郁恪刚才有一刹那也以为自己听错了,但他很快便回过神来,立刻走到楚棠身边,压抑着兴奋,唤道:“哥哥。”
他一高兴就喜欢叫楚棠。不管是时隔半个月,还是他那边的一年,有些东西就好像刻在心里,无须深思便会做出来。
楚棠也习惯了,“嗯”了一声,道:“走吧。”
方尼看着他们的身影,一头雾水。
直到郁恪跟着他们坐上了车,方尼还没回味过来,坐在前面不时看看后视镜。
郁恪一张俊脸上满是欢喜,像是家有喜事,恨不得逢人就给人发喜糖似的,时不时转过头瞅一眼坐在他旁边的楚棠,仿佛在确认是不是真的。
楚棠说:“看我做什么?”
郁恪旁若无人,小心地凑到他身边,小声道:“哥哥好看。”
楚棠瞥他一眼,带着一些无奈,道:“没身份证,你这个黑户可怎么办呢?”
不知道郁恪是怎么搞懂现代的这些东西的,他回道:“有哥哥在,我才不是没有家人的黑户。”
方尼:“???”
他怀疑自己耳朵出了问题,要不他有生之年怎么可能听到楚棠说出这样的话?
方尼掏了掏耳朵。
后面,被楚棠看了一眼,乖乖坐回去后,郁恪看了看楚棠,右手一点一点伸过去,停在了楚棠手边。
楚棠低头,看见他手腕上的红线在西服下若隐若现,没动。
郁恪便得寸进尺地握住了他的手。
方尼掏完耳朵,回头一看,这下子开始怀疑自己的眼睛也出了问题。
因为楚棠不仅没有推开郁总的手,还反手拍了拍他。郁总的身体情不自禁就歪过来,看样子像是要喜极而泣。
方尼下意识往车后面看去,待看到没有狗仔跟着时,他才松了口气。看了看眼观鼻鼻观心的司机,方尼回头道:“你们……”
楚棠说:“郁总之前是我学弟,方哥别见怪。”
方尼在心里咆哮:我怎么可能不见怪??这是对学弟应该有的态度吗?不对,楚棠态度倒还好,不好的是这个郁总!楚棠你看他是对学长应有的动作吗?
动手动脚的,司马昭之心了啊!
奇怪的是楚棠居然没有反应!不对,他有反应了,他还回应了!
方尼感觉就跟碰见了世界奇观没什么两样,诧异得想立刻跳车。
下车后,方尼拉着楚棠走到一边,低声道:“告诉我,你们之间是什么关系?”
楚棠问:“只是学长和学弟的关系。”
方尼瞅了一眼在后面虎视眈眈的郁恪,道:“你别骗我,你从来不对学弟做这样的动作。”
说着,方尼模仿车上郁恪的动作,摸了摸楚棠的手。
霎那间,他感觉背脊发凉,僵硬地回头看去,郁恪正一脸和善地对他笑了笑。
楚棠收回手,道:“没关系的。”
方尼回过头,良好的经纪人素养压住了他的崩溃:“你如实告诉我,不然……到时候被曝出来,不止你的粉丝,宋总也得杀了我。”
“……没到那个地步,”楚棠指尖揉了揉太阳穴,道,“但这几天可能也差不多了。”
虽然做了心理准备,但方尼还是万分惊讶,犹如晴天一个霹雳,哭丧着脸道:“我从来不知道你喜欢男人啊……”
“麻烦方哥了。”楚棠没解释,笑了笑,似乎有些歉意。
方尼失魂落魄地走掉了。
郁恪虽然听楚棠的话好好呆在原地,但一瞥到那谁对楚棠动手动脚,眼睛都瞪大了,不敢冲上去,就竖起耳朵听他们说话。
楚棠走过来,他连忙迎了上去,问道:“哥哥,他刚刚在说什么?”
隔得远,他就听见了那男人说什么“你喜欢”,心里揣测不断,难道楚棠在这里有喜欢的人?
不可能,楚棠不会的。
而且、而且楚棠方才不是回握住他的手了吗?虽说在当时那个情境下,安抚的意味更浓……
楚棠说:“问我和你是如何认识的。”
说话的时候,两人进到了电梯。郁恪看上去有些害怕,去摸楚棠的手,嘟囔道:“哥哥好像与他很亲密。”
“是工作上的伙伴。”楚棠说,又担心他不适应现代的工具,问道,“有没有哪里不舒服?”
