房门被人敲了两下,声音极轻,不注意几乎听不到,仿佛生怕惊扰到屋里的人一样。
狮子趴在客厅一角,耳朵微微动了动,不高兴地用爪子捂着脑袋继续睡觉。
范伦丁闻若未闻,直到敲门声大了一些。
“进。”
疗养院的院长伯里斯推门走了进来,笑容可掬地说:“将军,早安。”
范伦丁没有回应,眼睛虽然看着光脑投射的虚拟画面,眼神却不知道飘去了哪里。
伯里斯满脸关切地问:“将军,您昨天上午离开疗养院,到晚上才回来,是去办什么事了吗?”
范伦丁面无表情地反问:“我办什么事需要向你汇报吗?军部到目前为止好像还没有限制我的人身自由吧。”
他来这个疗养院就隐藏了自己的精神体,迄今为止这里还没人见过阿毛——呸,不是,没人见过他的狮子,包括伯里斯在内,所以那货跑出去几天都没人发现。
昨天他一个人开车出去,没向任何人交待自己的动向,卫兵没敢拦着,直接给他放了行。
“不不不,我不是这个意思!”伯里斯一脸惶恐地摇头,汗都要下来了,字斟句酌地考虑措辞,“将军,我只是想说,您要是有什么事本院可以代劳的话,请只管吩咐我们去做,以免您亲自出门奔波!”
范伦丁:“是吗,有需要我会开口。”
伯里斯瞧了瞧他的脸色,看不出来是喜是怒,便接着讨好地提议:“我们院里的A级向导海曼回来了,我让他来给您疏导一下吧?”
范伦丁正烦躁着,本来想拒绝,心念微动下又改了主意,略一颔首。
伯里斯立即道:“好的,我这就叫海曼过来!”
不到三分钟,一名二十岁出头的年轻人进了病房,生着一头栗色的卷发和翠绿色的眼睛,五官十分精致,走起路来轻盈得像在林间跳跃的精灵一样。他径直来到向范伦丁面前,用一种俏皮而悦耳的声线道:“将军阁下,您好。”
海曼的肩膀上歇着他的精神体,一只羽毛华丽的极乐鸟,拖着长长的尾翎,抖动翅膀时炫光闪闪,十分引人注目。
这只漂亮的鸟儿进屋后先是姿势曼妙翩跹地飞舞了一圈,随后似乎想停到范伦丁的沙发靠背上,却因将军阁下浑身散发的生人勿近的气场而不敢造次,在半空中徘徊了片刻后又飞回主人的肩头。
范伦丁阖上双眼,神情淡漠道:“开始吧。”
伯里斯朝海曼使了个眼色,让他把握机会好好表现,随即识趣地退出了房间,还贴心地把房门关上。
海曼走上前,站在范伦丁对面一尺开外处,盯着哨兵那张虽然有些瘦削疲惫却难掩俊美性、感的脸庞看了片刻。
他本来放了一个月的长假回家休息,这才过了不到半个月,听说本军团的军团长因为精神问题入了院,立即动身赶了回来,想要亲眼见识一下这位传说中最年轻有为、战无不胜的超S级联邦少将。
此刻终于见到了真人,海曼觉得这一趟回来真是不虚此行。
少将阁下的病情比较严重,发作起来十分恐怖,他当然也听说了,可是进入疗养院这一年来,他已经治愈了很多罹患狂躁症的哨兵,其中不乏高阶之人。整座疗养院有数十名向导,他是其中能力最突出的,所以他对自己有信心。
海曼翘了翘唇角,随即调动自己的思维索接近范伦丁的大脑,然而数秒钟后他就蹙起了眉尖。
范伦丁的精神屏障太厚重,他无法进入,只得轻声细语地提醒道:“将军,请您放我进您的意识海。”
范伦丁仍旧闭着眼睛,语气波澜不兴,“我不放你进,你就进不来吗?”
这句话听着有些暧昧,像那些大兵日常跟自己调|情一样,海曼心里怦怦一阵乱跳,牛乳般白嫩的脸颊上泛起一抹红晕,过了一会儿才勉强稳住心神,再次尝试进入范伦丁的精神领域。
可惜他努力了半天,仍然徒劳无功,那重精神屏障像是世界上最坚固致密的堡垒,连一丝微小的缝隙都找不到。
海曼汗都出来了,实在没办法,隐约带着些许撒娇的意味说:“将军,对不起嘛,我还是办不到,你不能让我进去吗?”
角落里的大白狮抬起头,十分不爽地朝海曼呲出尖利的獠牙。
海曼肩头的极乐鸟抽风一般抖了抖,差点摔下来。
“既然办不到,那你来干什么。”范伦丁睁开眼睛,目光冷得如同掺了冰茬子,“出去。”
海曼先是涨红了脸,继而刷的一下白了,扭头冲出了房间。
他的极乐鸟抖落了一地亮闪闪的羽毛,跟着仓皇地飞了出去。
伯里斯并没有离开,还在外面走廊里等着“好消息”,听到门开的声音不禁满怀希望地迎上前去,“怎么样?”
