又过了一段时间，僧人死了，死在流沙河。
身体脆弱的孩童在经历车马劳顿，好不容易来到流沙河时，已经长大了许多。至少他走起路来不再摇晃，那股病气消散了，身上宛如被诅咒一样的厄运却还在。
每一个帮助他的人，善待他的人，几乎没有多少得到善终。
他是个比天煞孤星还要晦气的人。
孩童的目光看着流沙河，也看穿了轮回：“因为前几次……我就见过你了……”
僧人往西而去，渡不过流沙河，犹如他也执念的求道行为，这名僧人不停的往西方去寻道，怎么也见不到心中佛祖居住的灵山。
他看了一眼流沙河中捧着骷髅的妖怪，转过身，要离去的时候僵住。
一名与那僧人相似的和尚站在那里。
慈眉善目，好似笑着看着他，从很早以前就在这里等着他。
可是孩童心灵一震，警惕地看着对方，无法唤出这个人的身份。要知道天上的神仙也好，地上的妖魔鬼怪也好，他有的时候一眼就可以看穿真身，根本不会被欺骗！
“往西方去，可好？”
“你是谁……”
“西方有你的道，你为何总是不愿意去修，这样做可无法踏上道途。”
衣着朴素的和尚摇头叹气。
“道有千万种……世人不认可，那也是我的道，绝不改变。”孩童的精神恍惚，控制不住地说出来，“我不去西方，你别做梦了。”
和尚笑得不再那么刻意，乐呵道：“可是你在梦里啊。”
孩童一默。
和尚再次说道：“若你去西方，当享佛祖之位，众生侍奉，你所追寻的长生不老也唾手可得，而你也看见了我教信徒的执着，他们与其他修道者没有区别。”
不在意孩童的选择，和尚望向流沙河：“金蝉子要九世可得道，你又需要多少世呢？”
和尚的眼眸一睁一闭，世界颠倒，再次让孩童陷入了轮回。
“下一世，我再来问你。”
“我问你，天上仙神不收你，地上无你修炼之法，你愿意和我走吗？”
“不去。”
“我教僧人收养你多年，你可愿意归我佛教？”
“不愿。”
“你为何执迷不悟？”
万万世的轮回下来，没有昊阳门，没有师弟李微，昆仑山的山脚下多出一个求道的少年。他的命格纯阳，天上的阴云中有一缕阳光落在他的身上，拂去片刻山中的寒冷。他往山上的方向摸索而去，眼前迷蒙，俊朗的容颜也显得苍白憔悴。
有道士见他根骨极佳，问他愿不愿意加入昆仑派。
名为“楚东”的少年茫然地看向这名道士，喉咙“呜咽”得说不出话，道士感到奇怪，伸手摸到他的喉咙上，随后用力量检查一遍：“天生聋哑？”
看不清，听不清，说不出。
世间于他而言就是昏暗的，没有人可以理解他。
他凭借着对道的本能追寻，来到昆仑山，寻找自己心中的“道”。
“随我走吧。”道士想拉住他，结果被少年不识相地甩开了，少年踉跄地往不是昆仑派的另一个方向而去，固执得像是一块不开窍的石头。
他不知道为何想去那里，只知道没有可去之地的时候，便去那里。
当他抵达山腰处的一片平地时，突然呆怔了。
没有想象中的东西……
楚东抱住脑袋，头疼欲裂，但是记不清楚自己要找的东西是什么。
这个时候一名眼熟的和尚出现在他面前，楚东睁大了眼睛，始终看不清对方的真实神情，只听见这个和尚用亲近和蔼的语气说道。
“随我走吧。”
不是的……他要去的地方不是远方……
可是已经无处可去的楚东找不出拒绝的理由，木然地看见自己的手被对方拉起。
“那里没有灾难，没有疾病，没有生老病死的烦恼，你是天生的佛子，不该在人世间沉沦，那边还有你认识的金蝉子……”
许多美好的事情被和尚形容了出来，朴素又真挚。
少年似乎被描绘的景象所憧憬，眼中有了一点光彩，忘了不知道多久没有开口的声带粗哑难听，迷茫地问了和尚一句话。
“那里……有……更加……明亮的太阳吗？”
和尚答上了他的话，笑眯眯地说道：“有一尊大日如来，与你同源，按照辈分可以唤你叔叔，他见到你定然会感到欢喜。”
少年眨了眨眼睛，酸涩得快要无法再去看清楚世间，黑暗比光芒还要浓重。
心神一点点的下沉，快要冻结灵魂的疲倦感笼罩住了他。
他好像快死去。
身上散发不出任何光芒了……
“你还有什么愿望吗？”和尚的手握着他，又像是紧紧的抓住他，慈眉善眼的脸上似乎浮现出一丝奸诈，让楚东已经没有力气去分辨了。
“有……”
楚东虚弱得灵魂都在消散，瞳孔迷茫，耳边嗡嗡作响。
