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东篱下意识向后退了一步,右手却不经意间碰到了窗框,即使声音不算大,可在寂静的深夜中也显得格外清晰。
隔着窗缝夜东篱就那么对上了左护法的视线,他暗叫不好,可是现在跑也来不及了。
以他的功力,就算左护法随手下个蛊撒个毒都能让他就地毙命,更别说左护法亲自上来打他。可是出乎意料的却是,对方竟像没看到一样,面色如常,下一刻便把头低下盖上了冰盒的盖子,转身离去。
窗外吓得满头冷汗的夜东篱缓缓合上已经张开一半的嘴巴,什么情况?
他见左护法进了里屋,想了想,立刻将窗缝拉大,终身跳入屋内,保持十尺左右的距离,跟在左护法身后。
就见左护法站在书案前转动桌上的机关,墙上的壁画从中间裂开一道锯齿形的大缝,像是一张巨大的口,吞噬着无尽的黑暗。左护法走入其中,壁画在他身后缓缓合拢。
听到里面渐渐没了声响,夜东篱从屏风后走出来,看着桌子的花瓶,又看了看墙壁上的画,一模一样的花纹,气势磅礴的万里山河。
夜东篱伸手缓缓转动桌上的花瓶,不由得轻笑一声。
看来每个生活在寸草不生的半泽荒的人,心里都渴望着阳光普照的锦绣山河。无论他、小余,左护法还是魔尊,所有人都一样,只不过他们实现的方法都各不相同。
小余想方设法逃去魔界,魔尊企图用镇住吞噬六界为他所有,自己只是敢夜深人静的时候在心里想想,那左护法呢,他又会用什么办法来实现自己的愿望?
夜东篱进入了壁画裂开的缝隙,他承认,自己的好奇心有时候一点也不比小少爷小。
密道狭长阴暗,伸手都难见五指,不过即使身上带着火折子,夜东篱也不敢随便打开,他只能摸着两侧的石壁一点点朝前摸索着走。
等绕过前面的隧道,前方的视野便渐渐开阔起来,偌大的洞穴,两侧的石壁上每几步就挂着一盏长明灯。
他贴着右侧,一边观察着周围
的地形一边仔细倾听前后的声音,就在洞口的最深处听到了人的低语声。
是左护法,右护法,还有魔尊。
真的在这里。
夜东篱抱着肩膀无声的笑了。还真是闺中密友啊,干什么事都得往一起凑。
就听石壁后的三人开始窃窃私语讨论什么,具体的内容听不大清,后来声音倒是越来越大,可却能明显不是说话的声音了,这分明的动手开打了!
想到刚才左护法在冰盒里拿出的那条血色蛊虫,夜东篱心里不安的预感越发强烈。难道是知道自己技不如人,特意在开打之前作个弊?
可他们不是好友么,怎么会突然打起来啊。
要说左护法密谋造反倒是有点可能,毕竟他这人神神秘秘的,也看得尤其是最近这段时间,对魔尊说的话总是爱答不理,可能是某些方面存在不合。可右护法可一直是本本分分任劳任怨,没道理被他俩卷进去啊。
夜东篱按着砰砰跳得胸口,从石壁后面探出头,就见到了骇人的一幕。
一个闪耀着七色光芒的珠子高高悬在三个人上方,以魔尊为媒介,不断将左右两位护法的功力吸入其中,随着那颗珠子变得越发耀眼,左右护法的容颜渐渐枯败苍老,由俊朗的青年迅速衰老成了耄耋老叟。
右护法搀扶着左护法,让他不至于虚弱的跪在地上。左护法看着他笑了,虽然原本俊美儒雅的面容已经不复存在,可笑容依旧明媚如春。
“梵迦,你就这么怕他一点不敢还手吗?”
右护法只是紧紧拉着他的手,“君让臣死臣不得不死。”
“哈,好一个君让臣死。那当初先王在世时,他要杀你,你怎么反倒一刀杀了他?”
右护法侧头看着他,“因为他对你不公,不是明主。”
左护法笑意一顿,伸出满是皱褶的手拍了拍右护法同样苍老的脸,“那现在他为了一统六界,狡兔死走狗烹,就对我公了?”
“我当初欠他一条命,如今他要我便给,他要你命,我会为你报仇。”
左护法看着要被气笑了,“你我马上就要死在这了,谁给我报仇?”
右护法突然五指用力,紧紧扣住了他的手,抬头看向了夜东篱所在的方向:“我把天血玉珏给了那孩子,只有他能带着魔界走出这场浩劫,成为下一任明主。”
左护法紧蹙的眉间渐渐舒展开,“原来我们都想到一块去了。可若是我们押宝都押错了呢?”
