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过我终究还是没有吃到包子。”程浴血无奈说道,“我就当了两年国王,就被踢下来了。”
宁不问这一下从包子堆里抬起了头,一双小眼珠子咕溜溜的转。
程浴血还有被别人打败的时候?
“那个时候,我的实力并没有现在这么强。”程浴血慢吞吞的说道,“每一次新时代的开始,我都会经历一段相对虚弱的时期。可是时间对我来说没有多少意义,所以有时候我会忘记自己还很弱的事情。”
程浴血虽然当了国王,可是他忘记自己不是以前那个强大的程浴血了,而是一个比新人好不了多少的家伙,因此被人踢下马也是很正常的。
“直白点来说,我过副本的本事只能算一般,不,应该说只能算是普通人水准,和你这种天才完全不一样。”程浴血动手给宁不问撕了另一个包子,“我副本失败的次数多的我数不清楚。我的个人体质除去能够复活之外,几乎没有别的难耐。很长一段时间里,我能打败敌人都是依靠我不断复活,活生生耗死对方的。”
宁不问顿时觉得这包子吃的没有什么滋味了。
这话他是信的。
他又不是没有见过以前的程浴血是什么样子。
程浴血绝对不是一个天赋出众的玩家。他的能力从某种角度上来说几乎等于废物,尤其在他早期连自保的能力都没有的时候,就算不断复活也不能顶什么事。他能成长到这个地步,一是他失败的次数太多了,因此他就知道该怎么去通关副本;二是因为他活的时间长,见得多了自然也就会了。
这么想想,实在有些心酸。
可是程浴血对此却并不怎么介意。
程浴血有一点很值得人称赞,那就是他是个相当坚韧的人。
易地而处,宁不问不觉得自己能够像程浴血一样从第三代一直熬到现在的第十八代。
宁不问想,如果是自己的话,最多三代他就受不了了。
一次次的得到又失去,一次次的去做无用功,真的不是一般人能够忍受得了的。像是那些【遗留者】,他们几乎都在漫长的时光里变得个性扭曲又极端,可程浴血经历的明显比他们时间更长,事情更多,可程浴血却能将自己的危害控制在一定的范围内。
这样的自制力,用“可怕”来形容也不为过。
他这样的人,只要不作恶,就已经是世界是件大功德了。
“我很少有时间这么慢慢停下来休息,以前就算想要休息,也只有我一个人。”程浴血继续说道,“你如果是人类的形态坐在我旁边,我未必会和你说这些,可你现在是只小乌龟,我反而没有多少顾虑了。我这样的人,大概让人很提不起食欲吧,你看,你半个包子都没有吃完。”
宁不问看着程浴血,发现程浴血眉头微皱,眼睛也有些垂了下来,顿时被无数的愧疚感给击中了。
程浴血是何等强大的人?他现在和自己说这些,无疑是他更加信任自己的表现。
可是我居然连陪他吃饭这件小事都做不好?
宁不问很想安慰安慰他,但也说不出什么好听的话来。只好将程浴血给他撕成小块的包子全部都吃了下去。
这乌龟身体看起来小小巧巧的,倒是意外的能吃。
宁不问将这些包子吃的差不多的时候,整个人,不,应该说整只龟都仰面而倒,再也提不出什么力气来了。
程浴血露出一个隐秘的微笑,并没有被宁不问察觉到。
吃撑了的乌龟,还是第一次见。
哈哈哈。
夜晚的时候,程浴血带着宁不问去看了花灯。
如今大胜朝国泰民安,尤其是天子脚下,百姓安居乐业,晚上也没有什么宵禁,是不是就能举办庙会之类的活动。
家家户户都会在屋檐下挂着灯笼,有的精美有的朴素,看起来有种多样化的美感。
在他们的时代,很少会有这样的行为了。
末世能够生存就已经不容易,哪里还会有人做这些事情呢?像是这样的盛会,大概也只有翻翻以前的书和电视电影才能看得见了。
可这也和亲眼见到是两回事。
宁不问被带着斗笠的程浴血抱着,走在挂满了花灯的街头,看着周围熙熙攘攘的人群,第一次察觉到原来“生活”是一件多么美妙的事情。
这个时代的夜晚虽然没有霓虹灯,也没有太多娱乐的东西,但是看见的东西却是能够让人感觉到快乐和满足的。
宁不问突然看见某个小摊面前站着一个熟人。
实在没法提醒程浴血了,只好伸出头轻轻咬了程浴血的手背一口。
嘶。
什么东西,好硬,咯到牙了。
宁不问抬起头,看见自己嘴巴里不知道什么时候出现了一小块碎银。
这能不硬么?
