梵伽罗加大了力道,却还是无济于事,那灰光似乎拥有灵智,懂得挣扎、躲避,也懂得往苏枫溪的脑海深处钻。它与苏枫溪的联系非常紧密,在它快要破体时,苏枫溪便也发出痛苦至极的咆哮,仿似灵魂被硬生生剥离。
她握住梵伽罗的手,尖锐的指尖狠狠扎进他的手背。与此同时,许艺洋也咬掉了她大腿上的一块肉,紧接着又爬上她的肩膀,去咬她的手臂。
所有人都带了伤,只不过其中一个是尸体,一个是将死未死的怪物,还有一个不知道是什么,所以都未曾因此而罢休。苏枫溪疯狂抓挠着梵伽罗,那团灰光便也顺势钻入她敞开的大脑,再一次隐藏起来。
梵伽罗掌心的磁场失去掣肘,于刹那间掀起一团焚风,将苏枫溪的脸吹得变了形。他右手依然掐着她的脖颈,左手却慢慢收回,置于眼前无不遗憾地睇视。他之前预估得没错,要对付苏枫溪,终究还是差了一点机缘。
但他却也并不失望,单手将她举起,自下而上地睨视,轻言细语地讲述:“当你拥有这奇异的能力时,你可曾欣喜若狂?可曾肆意滥用,可曾笃定地想过,这个世界终将臣服于你脚下?醒醒吧,这个世界从来就不属于你。或许你的确有点特别,但是当你真正遨游到世界深处,你会发现它是多么浩大,又是多么可怕。你以为自己是一头狂鲨,在海浪中追逐一群沙丁鱼,可是当你转过脸轻瞥时,你会发现在那漆黑的深海里,有一条壮如山岳的巨鲸正顶开一层层惊涛骇浪向你游来,它只要一张嘴就足以吞噬成百上千个你。浮游在浅海中的沙丁鱼是你能窥探的全世界,然而真正的世界,在更深更广阔的海底,那壮如山岳的巨鲸也不过是其中最普通的一员罢了。”
梵伽罗慢慢将她放下,轻笑道:“你自己去摘花吧,我该走了。”
他把咬着苏枫溪不放的许艺洋撕下来,带走了,天台的铁门吱嘎一声在他背后掩上。
这吱嘎一声微响就似一个信号,令苏枫溪的眼瞳瞬间变得迷蒙,她不受控制地,恍恍惚惚地,一步一步朝天台边缘走去。那漆黑的夜在她的眼里慢慢变成一片浩瀚的海,一群群银白的沙丁鱼在海浪里旋转,遨游。她的脚尖垫了起来,仿佛能够感受到海水的浮力,托着她往更远的地方游去。忽然,一阵长鸣划开翻涌的浪涛和聚散的银鱼,穿透了她的耳膜。
她抬头一看,却见一条遮天蔽日的巨鲸游了过来,张开血盆大口,向她喷吐腥气,又将她猛力吸入那深不见底的咽喉。
她发出绝望的呐喊,身体也被狂涌的海水冲刷着向前,就在失重感彻底袭来前,一阵铃音打破了这些画面,将她唤回现实。她转头四顾,这才发现自己的手机正躺在不远处闪烁,而她本人已不知不觉走到天台边缘,脚尖悬空,脚跟轻垫,只需往前倾倒哪怕一寸,也会立刻掉下去。
那深海,银鱼,浪涛,巨鲸,都是梵伽罗为她营造的幻境。他竟然盗用了她的能力,用软言细语蛊惑她去赴死!他到底是怎么做到的?
苏枫溪一屁股跌坐在地上,一股凉风由几百米的高空吹来,撩起她的裙摆和乱发,让她狠狠打了一个寒颤。直到此时她才明白,梵伽罗口中所说的巨鲸,大约就是他那样的人吧?
无声无息地盗走别人的能力,又无声无息地惑人赴死,还以颜色,这个世界果然很可怕……
第90章
梵伽罗已经离开很久了, 苏枫溪依然失魂落魄地坐在天台边缘。她的内心充斥着无穷无尽的恐惧,看着那浩瀚的夜空, 就仿佛看见了一片深海, 一只遮天蔽日的巨鲸悬浮在头顶,张开血盆大口,吞噬着看得见的、看不见的一切。
这才是站立在食物链顶端的生灵可以窥探到的景象, 而她只迷惑了几个男人,让他们围着她团团转,便以为整个世界都成了她的。
苏枫溪既苦涩又难堪,想自嘲一笑,嘴角却掀不起来, 梵伽罗那强大的意识化成焚风吹伤了她的脸,让她做不出任何表情。只是一股意识而已, 竟然差一点就拿走了她的全部!只差一点点……
强烈的后怕席卷了苏枫溪的内心, 她骇得捂脸,这才发现自己不知不觉竟已涕泗横流,脏污得不成人样。原来在极度的恐惧中,人类是真的没有办法感知自身和外界的情况, 僵硬和冻结会侵占他们的身体乃至于思想。
苏枫溪越想越害怕,等手脚回暖,身体也抖得不是那么厉害了,才四肢并用地爬远一些, 免得掉下天台。她其实很想离开,可她现在的状况实在是太糟糕了, 根本无法出现在人前。
忽然,一阵铃声打破了夜色的瞑濛,也让苏枫溪心惊肉跳。她打着哆嗦爬到手机掉落的地方,看见屏幕上的来电显示才手忙脚乱地接了电话:“张阳,我刚才差点被杀死!我要见父亲,我要变强!我不想被巨鲸吞掉你明白吗?”
