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家餐厅的装潢看起来比莉莉餐厅要高档不少, 到处布置着鲜花和枝形烛台,背景乐是高雅柔和的小提琴曲, 就餐的人大都是成双成对的情侣,看上去颇有几分浪漫的情调。
安德鲁领着乔然进了一间独立的包间,里面的装修更加精致, 除了一套仿古的巴洛克式餐桌,墙边还摆着一张华丽宽大的躺椅供人休憩。
以乔然和安德鲁的关系,来这种地方吃饭着实过于隆重, 乔然只觉得浑身都不自在。
安德鲁拉开一把椅子一屁股坐下来, 接着招呼乔然:“站着干什么, 坐啊。”
来都来了, 现在说走也不好, 乔然就在对面坐了下来。
服务生捧着精美烫金的纸质餐牌进来,安德鲁一口气点了好几样招牌菜,最后还要了一瓶价格不菲的高档红酒,标价3888。
乔然立即说:“老板,我不能喝酒,而且你还开了车。”
安德鲁满不在乎道:“没事,吃饭怎么能不喝酒,度数又不高,等下回去找代驾就行了。”
乔色固执地说:“那你自己喝吧,我是不会喝的。”
其他事情还能将就,这个问题他是绝对不会妥协的,上次的醉酒事件给他留下了心理阴影,何况来之前已经承诺过范伦丁。哪怕安德鲁为此要翻脸,那他也不会让步。
安德鲁的脸色果然有点黑,按照这位一贯的脾气,这会儿就该拍桌子骂他不识抬举了,但今天却奇异的没有发作,只是哼笑着说:“行吧,不喝就不喝,我摆着看总可以吧。”
说完让服务生启开瓶塞,用高脚杯倒了两杯酒出来。
乔然无语,隐隐觉得安德鲁今天请他吃饭这事处处透着诡异,可是又想不出对方能有什么目的。自己一穷二白光棍一条,安德鲁拔根腿毛都比他腰粗,能图他什么呢。
不管图什么,等下随便吃一点就走吧,坐在这里实在让人浑身不舒服,在这种环境下和安德鲁也没什么好谈的,还不如在家煮面条和范伦丁一起吃。
之后的半个小时里,前菜正菜陆续都上齐了,安德鲁却一直没有动餐具,反而看了几次手机。
满桌子菜都很高级,有许多乔然只见过没吃过,然而此时他完全没胃口,只是急着回家,忍不住道:“老板,可以吃了吗?”
安德鲁心不在焉地说:“再等等。”
还要等什么?乔然饶是耐心再好现在也有点烦躁了,刚要再催,安德鲁的手机响了一声,他看了一眼就露出一抹喜色,随即起身道:“我去上个洗手间,马上就回来。”
说完就出了包间,临出门前还朝乔然暧昧地挤了挤眼睛,那油腻的眼神配着那张摔扁了的大饼脸看得乔然一阵恶寒。
又过了五分钟,安德鲁还没回来,乔然再也坐不住,刚要往外走,包间门被人从外面推开了。
进来的人却不是服务生也不是安德鲁,是个方头大耳身材发福的中年人,和安德鲁长得挺像,只是比后者多了几分军人的精悍之气,正是心里美的幕后老板戈登上校。
戈登的脚边游弋着一条碗口粗的网纹蟒,咝咝地吐着红信,看到乔然后就嗖的一下朝他蹿了过来。
乔然心中一凛,马上站起来躲避。
可包间就那么大一点地方,还有桌椅板凳,戈登又堵在门口,怎么躲都躲不开,很快就被网纹蟒缠住了腰,困在躺椅上动弹不得。
乔然终于意识到今晚这顿饭局完全是戈登叔侄俩给自己设的一个圈套,心里不由又惊又怒,质问道:“戈登上校,请问您要干什么?我只是心里美的一名普通员工而已。”
戈登反手扣上包间的门,欣赏了一会儿乔然惊慌失措又无力挣脱的表情后在餐桌对面坐了下来,意味深长地笑道:“NONONO,小伙子,不用妄自菲薄,你可不普通啊,连发了狂的B级哨兵都不是你的对手。”
对方来者不善,自己跑又跑不掉,乔然只能尽力让自己冷静下来,说:“您过奖了,上次只是侥幸而已,我差一点就脑死亡变成植物人了。”
“这不是没死吗,已经很厉害了,当时那种情况,经验不足的A级向导也未必能全身而退。”戈登赞道,接着端起面前的一杯红酒,朝乔然一举,“上回在心里美是我看走眼了,向你道歉。”
乔然忍耐着道:“上回的事情不值一提,您用不着赔礼道歉。上校,麻烦让您的精神体放开我,我有事要先回家了。”
“急什么,这还早呢。”戈登自顾自地喝了一口杯子里猩红色的液体,“回去干什么,我们军团长对你又没兴趣。”
乔然听得一惊,猛地抬起头来,戈登知道范伦丁和自己住在一起?
