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狐狸道:“不用多少,就一碗而已。”
楚棠摇摇头,声音轻轻的:“不行。”
莫名奇妙取别人的心头血,就算是其他人,楚棠都会拒绝。更何况是他从小带到大的小孩。
小火狐尾巴尖绕了一圈楚棠的手腕,道:“这个不行,还有另外一个法子。我们系统商城里有另一种治愈露,和广陵散作用差不多,但是需要积分一万。”
楚棠沉默了一下:“我还有多少?”
小火狐略带同情地看着主人,道:“还剩一分了。”
楚棠多聪明,迅速联想到那个未完成的隐藏任务,不说话了。
小火狐劝他:“宿主你别抗拒呀……当初郁恪追去现代,你们在一起了,心疾又没发作,我便以为该完结撒花了,所以就没再分发任务,导致现在只有这么一个可获得积分的方法了。”
那个隐藏任务叫什么【舍己为人·帮助皇上成家立业】,说是和郁恪举行成婚大典便可完成。
自从扫了一眼那张羊皮卷,这个任务早就不知被楚棠丢到哪个犄角旮旯了,再也没想起过。
楚棠很少有什么**,但一旦起了什么心思,从来都是随心所欲。他那天答应和郁恪在一起,想的是郁恪孤身来到现代,无依无靠,便心生怜爱,又觉得自己没谈过恋爱,可以与郁恪试一试。等不适合了再分开,也算是一场正常的恋爱。
他那时既没有和一个人白头偕老的憧憬,也没有撩完就跑的意思。更多是见一步行一步的佛系心态。
所以对这个可以算作许诺付出一生的任务,楚棠即使并不反感,但到底也不曾放在心上。
他对这种仪式,还是存有敬重感的。
楚棠一言不发地靠在软枕上,微微低着头,修长的脖颈弯出一道漂亮的线条。
小火狐看出他的拒绝,叹了口气,道:“宿主不愿意也是正常。虽说你们现在算是两情相悦,可郁恪到底不是个成熟的情人,确实配不上你的性子。”
楚棠睫毛动了动。
他想,郁恪真的是个不成熟的爱人吗?
楚棠歪了歪头,认真想了想,半天下不了结论,坐得有些累了,他掀开薄被,下了床,走到窗边。
窗户紧紧关着,似乎是有人怕风吹进来冷着殿里的人,又或者怕吵到他休息。
在很多事情上,郁恪细心得简直不像个养尊处优的皇帝。
在一起前,郁恪还是小孩子时,就一直懂得对楚棠好。楚棠忙起公务来废寝忘食,下人又劝不住,郁恪便搬到国师府去,陪着楚棠处理,努力为他分忧。他那时还年纪小,细胳膊细腿的,管不住楚棠,就泪眼汪汪地看着楚棠批公文,自己犯困了也不去睡,打着哈欠趴在楚棠背上,小声劝他。
在一起后,他便更卖力了,仿佛以前不能说的做的都一个劲使出来,乐在其中不知疲倦。茶水凉了他会换,被褥冷了他会暖,就连衣服都会给楚棠考虑怎样穿才能既好看又舒适。
因为长大了,他变得比楚棠有力量,所以实在劝不住的时候就直接将楚棠抱上床,自己坐下来替楚棠处理。
楚棠有时觉得他烦人,可心里实在清楚郁恪是为他着想。有时他都觉得郁恪是不是从哪儿培训过的,对楚棠的了解比他自己还清楚,体贴又善解人意,将楚棠照顾得无微不至。
可反观他自己。
楚棠叹息一声。
他才是那个不成熟的情人。
他打开了窗,窗外是后院,走廊旁养着花花草草,香气袭人,又不招惹虫子。
郁恪恰好就在院子里,背对着窗,对着一个侍女,声音似乎不悦:“大夏天的,这海棠怎么谢了?”
楚棠将目光从郁恪背影移到他身旁枯萎的海棠树上。
不知为何,郁恪偏爱楚棠这种花,还最喜欢白色的西府海棠,所以春夏时他寝殿后院总是萦绕着西府海棠的香气,淡淡的,很清新。
清晨阳光中,海棠树姿直立,绽放的海棠花迎风而动,白色花瓣微微抖着,欲落不落,楚楚有致,甚是漂亮。
宫女道:“回陛下的话,这几天天热,有些花经不住热气,是会凋谢的。”
花朵有开有谢,这不是正常的吗。
也就郁恪会这样幼稚地小题大做了。
楚棠唇角翘了翘,没有出声,关上了窗,对窝在床上的小狐狸道:“这两个方法你别和郁恪说,免得他着急。”
小火狐道:“我不说他更着急。”
楚棠想了想,觉得对,便道:“左不过我现在无事了,你和他说我已经无大碍。”
小火狐听话地点了点头:“这心疾大概一个月发作一次,会越来越严重,宿主你别不在意。早做决断好。”
楚棠点点头:“好。”
小火狐便不再说话了。楚棠总是能很好地处理所有事情,它就不替楚棠多操心了。楚棠有些累,又躺回了床上。小火狐见状,安静地跑了出去。
院子里。
郁恪不知道身后的窗开了又关,正皱着眉看那些枯萎的海棠。
其实枯萎的就那么几朵,他却格外在意。
想到昨晚晕倒的楚棠,郁恪的心就像被揪住了一样,皱巴皱巴的,紧得让人喘不过气。
楚棠会不会也和这突然枯萎的海棠一样……
不,不可能的!
