靳天逸怔了下,脸微红,凑上前悄悄补了句:“三件。”
然后若有所思:“我只要撒三个谎就够了。”
楚淮愣了下,心中暗骂一句,脸却跟着红了,不留余力地踢了他一脚。
靳天逸没躲,被踹得心甘情愿心花怒放,媳妇儿的脚印都与众不同。
……
插科打诨归插科打诨,料理完小骆的后事,临晚,楚淮窝在阳台上吹冷风,甚至有点想抽烟,可惜他不会,只能喝点热开水,怎么看氛围都惆怅深沉不起来。
小骆死了后,楚淮突然想通了。
他现在过了不少副本了,天记也没几条尾巴了,如果真的活了下去,离回归现实不远了。
靳天逸没说,楚淮猜也能猜到,回归意味着遗忘,死亡反倒是永恒的陪伴。
所以他和靳天逸各自离开后,会不会就此形同陌路,相见不识?
可是要楚淮为了靳天逸自杀永远地留在这,他不愿意,靳天逸也不会同意。
楚淮在某个瞬间突然发现,靳天逸对他说的承诺从来都是单向的,是他对他自己的要求——“靳天逸会永远陪伴楚淮、保护楚淮。”
但是靳天逸对他,除了保持信仰外,没有任何一点要求。
靳天逸从不索取。不叫他许诺,不逼他表态,不求他回报。
原因在小骆死亡的那刻昭然若揭了,因为他们之间不存在双向的永远。
回归现实的结局就是相见不识,永远的遗忘。
那个家伙从来都知道!!
楚淮开始磨牙,恨得牙痒痒,眼睛又有点红。
他明明知道,还是不留余力地帮自己离开。
楚淮以前觉得未来还长,突然发现,他们分明是有倒计时的。
如果他遇人不淑点,靳天逸只要悄悄陷害他,让他被鬼杀掉变成厉鬼,那他就永远被禁锢在世界里无法离开了,就会永远陪着他。
靳天逸完全有这个能力。
可他并没那么做,甚至也许可能从未出现过这样的念头。
靳天逸知道他对这个地方的憎恶,知道他想自由地活,知道他不愿之前的挣扎努力白费,知道他绝不会愿意成为厉鬼,从此受世界束缚,机械地按照规则杀人。所以他悄无声息中成全了自己。
知道的比较多的那个,永远会木讷些,悲观些,消极被动些。靳天逸看得见结局,清楚他会有的选择,所以默默地,为他铺好了路。
靳天逸说的一直很少,可一旦真相被揭开一角,楚淮顺着往下挖,就会挖到一颗不染纤尘的真心。
所以他还有什么可矫情的?
真要走,也得多给他留点回忆,让他别忘了自己不是?
……
靳天逸敲了敲玻璃门,试了下锁,才发现楚淮把自己锁阳台上了。
楚淮扶着阳台蓦然回头看他。
靳天逸拿着件外套,英挺俊美的五官在夜色里显多了份温沉深邃。
楚淮遮掩好情绪解了锁,然后笑着张开双臂把自己当成了衣架子。
“干嘛呢?站这么久?不冷么?”靳天逸见到他动作愣了下,随即无奈地替他穿外套。
对楚淮举动中的依赖和撒娇感到心悸。
靳天逸哂笑:“小哥哥,想什么呢?情场失意?家人离散?朋友亡故?都跟我说说?”
楚淮不由分说地扯着他进去,舒服地往沙发上一躺:歪头看他,清了清嗓子:“我们玩个游戏。”
“游戏?”靳天逸还以为他为小骆的事难过,凑上来开玩笑逗他开心:“什么游戏?爱的游戏?”
他说得暧昧,眼神倒是清明。
楚淮脸半点不红,竟煞有其事地点点头。
靳天逸一怔。
楚淮神神秘秘地说:“你现在回自己屋穿衣服。”
“那你呢?”
“我也穿,”楚淮笑,又补充,“能穿多少穿多少。”
“半个小时吧。”楚淮去茶几上定了个闹钟,“半小时后我在这等你。”
靳天逸的好奇心彻底被勾了上来,听话地上楼穿衣服去了。
他一走,楚淮立马爬了起来,翻箱倒柜找衣服。
……
半小时后,靳天逸进来,看着把自己裹成球的楚淮,嘴角微微抽搐。
楚淮坐在沙发上,鼓鼓囊囊的,像个人形小山。
楚淮听着动静艰难拧脖子,见他穿那么少,不满道:“你这样待会会吃亏的,可别怪我没提醒你啊!”