戈登慢条斯理地接着说:“小霍尔是超S级,心高气傲的很,谁都不放在眼里,看不上你这种半吊子很正常,你就不要痴心妄想了。”
乔然忍无可忍,怒道:“我没有!”
戈登又喝了一口酒,“没有那最好了。我是A级,本来有伴侣的,可惜去年病故了,现在单身一人,愿意和你结合也是你的福气。你们华裔有句话怎么说的?好像是‘不要敬酒不吃吃罚酒’,我说的没错吧?”
乔然咬着牙关道:“这杯酒您还是敬给别人吧,恕我高攀不起!”
戈登被他油盐不进的顽固态度终于弄得失去耐性,脸上露出两分戾气,把酒杯在桌上用力一顿,酒液四溅,洒在雪白的桌布上,犹如鲜血般一点点洇开。
缠在乔然腰上的网纹蟒立即收紧冰凉滑腻的蛇身,同时将三角形的蛇头威胁性地高高抬起,张嘴朝他露出四枚弯刀般尖锐的獠牙。
乔然顿时被勒得透不过气来,不得不张口喘息,想要调动自己的思维索阻挡网纹蟒对自己的绞缠,可是新生的幼苗在强悍的A级精神体面前实在太过细弱,他努力了半天就像蚍蜉撼树一样,根本无济于事。
放在桌面上的手机突然响了一声,有消息进来了,发送人“阿毛他爸”几个字那样清晰明确。
乔然仿佛在黑暗中看到一线光明,挣扎着想要拿起手机。网纹蟒却用蛇尾一扫,将手机打飞出去,“啪”的一声撞在墙上,用了四年的老旧手机霎时四分五裂。
乔然又急又怒,因为过度使用精神力而头痛得厉害,脸上泛起一阵潮红,俊秀清淡的面容现出几分病态的艳丽之色。
戈登盯着他愤怒却又无能为力的脆弱表情,呼吸霎时变得浊重,伸手扯开了脖子上系的领带,一步步走近躺椅,声音粗嘎地说道:“小东西,求我吧,求我我就让蟒蛇放开你,然后让你快活起来。你和小霍尔在一起时间也不短了吧,他是不是还没碰过你一根手指头?呵,精神出问题连那方面都不行了,真是可怜。”
“你胡说!”乔然愤慨至极,再一次努力尝试着想用自己的思维索对网纹蟒进行反击。
网纹蟒和主人一样耐心全无,晃动蛇颈想要缠上乔然的脖颈。可就在它堪堪触到乔然颈后柔细的皮肤时,却像被刀刺中一样抽搐了一下,随即蛇头忌惮地向后撤开,不敢再咬乔然。
戈登脸色一变,惊疑不定地问道:“你已经完成初级结合了?!是和小霍尔吗?”
新鲜空气涌入肺部,乔然没听清他说了什么,只是一边咳嗽一边大口大口地呼吸,“什、什么初级结合?”
话音刚落,“呯”的一声巨响,包间门被人一脚踹开,有人挟裹着一身凌厉的杀气闯了进来。
白色巨狮随之一跃而入,四足踏在餐桌上,朝缠在乔然身上的网纹蟒发出一声咆哮。网纹蟒浑身发抖,仓皇地放开乔然,钻进了躺椅底下。
乔然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范、范伦丁……阿毛?”
戈登则是大惊失色,“军团长,您怎么来了!”
范伦丁面沉如水,“谁允许你动我的人?”
戈登张口结舌,随即争辩道:“我刚才不知道,不是故意的!”
“那也不可饶恕。”
范伦丁寒声如铁,随即大步走向仍旧喘息不定的乔然,暗金色的眸子染上一丝难以察觉的焦虑,“你怎么样?”
狮子从餐桌上跳下来,一头扎到乔然胸前。乔然抬手将它抱住,抚摸那蓬松如云的鬃毛,心中漫起潮水一样的欣喜,觉得自己像在做梦一样,喃喃道:“我还好,你怎么来了?”
范伦丁答非所问地说:“你和阿毛先出去。”
乔然看着他双目中翻涌的暴戾情绪,心里有些忐忑,脚下迟疑着没动。
其实不用问也知道,范伦丁是来救他的。然而戈登是一名A级哨兵,实力不容小觑,同时也是L8765军团的高级军官,范伦丁对自己的属下动手会不会有什么问题?
狮子却不容分说地用脑袋顶住乔然的后背,稍稍用力往外推,乔然只得惴惴不安地离开了包间。
厚重的房门在眼前自动合上,隔绝了乔然的视线。
乔然把耳朵贴到门上,想听听里面的动静,奈何包间门的隔音性能极佳,什么都听不到,只能感觉到墙壁和地板传来的微微震动,就像里面发生了一场小型地震。
阿毛却仿佛一点都不担心,亲热地在他身上蹭来蹭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