海曼自从分化为向导以来,被无数人宠着捧着,进入疗养院以后尤其如此,那些哨兵在他面前连说话声音都不敢太大了,生怕惊吓到他,哪里想得到今天会在范伦丁这里踢到铁板。他一个字也回答不出来,捂着脸羞愤地跑开了。
伯里斯一头雾水,不是吧,军团长刚才做了什么,把人气成这样?也太不懂怜香惜玉了吧。
要是海曼这样优秀的向导还不能让军团长满意,那可怎么办?
伯里斯满心忧虑地站在VIP病房外,想进去瞧瞧范伦丁现在是什么状况,又怕被揪着领子丢出来,纠结片刻后还是怂了,蹑手蹑脚地走开了。
还是等晚一点再过来吧,省得现在进去撞在军团长的枪口上。
VIP房间里,狮子的鼻子上落了一根鸟毛,惊天动地地打了一个大喷嚏,末了恼怒地用爪子把鸟毛抓下来踩了个稀巴烂,随即抬脚就往门外走。
范伦丁喝道:“站住!又想去哪里?再敢偷跑出去,看我不打断你的腿!”
大白狮迫于主人的淫威,只得从门口退回来,转身来到窗户旁边,把两只前爪搭在窗台上,伸长脖子朝某个方向张望。
“看什么看,有什么好看的。”范伦丁见不得精神体那副望穿秋水的蠢样,拿起遥控器合上了百页窗。
狮子恨恨地瞪了他一眼,随即趴下来生闷气,脑袋冲着墙角,拿屁股对着自己的主人。
范伦丁冷哼一声,屈服于本能的哨兵都是废物,而他身为一名超S级哨兵,显然不在此列。
到了中午12点,厨房送来午餐,照例五花八门地摆了一桌子。
范伦丁一看就没胃口,刚想拍桌,就见领人送餐来的老头儿站在一边瑟瑟发抖。
这老头儿似乎是厨房的主管,脑袋上的毛发稀稀疏疏,随着身体的抖动不停晃荡,看上去一副紧张得快要昏过去的模样。
自己又不是杀人狂,有这么可怕吗?范伦丁不由自主又想起了那个有着黑发黑眸弱得风吹即倒的华裔青年,那家伙为什么不怕自己,还敢跟自己叫板?
这个问题从昨晚开始就盘桓在心里,直到现在也无解。范伦丁有些烦躁,把脑海里的影像驱逐出去,手上拿起刀叉吃起来。
啧,还是那么难吃。
可是,算了,凑合着对付一下吧。
除非他真的疯了,否则就必须进食,以获取身体机能运转的基本能量。
伊登看着范伦丁默不作声地吃饭,简直感动得要泪流满面,苍天啊大地啊,军团长这是终于要好起来了吗?!
作者有话要说: 某人:屈服于本能的哨兵都是废物,没错,我超S我除外。
第12章
心里美的小黄瓜快能采摘了,一根根有半个巴掌长,俏生生地挂在绿油油的叶片间,个个顶花带刺,嫩得能掐出水来。
乔然选了一条不长不短的,用眼一打量,估计大概长12厘米,直径3.5厘米。他从兜里拿出卡尺量了一下,准确值是长12.3厘米,直径3.4厘米,误差小到基本上可以忽略不记。
哎哟,今天眼光不错!
他在心里为自己点了个赞,然后将数据记录在本子上。
一名种植部的员工正蹲在一架瓜藤旁边手动除草,抬头左右看了看,又瞧瞧大棚顶上挂的监控器,随即把身体转了个向,用后背对着摄像头,然后当着乔然的面,飞快地从藤子上掐了一根小黄瓜,咔嚓咔嚓嚼了起来。
乔然:“……”
那名叫贾斯特的员工朝乔然嘿嘿一笑,含糊不清地说:“乔,你要不要来一根?”
乔然摇摇头,“不了。”
他不是不馋,只是做不出来监守自盗这种事情。
贾斯特知道他脾气好,并不怕他会举报自己,一边嚼一边扯闲篇:“乔,你有对象了没?”
“没。”
“没有也好,省得两个人整天为了鸡毛蒜皮的小事吵架。就是有了也最好别结婚生小孩儿,那就是老天爷派来折腾你的,还不如养只宠物省心,猫猫狗狗都行,你说对吧。”
乔然对结婚和生孩子都没有发言权,至于养宠物,他倒是想,可惜过敏严重没那个条件,因此只是笑了笑,然后往旁边走了两步,观察与黄瓜相邻的茄子的生长情况。和刚才一样,先目测,再用卡尺量,结果和刚才一样相差无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