一条通往未知之地的道路仿佛在他的眼前出现，他好像看见过无数次，却无数次无法踏上去，只能远远地看见这条路摆在面前。
静悄悄的。
前方全是血，荆棘，还有许多人倒下的尸骨。
他仔细看去，里面许多熟悉的尸骨都是自己的，他们与自己是那么的相似。每一世为一道执念，无数道执念被分散开来，全部有着一个共同的目标。
——求道。
传闻仙界是仙人居住的地方，肯定可以解开他的困惑，让他入道。
“我……要去……仙界……”
这种小问题，和尚毫不犹豫的答应下来，笑容可掬，并没有感觉到有多么艰难。
仅仅是仙界而已……
在他答应下来后，表情陡然僵住，不敢置信地望向天空。
天上，有雷云汇聚，紫霄神雷劈下！
“轰隆——！！！”
天崩地裂。
梦中的世界破碎，演化出的后世竟然无法承受住来自天道的一击。
这是凌驾于圣人之上的天道规则——
【东皇太一不准得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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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818辣个过于真实的紫霄神雷#
接引圣人：……
准提圣人：咋回事？
接引圣人：我构筑的梦中世界过于真实，以至于我梦到了老师TAT。
准提圣人：你梦老师做什么？？？
接引圣人：不小心就引动了紫霄神雷QAQ。
准提圣人：噩梦啊。
接引圣人：是啊，我在自己的世界里被老师用雷劈了。
东皇太一：……
接引圣人：唉，我想用万万世渡东皇道友去西方，离开轮回，结果变成这样。
通天教主：【冷笑】我都做不到的事情，你能做到？
接引圣人：我算是明白你为什么低调这么多年了。
通天教主：嗯。
接引圣人：整个世界都想磨死他的意志，若是高调起来，直接就要死了。
东皇太一：但我不悔。
通天教主：……我知道，所以才会有了李微。
东皇太一：陪伴吗，确实不一样呢。
第209章 时代之子
一方混元大罗金仙所化的梦破碎了。
接引圣人的身体摇晃一下, 惊容转瞬即逝, 眼中清醒过来。
是老师的紫霄神雷！
他的梦中世界无限接近于真实，倒映众生，除了不能幻化出其他圣人，与东皇太一经历过的世界没有什么区别。这么一来, 他反而陷入了东皇太一的命数之中, 无法把东皇太一渡去西方，因为要去西方，就必须破开东皇太一的劫难！
从一开始他就想错了, 不该渡，也不能渡, 要渡东皇太一就要与天道为敌。再不济，他就少用一点力量, 构筑出一个不会有天道、以自己为主的世界才对！
所以。
他输给的是天道，是老师, 更是东皇太一万万世不肯西去的决心！
“……”接引圣人苦着脸, 这就尴尬了。
准提圣人来不及问他发生了什么意外, 皱起的眉头露出两道沟壑，目光不善地盯着从破碎的梦境之中渐渐显露出来的人。
是一个浑身沾满泥土与碎叶的人族少年，并非他以为的东皇太一。
对方的面容如病入膏肓，苍白如纸, 两点金芒深入他的瞳孔，黯淡得快要绽放不出光芒，浑身业力气息之重, 让准提圣人如同看见深陷泥潭里的死人。不，就算是十八层地狱下饱受磨难的人，也比这个沦落凡尘的少年要幸福许多。
天都恶了他啊！
少年的视线慢半拍地对上接引圣人、准提圣人。
“哈……”
那双快要被轮回泯灭神智的眼睛亮了起来，微弱的火苗陡然放大，凶猛得既灼热，又酷寒，犹如东皇太一这尊先天神祇最疯狂的一面。
抛开外物，心无旁念，万万世不得道不罢休。
“这里是……仙界……吗？”
不用人回答，楚东露出心满意足的神色，无尽的道韵充斥眼底。
东皇太一的力量与记忆开始疯狂回归！
楚东的身体破裂。
然而在这破裂的人族躯体之内，一缕缕大日的璀璨光芒倾泻出来，射穿虚空，击碎混沌，冲破圣人施加的封印。好似他整个人都是一个躯壳，用来承载着内里无穷无尽的力量，悟道的一瞬间，就是脆弱的躯壳为道粉碎的那一刻。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