隔壁门派的小狼狗惦记我[重生] 完结+番外 (东家书)
喻识默了默,抬眼笑道:“每次看到魔修如此,我便会想,让世人知道这世上有道术道法,到底有何益处?”
陶颂闻言倒怔了怔:“前辈原是不想修道的么?”
若他有的选,自然是不愿的。喻识扪心自问,他虽生了一副举世罕见的根骨,但于修道一途上,实非自愿。
他于幼时见多了魔修手段,即便在他日后修为渐成之时,那些视生灵于玩物的邪术,也依旧让他觉得恶心与痛苦。
若非喻氏夫妇着意开解关怀,喻识当年是断断不愿意再沾惹道术之事的。
他昔年愿意留在云台修习剑法,并非是对世间大道,飞升长生之类的事物有兴趣,他只是不想离开师父师娘和几位师兄弟。
可现下连他们都不在了,喻识突然想起封弦先前问自己的话,天地苍茫,四海辽阔,如今哪里又是自己的容身之处呢?
喻识心内怅然,但眼下也容不得他自叹自伤。于是他收了这一腔心思,转而问道:“那你呢?你又是因为什么修道?”
出乎喻识的意料,陶颂竟然也默了默,方道:“最开始是自己选的,后来是因为那个人。”
喻识心下起了些微诧异,陶颂这人,瞧着便是依规矩礼法教着长大的,再加上庄慎那种张口天下闭嘴苍生的师父,怎么瞧,都不像是个会被儿女情长左右的痴情种子。
他终于对陶颂口里的那人起了些微好奇:“那人的事,你日后若是愿意说,我倒想听一听了。”
陶颂闻言,竟略微局促地笑了笑:“你听了,千万不要笑话我。”
喻识十分诚实:“笑话你什么?我还没有过心上人呢。”
陶颂一脸“你可别逗我了”,挑挑眉道:“我不信,仙门里生得好看之人可不少,你这么个人,就对谁没动过心思?就算你没有,也没有旁人对你提过”
有是有的,还有不少。
但喻识他二师兄祁尔看他比看儿子还严,连正儿八经上云台来提亲的,祁尔一个人就打出去过好几十次,更别提什么传信幽会了,谁与喻识多说句话,他都能用眼刀戳死人家,生怕宝贝师弟被谁家心思歪的拐了去。
喻识幼年亲疏缘浅,本来在这些事上,便不大开窍,祁尔这么防着护着,索性把那一窍也给堵上了,导致喻识对情爱之事的认知,尽数来自于小师弟文漆胡写的话本子,一点实际经验都没有。
喻识略微无奈地耸耸肩,又猛然念起陶颂漏出的话头:“什么叫‘我这么个人‘?我这人怎么了?”
陶颂不由一阵心虚,稍稍错开他的眼神,思虑了一遭儿,方抿唇笑了笑:“起初我是对你印象不好来着,但认识久了,其实你这人吧,除了油腔滑调、死皮赖脸、胡说八道、招猫逗狗、不务......”
“好了好了好了。”喻识及时打断了他,生怕自己在听到好话之前,已经冲上去动手了。
陶颂眨眨眼睛,瞧见他郁闷的神色,又笑了笑,认真道:“看人要看大处,不应论小节,前辈,你是个值得相交和托付的人。”
怕喻识不信,他又补充了一句:“是真的。陆府这一行凶险,其实能和前辈一起,我临行前真的放心了许多。”
陶颂浅淡的眸子澄澈真挚,喻识看着他的眼神,一时竟有些怔忪。
大雨倾盆,花木扶疏,眼下这幅情景有些莫名的熟悉,似乎在许久之前,他就见过。
第29章 剑修的旧事
喻识脑海里浮出了一个模糊的影子,似乎也是这样的雨夜,暴雨如瀑,花枝狼藉,有一个人拽着他衣袖,用颤抖却信任的声音对他说:“你在这里,我就放心了。”
那似乎是个很瘦弱的少年,衣衫破碎,脸上身上全都是血,只有一双眼睛,亮得像寒夜里的星辰……
天际遥遥传来一声惊雷,喻识的脑海中轰然一声,如炸开一般,剧烈地疼痛了起来。
他下意识地伸手去抓陶颂,却抓了个空。
“……陶颂?”喻识狠狠按住额角,勉强睁开眼睛,却看到周遭的景象完全变了。
瓢泼大雨已然消失,取而代之的是暮春傍晚的风,暖暖地扑在人的面上,天际流云霭霭,勾出远山秀致的轮廓,漫山遍野的芍药花在柔和的霞光里,妍丽而烂漫地盛开着。
这幅景象太熟悉了……熟悉到让喻识来不及念咒醒神,顷刻间便潸然泪下。
这是云台的后山,是他长大的地方。
喻识初初活过来的那些年,整夜整夜都梦见师兄弟惨死的模样,却没有一次梦到过云台的日子。
有些失去的东西太让人怀念,以至于他根本不敢去触碰,不敢去回想。
往昔的记忆如潮水般扑天盖地地涌上来,喻识的双手抑制不住地颤抖,身子却不听使唤似的,怔在了原地。
这素日的情景正活生生地重现在他眼前,喻识明知道这是法术造出的幻境,却一丝一毫也不愿意清醒。
正在愣神之时,肩上突然被人重重拍了一下,一个无比相熟的声音大喇喇地在他耳畔响起:“我可算找到你了,六师兄,你一个人在这儿做什么呢?”