郁恪脸色发白,猛然止住了这种想法。
他眉宇间凝着一股郁气,像风干被侵蚀的老墙,一层一层。从昨晚担心到现在,堆积在心头的惊慌恐惧突然宣泄,叫他晕眩了一下。可他完全不在意,大步走到门前,抬手就要敲门,却忽然停住。
半晌,他慢慢后退几步,背脊弯了一点儿。
清晨的阳光将他的影子拉得很长,热融融的,却全然暖不到他的身心。对楚棠身体的担心和对他要离开的惶恐像一座大山,压在他心头,沉重极了。
他极其想听楚棠和那狐狸谈了什么,是否有医治楚棠的法子,可楚棠不愿意他听。
郁恪身体轻微战栗。
黎原盛走过来,轻声问道:“陛下,您和国师都还没用早膳,用一点儿吧,别急坏了身体。”
郁恪猛地抬起头,喃喃道:“对,哥哥还没用早膳。”
他摆摆手,让黎原盛身后的宫女进去:“你们进去,伺候国师洗漱,看着他吃……”
黎原盛道:“都是您和国师喜欢吃的。”
看着鱼贯而入的人,郁恪忽然抢过一个托盘,道:“还是朕来吧。”
黎原盛连忙道:“是,奴才们就不进去打扰了。”
郁恪就要进去,一团红色的毛茸茸突然撞到他腿上,发出惨兮兮的叫声。
定睛一看,正是那只小火狐,一看到它,郁恪就想起楚棠昨晚受的罪,脸色难看极了。
小火狐眼冒金星,好一会儿才缓过来,抬头看到郁恪,吱吱叫了几声,脑袋拱着郁恪要去另一边。
郁恪皱眉,看出它有话要说,看了看殿里面,才跟着它走到走廊上。
第108章 交颈而眠
“有话快说。”郁恪担心手里的食物凉了, 皱眉道。
小火狐不满地抗议:“你不想知道楚棠的身体状况吗?”
郁恪立刻严肃起来, 厉声道:“你快说。”
“什么?”听完小火狐的话,郁恪慌乱了一下, 沉声道, “一月发作一次,还会越来越严重?”
他抓紧了手中的东西, 青筋暴起。
只要一想到楚棠每月都要遭这个罪,他心底就涌上密密麻麻的痛意和杀意。
小火狐道:“你别急,有解决的办法嘛。”
郁恪蹲下去, 小火狐攀到他肩上,将方法简洁地告诉了他。
“一是取一碗你的心头血,二是你们成婚换取解药。”
郁恪斩钉截铁道:“第一个。”
小火狐有些怜悯地看着他:“可是楚棠不同意。”
郁恪眼眸沉沉的,像是酝酿着疾风骤雨, 又像是伤心难过。
其实对他来说,这两个方法完全不是问题,只要能让楚棠健健康康的,别说取一碗心头血,就是抽光了他体内的血,他都不在意。相比之下, 第二个简直就像是上天对他的眷顾。和楚棠成亲, 和楚棠共度一生,他只敢做做梦, 在梦里奢想一下, 甚至都不敢和楚棠说。
若是回到前几天两人还没闹矛盾时, 这两个选择根本就是天降惊喜。因为就算他要选第一个,以楚棠的性子,也不会取他的血。所以折中起来,郁恪绝对会毫不犹豫地选后者。就算楚棠也不同意第二个,他能死缠烂打,软磨硬泡,万一楚棠就心软了呢。
可他现在做错了事,楚棠在生他的气,别说成婚大典,楚棠还愿不愿意和他在不在一起都是问题。楚棠都说后悔回应他了,简直是在把郁恪的心给撕成一瓣一瓣的,想起来他就抽痛到不能呼吸。
小火狐道:“离下一次发作还有一个月,你们好好商量吧。我说你好不容易抱得美人归,为什么要惹他生气……说起来你能惹楚棠生气,也是了不起……”
郁恪烦躁地挠挠头:“我不是故意的。”
可是只要稍稍想到楚棠有半点儿的可能喜欢上别人,他就控制不住自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