那头急促地说着什么,她一边听一边点头回答:“是梵伽罗,对,你们以前让我接近过他,调查过他。是的,没错,那时候他的确是普通人,但现在不一样了,真的。他盗走了我的能力,在他的蛊惑下,我差点从四十八层高的大楼跳下去!要不是你预感到了危险,刚才及时给我打电话,我就死了!他还差点夺走我的玉佩!好,你帮我安排,我要尽快见到父亲,我要变强,我要变成巨鲸!”
那头又说了什么,苏枫溪害怕的神色才稍有缓解,哽咽道:“我明白了,好的,我会空出时间。你问巨鲸?就算跟你说了你也不会懂,不亲眼看见那样的景象,你永远无法理解。”
挂断电话后,苏枫溪靠着墙壁坐了很久才拖着疲惫不堪的身体,踉跄着离开天台。
——
与此同时,梵伽罗买了几瓶矿泉水,把许艺洋带进洗手间漱口,又把自己手背上纵横交错的伤口冲了冲。
“以后别乱咬人,脏。”他用湿纸巾擦掉孩子嘴角的黑血,紧皱的眉头和抿直的唇瓣可以窥见他的忍耐。苏枫溪的血液早已腐败,味道实在是难闻。
许艺洋咕噜咕噜地滚着口腔里的水,又噗地一声吐进马桶,连连点头表示自己受教了。当大哥哥温柔地帮他擦拭嘴角时,他会微微眯起眼,悄悄勾起唇,仿佛一只偷了油的老鼠。
“行了,走吧,带你去兜风。夜里的景色很漂亮呢。”把几瓶水都漱光,梵伽罗才终于放过许艺洋小朋友。
两人刚驶上环城路,梵伽罗就感知到了什么,语气略显凝重:“你母亲好像出事了,我们去看一看。”
翻着肚皮瘫坐在椅子上的许艺洋立刻爬起来,目露紧张。
流线型的跑车在路边的公共停车场停稳,一大一小下了车,手牵着手走向许父的公司,尚未靠近就见一群人站在楼前的空地上,对着顶层指指点点。警察拉了一根黄线,把看热闹的人隔绝在一定范围之外,然后开始布置气垫。有好事者想往楼里闯,却被执勤的警察和公司保安拦住,很明显,这里有人要跳楼自杀。
“是你母亲。”梵伽罗抬头看向那个挣扎在天台边缘的黑点。
许艺洋立刻放开他的手,撒腿朝大楼跑去,还未靠近就被两名警察抓住:“小朋友,这里不能乱跑,快离开。你家大人呢?”
“让他进去吧,想跳楼的那个人是他母亲。”及时赶到的梵伽罗向两名警察做出解释。
“什么?那是他妈妈?他叫什么名字,我问问看。”
“他叫许艺洋,他妈妈叫陈惠,他爸爸叫许含光。”梵伽罗简短地介绍。
警察立刻打电话询问位于天台的同事,谈判专家早已把自杀者的情况都调查清楚,连忙让他们把人放进来,一道熟悉的女声贯穿话筒:“是洋洋吗?我是廖芳阿姨,你快上来劝劝你妈妈!”
许艺洋直勾勾地盯着天台,惨白的脸越发凝了一层霜。梵伽罗抱起他,大步走进公司,坐电梯上了顶层,又走楼梯上了天台。几名警察分别站在不同的位置,一瞬不瞬地盯着坐在栏杆上的许母,许父则站在更远一些的地方,气急败坏地喊道:“陈惠,你给我下来!你发什么疯?”
“我不下来,我早该死了!许含光,你也会不得好死,你背叛了我,你这个杀人犯!”许母声色俱厉地指控,面容扭曲地痛哭。
许父慌乱四顾,生怕警察怀疑自己。若是可以,他真想一脚把这个女人踹下去,如此,她就再也开不了口了。
“你给我下套,想陷害我!你好狠啊!”许母还在哭,根本不听谈判专家的话。
所幸谈判专家并未注意到她有关于“杀人犯”的指控,他们以为她说的杀人犯是指她今天若是跳下去了,许含光就会变成杀害她的凶手。
廖芳作为辖区里唯一与许家人接触过的警察,也被找来给许母做思想工作。她正急得冒汗,冷不丁就看见了梵伽罗和许艺洋,连忙喊道:“你别跳,你儿子来了!”
“什么?”许母猛然回头,然后发出声嘶力竭地尖叫:“不要过来,不要过来!你们别让他过来!”她吓得整个人都在发抖,而许父的脸色也开始由青转紫。他也怕,可他不敢跑,那样太反常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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