文漆绕到他面前,伸手在他眼前晃了晃,又好奇地往远处瞅了一眼:“你愣在这儿看什么呢?你不是练剑去了么,怎么在这儿?师父找你半日了,快跟我回去。”
这轻快的语调太久没有听过,喻识念起归墟内文漆临终前的惨烈情状,眼泪刷一下就铺了满脸。
文漆回头着意瞧了两眼喻识,起了些忧心,又愈发地莫名其妙:“好好的这是怎么了?”
他浑身上下摸了一遍找帕子,喻识满心酸楚夹杂着满心欢悦,一时又喜又悲,胡乱抹了抹眼泪,哽了半晌才低声道:“是我见到你没事,高兴坏了。”
文漆一脸地不明所以,片刻之后才嫌弃道:“……瞎说什么胡话呢?练剑练傻了?”
他一把伸手拽住喻识:“快走,扶风山的人还等着,赶快客套完,还能早点吃饭。”
喻识由他拉着走,行出几步,文漆又突然停下,凑近拿袖子仔细擦干了他的脸,口中却不满道:“一个人跑来这里哭什么?有什么事不能和我们说么?家里五个师兄不够你哭的?”
喻识眼眶又一酸,却扬扬脸止住了,默了一会儿,才张了张口,笑笑道:“我就是……我没什么事,真的。”
文漆半信半疑了片刻,方道:“没事你可别哭了。”
见喻识点头,文漆才咽下了一分担心,嘟囔道:“平白无故地哭什么?让大师兄看见了,肯定又得以为我欺负你,我明明十岁以后就没和你打过架了,他还每……”
喻识不由想起一些年幼时的事情,心里酸楚散了些,又浮起些许暖意与安定。
虽然脑海里尚留一丝理智,却抑制不住沉溺此间的一腔欢愉。若这一切都是真的,那该有多好?
喻识这个念头一起,心中猛然咯噔一下,不知怎地,突然想起陶颂满载信任的纯净目光。夜雨滂沱之下,那双澄澈的眸子里写满了对他毫无保留的期许与相信。
前辈,你是个值得相交和托付的人。
喻识心中一凛,稍微清醒了些许,前后想了一遭儿,还是打算先打听眼下幻境的情况。他入戏入得十分快:“今儿是什么日子?怎么来了扶风山的人?”
文漆一脸稀奇地瞧他:“你今日怎么回事?你几个月前从小蛮山带回来的孩子,不是说扶风山看上了么?他们特地来一趟领人。”
喻识隐隐约约起了些许模糊念头,某年去过小蛮山后,仿佛有这么回事。
但小蛮山原是远古战场,隔段时间便会妖魅横行,去小蛮山收妖是仙门惯例。
这次是哪次,他并不大记得,也不知为何幻境中会出现这猴年马月的事情,亦不敢轻举妄动,只能由文漆扯着走。
云台门内殿宇高阔,遍植花木,参天的古树茂密繁盛,门内不准御剑,喻识走回章华阁时,天色已渐渐暗了下来。
回廊蜿蜒曲折,三师兄黎山正手持火符,点着檐下晃晃悠悠的琉璃盏。
黎山性子沉稳内敛,见他二人过来,只微微笑了笑,才压低了声音道:“怎么这会儿才过来?”
“是里面有什么事么?”文漆有些紧张。
“也没有,扶风山来的是肖奉长老,平白客套半日了,想是要留下用膳。”
黎山向里面瞧了一眼,才又转向喻识:“你若是来得早些,说不定还能留下那孩子,我瞧着,他不大愿意走,话里话外却又总是提起你来。”
文漆有些惊诧:“六师兄修为是高,可还没到能收徒弟的资历,这小孩难不成还是想拜在师父门下?”
黎山笑着摇了摇头:“那孩子根骨不错,比六师弟差些,却也差不多少。可惜师父年事渐高,已没有教养徒弟的心力了,更何况扶风山已抢先要走了。这次还是肖奉过来,想来是不肯放人的。”
黎山又看向喻识:“仙门也难得遇到好苗子,那时候分明是你救他出来的,怎么扶风山的人一要,你就应下了呢?”
喻识努力回想着此情此景,却并没有什么清楚印象,他又粗粗地将上辈子几十次小蛮山收妖的经历翻出来,想了半晌,方记起某次五派联手除一大蟒,他确实顺手救过一个孩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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