么!”
容庭芳道:“买东西。”这么简单还用问,不记事。
胖鸡气笑。
这里的东西能拍出天价,他容庭芳身上穷得连枚铜板都没有,遑论灵石,能拍出个屁。而这时,望春楼里悉悉索索的交谈声已经停了下来。容庭芳往四周看了看,四周面目皆陌生,他一个人也不认识。其实他不认识是正常的,大洲的人寿命能有多长,自入魔界为尊,容庭芳很少再往大洲俗世中来,他最老的一个朋友,大约就是西海瑶池那只万年龟。
楼下一步一阶走下来一个穿着蓝布衫的人,腰间悬了一对银铃,头上簪了根鸡翅木,面若满月,眼似晨星。随着他下楼,底下众人纷纷将视线挪了过去。
胖鸡道:“他就是望春楼主,傅怀仁。”
傅怀仁?
这个名字容庭芳隐约觉得熟悉,总觉得在哪听过。
在傅怀仁下来后,那一件件宝贝就都被晾了出来,罩在上头的尘布被掀去,露出里头十二件宝器,或金或银,或是海底奇物,甚者大放异彩,夺人眼目。容庭芳眼睛悄悄地亮了下。
这些东西他挺喜欢的。
方才停止的窃窃私语声又一次响了起来。不过这回大声许多了,大意是在评判此次物件的价值。还没等傅怀仁说什么,已经有人开始叫了价:“我出一箱赤金石!”
一箱——
容庭芳落在那些发着光的宝贝上的注意力被吸引了去。
这么穷的吗?
作者有话要说: 说个秘密。
某天余秋远外出觅食,途经一条河,河里有条龙,龙身上套满了金银珠宝,正在孤芳自赏。
余秋远指着它给弟子科普:这么爱美的兽类一般是个母的。
大龙:……
第二天蓬莱就被杀上门的容庭芳搞了个措手不及。
难得被压着打的余秋远:卧槽有病啊!
【经此二十日感慨良多,初时怅然,后来佛系,现在也是怅然。不管怎样我都记得本心的,我会努力学习尽自己所能讲好每一个故事。也感谢尚在小伙伴的包容与支持,比心,祝你们生活愉快。】
第16章 拍卖抬价
那人喊话道:“一箱赤金石。”这样说着,命人抬出一个箱子,一打开,里头俱是成色上佳的灵石,灵气充沛几有雾气,以曾经的矿主余秋远的眼光来看,也确不容假。
这人明显是来搅局,可搅局的却偏不止他一个。就听一人道:“五箱赤金石。”
众人皆哗然。
哗然的可不止是众人,还有隐在人群中的厉姜。他刚才在萧胜那处脱身后,便逃回了沧水。魔界失了头领,本来依附于魔界的厉家就成了众矢之的,偏偏厉家自己反了水,墙头草一倒,当日拥护着的厉姜反成了叛门之人。两头驱的日子并不好过。这些日子,他便一直呆在沧水,直到被萧胜找上门。
厉姜选择沧水有他自己的考量,沧水离渭水远,不沾蓬莱不沾魔界,偏又靠江阳,离丹门也近,可谓汇三地之灵气。而望春楼不露真面目,是一处绝佳藏身处。当然这不是最重要的,让他注意到的是,望春楼傅怀仁从来一年只做一次生意,今年却破天荒开了第二次门,他就想看看,是什么事能让傅老板破了规矩。
一听有人声音清越亮耳,厉姜循声望了过去,瞬间眉头就皱了起来。
是他?
怎么又是他。厉姜心头忍不住一紧,方才见他就倒霉地遇到了萧胜,这回见他又倒霉地被他抢拍。这人是个祸星吧?
还在看热闹的胖鸡震惊地看同伴:“你知道他在拍什么你就竞价!”
容庭芳却没理它。
方才叫价的人就是他。
那个人显然没有料到,他一个搞破坏的人还能被人搞。当下循声望去——容庭芳好脾气地冲他挥挥手,免得对方找茬还要认错人。
傅怀仁微笑道:“两位有钱,货未介绍,便兀自拍起来,可在座哪位没有钱呢?”
望春楼有望春楼的规矩,既然有人不要这规矩,傅老板也是个灵活变通的人。
他举目四望:“既然两位改了规矩,那么,有谁要全包吗?”
全包是很少会有人做的事。但这有什么不简单,只要价位出够,买下望春楼都可以。可是这天下间,大约是没有人比傅怀仁傅老板更有钱的,所以也没有人能够买下望春楼。
可就算有钱,现在也没人把心思放在拍卖上了,出师不利,傅老板还没能讲上两句开场白,就叫闹事的人抢了先。这些人都有头有脸,有的来自大家族,正要看人怎么收场呢。
没人答全不全包,傅怀仁便看向先开始出价的人。
“这位前辈?”傅怀仁道,“你要是不出价,东西便要归这位小兄弟了。”
在这里参与拍卖的人,为免出了门就打架抢夺,通常是不报门派姓名,而且会幻化本相。所以容庭芳见到的这些人面目陌生,也不一定就是真不认识。说不定便是老朋友,只是变了皮相后认不出而已。这算是个不成文的规矩。自然在他们看来,容庭芳也不一定是本来面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