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诚终于恐惧了,速度比不过,力量比不过,连异能都奈何不了这人,他该怎么办?他只能逃跑,他必须逃跑!
可是他已经被逼到了走廊的尽头。
一拳,再一拳,汗水,血水,四处喷溅,模糊不清地浇在人的脸上。
终于有一拳,从陈诚的腹腔一穿而过,将他还未来得及形成晶核的丹田,直接击成一团烂肉,将他引以为傲的冰系异能,轰然击溃!
另一边,林念独自对阵三人,其中一个火系异能者,两个普通人。后者畏惧她的重剑,很快败落,被她一下一个不知拍到了哪里,那个火系异能者,却仗着有远程的优势,越打越猛,越打越虎虎生风。
林念渐渐落到了下风,面对接踵而至的火球,只能狼狈地以武器相挡,身上衣物,已经烧出了好几个大窟窿,那下面的皮肤,都有些泛红微焦。
但她的神情愈加坚定,抵抗愈加坚韧。她深知,如果此时连一个小小的火系异能者都对付不了,到了以后,又如何能在这个人吃人的社会继续混下去?
一个火系异能者,拼尽全力地在一栋学生宿舍里打斗,会导致什么?
窗帘、床单、被褥、木桌木椅……火势蔓延……
一阵热浪扑面而来,严昭著终于从满心的暴虐中清醒过来。随即,他猛然意识到。
高寒还在宿舍里!
揪起陈诚的领子,把人从五楼直接扔了下去,这么个高度,摔个散架已是无疑了。
严昭著回身冲进火海,用吞噬晶核护住周身,想要将高寒赶紧抢出来。
他站在熊熊的烈焰之中,拨开缭绕烟雾,看到了房间正中,一颗包住那人全身的,巨大、圆润、晶莹剔透、光芒璀璨的水滴。
第26章 了结
齐东晁意识到自己上当受骗后,用最快的速度解决了战斗,一路狂奔回来。
跑到宿舍楼底下的时候,天上恰好砸落一个东西,齐东晁下意识地一避,就见那东西快砸到地面时,突然停滞了一下,然后落势变缓,轻飘飘地降下来。
是旁边的风系异能者出手帮了个忙。
那个风系异能者好奇地凑上来,端详片刻说道:“这人长得是不是有点像陈主席?不过是谁下手这么狠,都快给人揍断气了。”
齐东晁听到“陈主席”三个字,脚步一顿。
这时,又听见有人在大喊:“着火了!着火了!”
他一惊,抬头看去,浓烟滚滚,正是从自己宿舍的窗口飘出,急忙三步并作两步往楼上蹿。
蹿到一半的时候,他看见了一手提着高寒、一手提着康衡,面无表情走下来的严昭著,旁边还跟着个初中生模样,衣衫褴褛的女孩。
齐东晁忙去把高寒接过来,让严昭著抱着康衡,惊疑不定地问道:“到底怎么了?”
“不知道,不过已经解决了。”
“他俩这是……”
“昏了,没什么大碍,你把这两个家伙看好,先找间空寝室安顿下来,带这小姑娘去换身衣服,我去看看那个陈诚死了没。”严昭著把康衡和林念直接丢给他。
林念和齐东晁在原地大眼瞪小眼半天,然后她抿了抿唇,学着大人的样子伸出一只手来,“你好,我是林念,会跟你们一起去s市,请多指教。”
*
陈诚都被打成那样了,居然还没有死,被风系异能者救了之后,又被他的舍友发现,抬了回去。
严昭著看着王嘉树,“原来你和这家伙是舍友?”
王嘉树点点头,脸上还是那副古板乏味的神情,“我们一宿舍四个人,就剩我俩还活着了。陈诚其实以前不是这种性子的,他就是虚荣心和嫉妒心重了点。末世之后他成了整个学校的领头人,压力之大可想而知……看在他也算把学校管理得井井有条的份上,你能不能饶过他一次?”
“把学校管理得井井有条的人是他吗?”严昭著不置可否,他认为这座学校除了陈诚之外,一定还有另外一个幕后管理者。
“什么意思?”王嘉树一呆。
“没什么,算了,你们好自为之吧。”严昭著说完,撇了一眼异能被废、全身瘫痪了一半的陈诚,不再多言,转身离开。既然高寒没有受到实质性伤害,不如就让陈诚这样活着,对他而言,恐怕会比死难受得多。
“对了,”王嘉树在他身后说道,“还要告诉你一件事。”
“我父母他们,还是去世了,这回是自杀的。就在刚把他们救回来没多久,你前脚刚走,他们便自尽在屋里了。其实,我倒真的不是很伤心,因为在如今这样的世道,对这样一对蹒跚病重的老夫妇来说,解脱总比活着受苦明智多了,不是吗?”