“没有。”郁恪弯下腰,头挨到楚棠肩上,小声说,“就是好想你。”
楚棠一笑:“行了,就当陛下的休沐日。”
第86章 木桃琼瑶
“叮”一声, 电梯门打开了。
与此同时,楚棠脑海里响起久违而熟悉的机械音:
【叮——任务完成状况报告已出, 请宿主查看。】
他看了眼身边的郁恪。
郁恪还黏黏糊糊地靠在他肩上, 明明一身得体贵气的高定西装,方才在外人面前,表现得确实像个沉稳年轻的商海新贵,气势凛冽,很能唬人,着实让他小小地打量了一番。
然而小狼狗还是小狼狗。纵使在别人面前,好似不动声色就能咬断敌人的脖子,在他跟前,依然是那个乖乖蹲在地上,一看到他就高兴地摇尾巴的小狼狗。
没有变。
“哥哥,开门了,要出去吗?”郁恪问道。
“走吧。”
楚棠迈出电梯,郁恪亦步亦趋, 脸上倒没显出点什么情绪, 像是做皇帝习惯了这样的表情, 语气却泄露了他的一丝紧张与忐忑:“这是哥哥的家吗?我能进去吗?”
楚棠伸进口袋的手一顿, 然后他神色自若地拿出钥匙,放到郁恪手里。
郁恪被他拉过手, 手心一凉, 低下头, 道:“这是什么?”
“会用钥匙开门吗?”楚棠问道。
郁恪一僵, 随即欣喜若狂,眼睛亮亮的,兴奋到有些结巴:“还……还不会。”
楼道里的声控灯亮着,柔柔的光照在两人身上。
楼下的密码锁是郁恪看着他按数字的,郁恪自然记得,现在楚棠问的是家门口的锁,其中意味,只要一想,就能郁恪热血沸腾。
楚棠站在他身旁,握住他的手,指腹顺着钥匙凹凸不平的锯齿边缘抚了一下,道:“这个在上边。”
“嗯。”郁恪的目光牢牢跟着他的动作,声线听起来有一些抖。
两人靠得很近,郁恪只要稍稍偏下头,两人的脸就能贴到一起,楚棠的手指白皙纤细,郁恪只要手腕一翻就能牢牢辉握住他的。可他不敢乱动,低头盯着楚棠的手,听着楚棠和缓轻微的呼吸声,喉咙发紧。
楚棠带着他的手,将钥匙插进锁眼里,塞到尽头时,往右转了两圈,门锁“咔哒”一声开了。
“记住了吗?”楚棠问。
郁恪点头:“记住了。”
其实,都是插孔式的开锁,开锁的方法在郁北和现在都是差不多的,万变不离其宗,摸索两下就会了,郁恪哪里会不懂呢?
只是两人都没说出来罢了——一个揣着明白装糊涂,惯性地对对方表现出极度的依赖,另一个,也总是习惯性地把对方当小孩,懒得多加揣测。
郁恪目光灼灼,像燃着两团火焰似的,盯着楚棠,欲言又止。
楚棠抽出钥匙,放到郁恪手里,然后握住门把,道:“进去吧。”
他眸色淡淡的,依然冷的像雪,可看在郁恪眼里,却好像溶溶月色,淡而轻柔,一直照着他,从不曾离他而去。
郁恪手心里握着还有楚棠余温的钥匙,看着他白皙精致的侧脸,一如他这一年的梦里所梦。
楚棠只把门拉开一条缝隙,就感觉腰间一紧。郁恪一把拉住他的手,温柔而不容置喙地将他扳过来,往前走了一步,俯身抱住他。
“怎么了?”郁恪埋在他颈窝处,呼吸似乎有些急促,热热的,楚棠没有动,问道。
郁恪的声音闷闷的,听起来却不像伤心:“你对我太好了,楚棠。”
楚棠似乎笑了下,肩膀动了动,让郁恪整颗心也动了动。他说:“我对你这就算好了?”
郁恪抬起头,离的这么近,楚棠才看清他眼下淡淡的青色,还有眼里的红血丝。
郁恪低声说:“你知道这是什么意思吗,楚棠?”
他是说那把钥匙。
楚棠道:“陛下这么聪明,怎会不知道我是什么意思?”
郁恪道:“我不知道,你说给我听。”
说这话的时候,他凝视着楚棠的眼眸,声音听上去像是要哭出来一样:“求你了哥哥。”
“怎么用上求我了?”楚棠话语里带着笑意,看着他红红的眼眶,道,“好了,我说。”
这里的高级住宅区是一层一户,所以楼道里并没有人经过,安静极了。
郁恪连呼吸都屏住停止了,不知心是跳得太厉害,还是也停止了跳动,他耳边什么都听不到了。
楚棠被他搂着,背上贴着凉凉的门,微微仰头,道:“我予你这钥匙,和你赠我那玉佩,心意是一样的。”
“那……我的心意是喜欢,是爱,”郁恪声音轻轻的,“你对我的心意,也是喜欢,是爱?”
声控灯感觉不到动静,亮了一会儿,现在又熄灭了。
楼道里暗了下来,只有窗口处照进来,楚棠背靠着门,脖子微微仰起,细白如天鹅颈,光线照在他脸上,仿佛连他一贯的冷淡都照化了一点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