“来,坐我对面。”
靳天逸看着他忍不住笑。
楚淮用玻璃杯敲敲桌面:“严肃,很认真的游戏。”
靳天逸嘴角努力绷紧:“嗯。”
楚淮给他倒了杯水,:“是这样的,咱们间有很多秘密,很膈应人,我这么说你有意见不?”
靳天逸愣了下:“没有。”
“你的秘密肯定比我的多,你有意见么?”
“没有。”
“你之前不是说给我坦白么?还作数么?”
“作数。”
“行,”楚淮点点头,对他的答案和态度很满意,“我问完了,可以开始说规则了。”
靳天逸洗耳恭听,眸光深邃。
楚淮深吸一口气就要说,半晌挤不出一个字,瞬间泄气,叨叨:“那个,你别这么看我,你这么看我,我就不好意思说了,也不是多正经的规则,你喝水,喝水。”
靳天逸将信将疑地喝水。
“就,”楚淮又深吸了口气,“你坦白一件,我脱一件衣……”
靳天逸被水呛到了,剧烈咳嗽,他瞪大眼睛看着楚淮,一口气差点没缓过来。
楚淮懊恼地给他递纸,脸红了:“你反应那么大干嘛?我还没说完呢……”
靳天逸沉默半晌,眸光微暗:“你玩真的?”
楚淮避而不答,紧张地手蜷缩起来,努力笑道:“所以我穿那么多,那不也是给你面子嘛,你要是想……就得好好坦白,全部交代清楚啊。”
在靳天逸眼里,楚淮可爱的要化了。他恨不得立即把这诱人而不自知的家伙往床上丢。
“你别这么看、看我,”楚淮见他不表态,只眼睛发亮,像野兽,只能硬着头皮继续往下说:“我也不吃亏,我坦白,你也脱。”
靳天逸笑了,突然明白了他的意思:“精神上的坦诚相见,然后是……”
楚淮脸爆红地打断他:“别废话,没异议就开始了,先我问你答。”
靳天逸点头。
楚淮:“你是不是人?”
这个问题听起来有点诡异,好像在骂他似的,靳天逸神色古怪了一瞬,斟酌语句,坦白道:“以前应该是,现在不是。”
即使猜到了答案,真听靳天逸说出来,楚淮还是被惊到了。
“什么叫以前应该是?”
“我记忆有残缺,不清楚,但猜测应该是。”
楚淮一愣,觉得他不可能再隐瞒,又问:“那你是不是鬼?”
靳天逸皱眉:“说不清,应该是。”
楚淮生气了,一拍桌子:“你过分了啊!”
靳天逸无奈:“我这种时候怎么可能撒谎,我甚至巴不得你语速快一点。”
楚淮脸又红了:“行行行,下一个问题,什么叫守护者?”
靳天逸言简意赅:“字面意思,守护一些特殊的人。”
楚淮怒了,敲了敲桌子:“一定要我挤牙膏?你就不会举一发三?知道的都乖乖交代了!”
靳天逸扶额:“守护者应该数目不少,但我从未见过他们,我们的使命是镌刻在记忆里的,守护一些不是因为犯下罪孽而来到恐怖世界的人,比如骆子阳,比如你,小骆因为小叶的事,智商受到影响,如果没有外力帮助,很可能熬不过副本回归现实,所以我有义务去帮助他。”
楚淮:“你的眼睛?”
靳天逸:“生来就有,不知道,过。”
楚淮:“你没有过去的个人经历?一片空白?”
靳天逸:“是。”
楚淮步步紧逼:“你过了多少副本?”
靳天逸顿了下,抬眸看他:“十三。”
楚淮瞪大眼睛:“不是说九阶封顶吗?”
“所以我不是住户,我身上没有天记,”靳天逸笑了下,“你待会就能看到。”
“别皮!”楚淮骂他,耳根都红了。
楚淮结巴道:“关、关于世界你知道多少?”
靳天逸:“我只能说它绝不是个好东西。”
……
俩小时过去,楚淮嘴皮子都说的要冒泡了,还是一头雾水,他又喝了口水:“你丫真没忽悠我?我怎么就不信呢?”
靳天逸在这两个小时内说了无数的不知道、可能、也许、应该,不确定,像极了骗炮的渣男。
靳天逸无奈,他不完整,他从一开始就知道。但他的思维逻辑是清晰的,即使缺乏过去的记忆,认知和行为模式也是固定单一的。
楚淮也是没脾气了,他原以为和靳天逸叨叨完,他就心如明镜啥都明白了,这下倒好,越问越糊涂。
楚淮有气无力:“你到底算个什么东西啊?!”
靳天逸嘴角微微抽搐,他这话怎么听都像是在骂自己。
楚淮还在唧唧歪歪地骂,靳天逸渐渐听不见声了,满脑子只剩下了“他腰好细,他好白,他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