花辞见他并不拘束,也欢欢喜喜的挨着清作躺下,晃了晃手指,“还落了一点,我记性还特别坏。什么东西都记不久,连身边的朋友都是,要是几月不碰面我就会忘得一干二净。白伶还是我花了好久才记下的。只有你很特殊,我只见了一面,却足足记了三百年。”
他嘿嘿笑着,就像跟山里那些精怪朋友一样,想到什么便说什么。却没留意到枕边人看向他的眼神仿佛初春的寒冰解了冻,悄悄融化成一滩。
不过清作本人并未意识到,自己已经对这只小花妖产生了兴趣。
花辞把罩在自己身上的衣袍给清作也盖上去,还仔仔细细的盖到了每一个角落,他之前在望云川下游住时,雪一也是每晚都这么给他掖被角。雪一说这样不漏风才能暖和。
他钻进袍子就发现里面确实热了许多,忍不住虚虚的抱住了清作的胳膊,见对方并没有躲,才放心的把手搭了上去。
两个人睡就是比一个人暖和呀。
第二天一早,花辞发现自己睡过头了,因为清作早就睁了眼却躺在枕上等他。带着冷香的黑发散了一榻,双眼半眯着,柔和的轮廓被殿外的白雪勾勒出淡淡的光华。
见花辞醒了,侧眼微微转向他,“睡够了?不够可以继续。”
花辞哪还有脸说不够,赶紧松开清作的胳膊,一溜烟爬起来:“够了够了。”
他急急忙忙撑起身子的时候才发觉,自己的右臂竟一夜之间就长了出来,撸起袖子一看,又白又嫩,好像比他的左胳膊还要好看些。
要是往常弄断的手臂怎么也要小半个月才能生出来,这次为何这么快?
花辞想起昨夜清作按着断口的感觉,一股热流在体内回转,晚上入睡时浑身没之前那么疼了,卷曲多日的叶片也舒展了许多,原来是恩人帮了自己吗。
清作站起身,身后的青丝被牵动着拉起,宛如一片缥缈的水幕。花辞赶紧把他脱下来的袍子披上去,紧了紧领口。却被清作一把扯下,裹在了花辞身上。
“你穿。”
花辞隔着衣袍感觉到肩上那双手的温度,不自觉红了耳朵,他的耳朵跟人耳很接近,上端却要更尖一下,经常会从两侧的发丝露出来,情绪激动时还会随着满身的花藤发颤,灵动而别具一格。
清作把袍间的月白锦带按照花辞的身形收紧些,顿时整件衣袍都发生了变化。清作的身形虽然不算魁梧,但把他的外袍给花辞穿肯定要宽大许多,没想到这外袍竟能任意变换大小,下摆,肩宽都渐渐顺着花辞的身体贴紧,变成了一件比之前要小很多的外袍。
不过上面流动的云纹还是那么精妙绝伦。穿上这么件仙气飘飘的衣服,花辞感觉自己都快不像妖了。
倒是像个小花仙。
“且等我一下。”
清作把他放在床榻沿上,转身离去,过了半晌还是不见清作的身影,倒是把雪一盼来了。过了一夜小家伙又是生龙活虎的,个子好像比之前还长高了一点。
头发披散着,直接扑倒花辞身上,“夫人!”
他笑嘻嘻的在花辞肩膀上蹭了蹭,一股清作身上独有的冷香飘散出来,雪一猛然抬起头,才发现花辞竟穿着清作的云纹袍,顿时眼睛弯成了月牙。
明知故问道:“夫人怎么穿着帝君的衣服呀。”又扫了眼枕头明显有些凌乱的床榻,一下捂住脸,透过指缝滴溜溜的瞄着花辞绯红的脸颊,“好羞羞,你们昨晚入洞房了吗,所以夫人的衣服被扯坏了,帝君给你穿了他的?”
要不是那几日听雪一讲了好多话本,估计花辞都听不懂这话的意思。他鼓着腮帮捏了捏雪一肉乎乎的小脸蛋,“没有入洞房。恩人是看我冷才给我穿的,瞎想什么。”
“哦,没入洞房。那夫人跟帝君没睡在一起?”