“我看见了。”程浴血敲了敲宁不问的龟壳,“他也看见我了。”
“国……程公子。”对方很快就改了口,带着两三个侍卫就朝着宁不问和程浴血走过来,不是当朝皇帝危雨又是谁?
“早就听说国师这些天一直带着神龟在京城里游玩,没想到这么巧就遇见了。”危雨着实是个相当不错的皇帝。他性格温和,而且也不摆什么皇帝架子,知人善用,就算不是在这种梦境里的国家,也绝对称得上是一个明君。
这个国家能够变得这么好,绝对不仅仅是构建的原因,也少不了他作为皇帝的治理。
宁不问难得生出一点愧疚心理来。
打破一个玩家苦心孤诣的美梦,实在不是一件让人愉快的事情。
或许,程浴血也是这么想的,想让这个同样从很久以前的时代就一直活到现在的玩家更多的享受一下这样的美梦,所以才不疾不徐的。
对于饱受时光困顿的玩家们来说,这样的世界大约是最符合他们死亡之地想象的了。
“陛下不也出来与民同乐了么?”程浴血笑了笑,“既然相遇,陛下不嫌弃的话就一起吧。”
“怎么会嫌弃?”危雨半点也没有拒绝的意思,“能够和国师一起,陪着神龟观看朕苦心治理的世界,高兴还来不及呢。”
宁不问诧异的看了危雨一眼,不知道他刚才说的话到底有没有别的意思?
好歹,危雨也是个玩家啊。
“这些花灯真美。”两人一龟的队伍,最后是由皇帝先来打破沉默的,“我很小的时候就很喜欢花灯,总觉得这种漂亮的能够照亮黑暗的东西值得被所有人喜欢。可惜我手笨,总是做不出一盏漂亮的花灯来。”
“陛下的手文能定乾坤,武能上战场,不会做花灯也没什么。”程浴血等闲不夸人,但他夸人还确实有一套,可见以前怕是没有少干过这种事。
程浴血若真心想要讨好一个人,实在太简单了,只是他不想去费这个功夫而已。
宁不问觉得自己可以努努力,争取以后也让程浴血来拍他的马屁。
“国师有什么想要的东西么?”危雨转过头,看着程浴血问道。
程浴血当了国师以来,无数人捧着金银珠宝却得其门而不入,程浴血也不曾利用自己的职位以权谋私。危雨既然将对方封为国师,自然是调查的清清楚楚。
“我想要的,已经差不多得到了。”程浴血摸着宁不问的头笑道,“而我得不到的,大概也没有人能够得到了。”
宁不问任由自己的头被程浴血摸着,倒是很给面子的没有反抗。
“原来如此。”不知道皇帝听没听懂,但他确实不再问了。
他们继续走着。
街边有卖小吃的,也有叫卖一些小玩具的,贵重一点的东西也有。每个摊子面前几乎都围了一圈人,百姓们脸上也几乎都是过年一般的喜气洋洋,看起来很是幸福。
“作为皇帝能够看见五谷丰登,百姓安居乐业,就是朕最想要得到的东西了。”危雨随手买了一个面人,拿在手上慢悠悠的走,“所以,那些想要破坏这一切的人,不管是谁,朕都不会放过。”
宁不问忍不住看向了危雨。
这种语言暗示又来了。
危雨到底是记得还是不记得,知道还是不知道呢?接二连三的试探,让宁不问难以忽略来自危雨身上的危险了。
他未必不知道别的玩家的存在。
或许,只是因为程浴血一直没有异动,所以他也一直不曾出手?
“陛下圣明。”程浴血像是根本没有发现危雨身上的不对一般,继续抱着宁不问行走。
场面一时变得安静无比。
远处,一个人影静静的看着他们,脸上不由得带出了一点微笑。
“时间差不多了,朕也该回宫了。”危雨总算停止了试探,不想继续耽误时间,“朕还有一些公文没批,国师和神龟也要早点休息……”
话音未落,地面忽然开始剧烈的晃动起来。
“地动了!”
“快,快跑!”
“我的孩子呢?我的孩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