严昭著回头,深深地看了他一眼。
王嘉树的语气非常平淡,却藏着一种不易察觉的嘲讽。
从他乏善可陈的一张脸上,实在看不出这人过分精彩的内里。
*
严昭著走后,陈诚挣扎着从床上爬起来,但不论怎么挣扎,始终也只是换个姿势跌倒而已。
他望着门边,目光中,流露出深深的悲愤和恐惧。
有的人就是强大到,让人连一丝一毫报仇的想法都产生不了,连恨都不敢去恨。
“别白费力气了,你现在能指挥得动的也就一条腿。”王嘉树走到他身边说。
陈诚心如死灰,“你干嘛还要保下我?还不如让他直接杀了我,一了百了呢。”
“你看看你都怂成什么了,”王嘉树说,“知道你欺软怕硬,不知道你居然这么欺软怕硬。”
陈诚双目无神,直直望着天花板,不答话。
“欺软怕硬不算什么,毕竟自古都说识时务者为俊杰,有眼力见儿才叫本事。你知道么,我就很有眼力见儿。”王嘉树坐到他身边,继续说道,“看见他的第一眼,我就知道这人惹不得,小基地所有的人里面,能让我产生这种感觉的只有两个,一个是他,一个是那中校。”
他继续说着,“所以当他要求我做某件事的时候,我顺着他的意思做了……不,其实当时我也是后悔的,没有一个人毒杀自己父母之后,能做到完全不后悔,你明白吗?”
听到“毒杀父母”四个字,陈诚骇然转头,惊恐地望着他。
“他说的没错,他给了我一次后悔的机会,这机会多难得,有的人做了小小的错事,后悔一辈子都无法挽回,而我……可是后来我又一想,我真的做错了吗?这个答案,我自己想不明白,可我的父母用他们的实际行动告诉了我,我没有错。他们总是这样支持我、溺爱我的。”
王嘉树的目光延伸到了很远、很远的地方,“亲情友情、道德人伦、法律条规……在如今这个世道,都不重要。就像我杀死父母的时候,全心全意考虑的,不是我自己的利益,而是这样做真的能让他们解脱。我不爱他们么?可我觉得,这才是爱,这恰恰是深爱。”
“所以,我不在乎那些。我学着去在乎过,在严大校草的威逼下,可是失败了。现在我明白了,唯独信念堪坚守,只有自己的信念,才是最重要的。你知道我的信念是什么吗?就是现在的小基地。一个从上到下完全凝聚、毫无二心、整齐划一,彻底实行军事管制的基地。一个真正能让人类活下去的地方。”
陈诚突然明悟,“是你!伪装军方电台,一直在远程指挥基地建设的人,是你!对了,你母亲是通信专业的讲师,她的实验室里就有无线电设备,对的,对的……你还借助理名义,不断在我身后支招,要把康衡捧成典型的人也是你……”
王嘉树把目光收回来,落到陈诚的身上,“陈主席,你很好用,听话又不多问,只在乎自己的虚荣。康衡那人也是这样,他只在乎别人交口称赞的一个好名声,沉浸在自己是个好人的幻想里不可自拔。所以我会继续用你们两个。以后,你可以继续欺软怕硬,他可以继续当个好人,至于眼力见儿和捧哏的事,就由我来做好了。”
*
严昭著问了几个学生,找到了沈用晦和袁彬临时的住处。
走进去一看,沈用晦居然在打沙袋。
而且是赤手空拳、赤膊上阵。不知他已经打了多久,全身汗如雨下,双拳拳峰上,赫然尽是血迹。
严昭著看都看得惊心动魄,只觉得这人不是在打沙袋,而是一副要把他自己打死的架势。
袁彬也不阻止,就那么坐在一边,唉声叹气地看着。
他发现了严昭著,也不意外,当下招招手,示意他过来坐,还给他开了一罐啤酒。
“他这是怎么了?没问题吗?”严昭著说。
“唉,做了坏事,愧疚难安呗。由他去吧。”
严昭著:“做了坏事?”
袁彬提示道:“那只狗。”
严昭著无语,“杀只丧尸就把自己搞成这样?说老实话,这家伙不是个圣母病吧?”
“这你都能猜到,你知道得太多了骚年。”袁彬故作深沉。
严昭著:“……”
袁彬:“哎,开玩笑的。其实不光是因为狗,刚才伤亡统计送过来给我们看了看,你知道打完这场死了多少人吗?”他说着,伸出手来比了个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