花辞愣了一下,不明白这两者有何联系,“在一起睡了,可是”他怼在一起的手指勾了勾,看清作还没回来,赶紧趴在雪一耳边小声道:“可是没脱光光抱在一起,也没亲嘴巴。”
花辞对入洞房的了解仅停留在话本上那一页纸上的插图上,就看两个人不着寸缕交缠在一起,嘴巴对着嘴巴。看起来好羞人的,白伶说化成人形就要穿衣服,不能随意袒露身体,不然就是不知廉耻。
不过雪一却告诉他,彼此相爱的人那么缠绵在一起是天经地义,弄得他都有点搞不懂这世间的礼义廉耻到底是如何判定的了。
雪一噗嗤一声,笑的前仰后合,“夫人你还真是笨得可爱。”
“雪一笨,我才不笨呢。”
两人嬉闹着扑成一团,清作正好从外面回来,指间捏着拇指大的白玉瓶,神色凛凛,周身气压低了不止一点。见此,花辞跟雪一立刻停止打闹,乖乖坐在榻上,一大一小并排靠着肩膀,活像怕被父亲责罚的兄弟俩。
不过清作走过来却没说什么,只是把手里的白玉瓶倒出一粒青蓝色的透明药丸,递到花辞手中叫他服下。
看着手心里的小药丸,药芯隐约还能瞧见一条细长的红丝,游蛇般回旋着,没头没尾,体貌倒不像个生灵。花辞不疑有他,放在舌尖便卷进肚子。结果药丸刚进喉咙瞬间就化开了,宛如刚出锅的糖浆,又烫又黏,那感觉就像被人堵住口鼻扼住脖子,呼吸都被剥夺了。
他一下抓紧了清作,“疼……好疼……”
清作回握住他的手,俯下身,把花辞的头按在自己肩上。怕他待会挣扎的厉害,又环住了花辞的手臂,“忍一忍。”
七百年了,花辞从未受过这种痛处,比断了胳膊要痛十倍,就连渡天劫时都没这么折磨。
恩人怎么给他吃这种药啊?
他攥住一把青丝薅了半天,等灼痛感渐渐消退,呜咽着松了手,才发现那是清作的头发。看着那缕沾满汗液的头发,花辞剁掉自己手的心都有了。
“对不起……”
他软绵绵的道歉,却被清作掀开衣袍抓起了腿,只见那乱糟糟的根系竟渐渐扭曲盘绕成脚骨的形状。米白色的须根一点点膨大转化成血红色,一根根乖巧的依附在主根上,淡褐色的表皮褪去粗糙的细毛变成了接近肤色的米白,在尽头生出五个粉白色的小贝壳。
他,他竟然长出脚了!
雪一要比花辞还激动,嚷嚷着给夫人找鞋就跑了出去,花辞慢悠悠的在榻上站起来,脚底接触榻面的触觉还有些不真实,他撩起袍子下摆,学着雪一的样子跑了几步,一下左脚绊右脚打了个趔趄。还好清作离得近及时扶住了他。
“慢些,你刚走路不要急。”
花辞扎在他怀里,哈哈笑着把清作的腰楼紧了,“我就是知道你最好了,这世上我最喜欢你,我把结的果子都给你!”
他不遗余力的表达着自己的感激之情,喊出的话在空旷的寝殿震得回声嘹亮。
清作看着花辞埋在自己怀间的长发,僵硬在身侧的手动了动,这时屋外的雪一突然喊花辞,说他找到鞋了,花辞一愣立刻急不可待的走去穿鞋,全然不知身后清作的手就悬在自己肩膀上。
作者有话要说: 花辞对手指:我好像错过了几个亿,还是美元QAQ
清作抱紧:不会,这种程度的要多少有多少。感谢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
赵浅予 1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8
花辞发现自从有了脚之后,雪一简直当他是三岁娃娃一样照看,脚刚落地,那边就紧跟着喊,夫人走慢点,夫人不要跑,动不动还要扶着胳膊一起走,好像他不利于行似的。
其实花辞早就走得很好了,除了刚长出脚的那天有些打晃,现在跑和跳完全不成问题,身体轻快的就像一匹矫健的小鹿。奈何小家伙就是不许呀,要是花辞稍加违背,雪一发现后就立马生气,晚上任他怎么求都不肯再讲话本听了。
这不,花辞站在石阶上,兴冲冲的刚要一跃而下,就被雪一眼疾手快的从身后抱住,恨铁不成钢道:“夫人怎么能这样,你现在不是一个人了!”
“我一直都不是一个人呀。”花辞理所当然道,“我是一只妖,还是一只又会蹦又会跳的花妖。”
花辞笑得欢畅淋漓,以前他总是静坐在那里,看着别的妖跑跑跳跳,他就把自己幻想成对方,飞跃在崇山峻岭之巅,听着耳畔呼啸的风声,像一只飞鸟,像一匹虎豹。如今总算如愿以偿,叫他怎能不快活。
雪一也没想到只不过有了一双脚而已,花辞却像换了个人,再也不似以前娴静温吞的模样,活像只没栓铁链的猴子,一刻看不着就要上蹿下跳。
虽说活泼些也不打紧的,可今时不同往日,夫人怎么就一点都不在乎自己的身体呢。
雪一扯着花辞的胳膊,寸步不离的跟着花辞,小短腿倒腾三步都没花辞的一步快。
“我是说夫人肚子里的小帝君啊,您不注意,万一小帝君出不来该如何是好?”
“小帝君?”花辞摸了摸自己的肚皮,又饿了,不知为何他最近总是饿得很快。花辞从腰间的荷包里掏出两粒酸梅干,一粒自己吃,一粒塞给雪一,“这里是小果子呀,不是小恩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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