“天血玉珏选出的人从未出错。”
左护法看着他,眼中缓缓浮现出深紫色的瑰丽光芒,“但愿吧,那我再来助那孩子一臂之力。”
右掌下突然凝结内力,朝魔尊所在的方向打去,两束刺目的撞在一处,迸发出巨大的炸响,夜东篱顺便抱住了头,感觉脚下的地面都随着山体晃了晃,石壁开裂处数道缝隙,滚落下碎石在地上铺了厚厚一层。
左右护法的尸体都被压在了几块巨大的石块下,魔尊一跃而起,拿到镇珠紧紧握在手中,所有石块都被镇珠的光芒弹射出去,撞在周围的石壁上当当响。
他站在巨石上哈哈大笑,“有了镇珠六界之中再也没人是我的对手!父王,你穷极一生都没实现的愿望,就要被我这个废物儿子实现了,你就睁大眼睛好好看看,我们谁才是废物!”
夜东篱靠着石壁,双手捂着嘴,艰难的滚动着艰涩的喉咙。他低头看到了腰间系的红色玉珏,一滴泪砸直直落下砸在上面,瞬间就被那玉珏吸入其中。
他本以为这魔宫里的人除了小少爷跟华沙夫人,有一个算一个,都像大公主一样把他当狗看,原来还是有人把他当成人看的。
只是他从来不知道。
他用手撑着身体,打算赶紧从这里逃出去,可周围一片漆黑他根本没看到脚边有一块不小的石头,转身的时候
一脚就踢在了上面,撞击在前方的石壁上发出当啷一声脆响。
周围的空气瞬间安静。
“谁!”
一声怒吼,夜东篱慌乱的往前跑,听到嗖嗖的风声从背后追上来,逼得越来越紧。
正当他脑子一懵不知如何是好时,一道黑影突然扑过来,从后面抱住了他。耳畔一声隐忍的闷哼,黑影抓着夜东篱的胳膊,迅速抄附近的密道将他带了出去。
夜东篱被对方牵着跑了一路,等从密道口离开后,他才发现自己又回到了府邸,身前的黑影放开他的手,缓缓跪在了地上。
夜东篱赶忙扶住她,“夫人!”
对方看了他一眼,缓缓抬起手轻轻敲了一下他的额头,“什么夫人,叫娘亲。”
夜东篱看着她后背越来越多的血迹穿透衣服,手越来越颤。
“娘亲……”
“乖啦。”
华沙夫人的声音已经十分微弱,但脸上还甜甜的笑着,蹭了蹭夜东篱的头发。见他一直低头看着手里的血,抓着他的手在自己裙摆上抹了两把。
“别哭,娘亲没事的。等明年我生辰的时候,还要喝篱篱酿的万寿酒呢。”
“好……”
她拉着夜东篱的肩膀想站起来,刚直起了腿,腰就弯了下去,对着地面又咳出好大一滩血,夜东篱再也冷静不了了,他把华沙夫人抱到床上,转身就走:“娘亲你等着,我去叫魔医!”
华沙夫人扯着他衣摆,“回来……”
她拉着夜东篱的手,将腰牌交给他,“刚才在山洞里他已经发觉是你了,拿着腰牌快点离开魔宫,再晚就走不了了。”
夜东篱看着腰牌却摇了头,“我不走,我是娘亲的孩子,无拘的哥哥,我哪也不去。我要留下来。”
说出这句话后夜东篱自己都有些恍然,曾经千方百计想离开的地方,如今他却自愿说出要留下的话。
华沙夫人无奈的笑了,低下头,从耳朵里流出的鲜血滴落在蝶翅一样五彩斑斓的衣领上。
“你跟拘拘都一样倔,娘亲说的话也不听了。随便吧,那你答应娘亲两件事好不好?”
夜东篱扶着她的渐渐发凉的手点头。
“第一件事,不要让无居得到镇珠继承王位,你不需要阻止,只要我的原话转达他自会明白。”
夜东篱垂下眼,“儿臣记住了。”
“那第二件事,也是最重要的。”
她抬起夜东篱的下巴对上自己的眼睛,“无论何时你都要把自己的性命放在第一位,不许让任何人伤害你,魔尊不行,无拘也不行,任何人都不行。记住了吗?”
夜东篱哽咽着点了点头,明明小余死的时候,他就下定决心以后都不会再哭了,可为什么眼泪还是止不住呢。
华沙夫人抬手抹掉了他脸上的泪,“娘亲知道你有这个能力,要记住,没有任何人能强迫你,你要永远自由……还有”
华沙夫人按着夜东篱的脸靠近自己,在他额头上亲了一口。
“我永远是篱篱的娘亲,以后想娘亲的时候,就吹一首曲子吧,娘亲就会过来给你跳,跳……”
“娘亲?”
“……”
“娘亲!”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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