为了证明他说的是真的，他把莫余的手按到自己胸口。
猝不及防感觉到亚蒂斯的心跳，莫余赶忙收回手：“好了, 我相信你没有撒谎。”
“喵斯, 喵斯是不是还在城镇里？”一旁的小狼终于找到机会, 担心开口，“我、我要去救他。”
“一起去。”莫余看了一眼小狼身上的伤口, “你没有用我给的药剂？”
“我我还没有用, 就被……抱歉, 全都洒在地上了。”小狼的神情很是难过, 两只狼耳随着低头而耷拉下来。
莫余从包裹里拿出新的止血药剂，递给小狼。
伊力制造的药水效果很好，小狼身上的一些明显伤口正在逐渐愈合，唯独他的脚趾，仅仅只是止了血。
看起来太痛了。
莫余不忍心再看。
“我，我没，没关系。”看出来莫余是在心疼，小狼嗫喏的说，“谢谢你救了我，我真的很感激你……我一定会报答你的！”
“先把喵斯救出来。”
行动极慢的亡灵族，现在已经靠近了他们。那只飞出来的狮鹫，已经不知道飞去了哪里。
因为正是深夜，罗德镇很安静。
莫余没有让亚蒂斯隐藏身形，在他的帮助下成功进入罗德镇内部，快速往之前的垃圾巷里走。
“我之前就是在这里遇到喵斯，不知道他现在还在不在这里。”
小狼抽动两下鼻子，为难的问：“大人，我，我能不能大声叫他？”
知道他在顾忌什么，莫余笑着说：“没关系，你喊。”
罗德镇里的人类……要提醒他们吗？
内心深处的迟疑，让莫余忍不住笑了。既然无法决定，不如，让人类自己主宰他们同类的命运好了。
“亚蒂斯，你在这里陪小狼找喵斯，我待会儿就回来。”
留下命令，莫余依靠记忆，往街道里面走。
冒险者协会的门依然虚掩着，透出昏黄的光线。站在服务台前的依然是爱丽丝，周围的桌子上零零散散坐着几位正在喝酒的冒险者。
“晚上好。”爱丽丝极其有礼貌的主动打着招呼，“您是改变主意，想注册成为冒险者了吗？”
莫余摇摇头，刻意大声说：“爱丽丝小姐，我是来提醒你，亡灵族即将到达罗德镇。”
爱丽丝神色微变。
确定她已经听到了这句话，莫余转过身，准备离开冒险者协会。还没走两步，旁边的冒险者就哈哈大笑，嘲讽道：“哪里来的毛头小子，说亡灵族来了就来了吗？谁会信？”
“就是，还特别来告诉爱丽丝小姐，是不是太想得到爱丽丝小姐的喜欢，所以疯了？”
“哈哈哈，快走吧，撒谎撒到冒险者协会来，真是扫兴。”
想做的已经做了。
莫余没有在意那些人的嘲讽，推开门前往垃圾巷与亚蒂斯汇合。
喵斯已经出现了，正在小狼周围打转。他的眉头皱得死紧，尾巴上的毛都是炸开的。
“我没事的，喵斯。”小狼不停出声安抚，“真的，这些伤上过药之后好多了。是你认识的那个少年给我的药，喵斯真的很厉害，能认识那位大人。”
“……也，也没有很厉害的。”喵斯小声说着，突然就安安静静的站好，“我之前拒绝他帮忙的喵……喵？”
看见喵斯和小狼一起转头，莫余笑笑：“晚上好，喵斯，能再见到你我很高兴。”
喵斯咬了下嘴唇，别别扭扭的说，“谢谢你救出哥哥喵，之前怀疑你是坏人，对不起喵。作为感谢，我可以给你摸一摸喵。”
可爱的半兽人垂着耳朵，一脸“你可以随便摸”的表情。
莫余伸手揉了揉小猫兽人的头发：“没关系，之前的事我一直没有介意。亡灵族就要来了，我想留在这里看一看，你们……”
“我们跟您一起。”小狼抓住喵斯的手，语气恭敬，“不会给您添麻烦的。”
莫余倒是不介意两位半兽人跟着，可喵斯明显不太理解小狼的做法，圆溜溜的猫眼里满是疑惑。
既然决定要看看，当然要选择最好的观看地点。
站在亚蒂斯的结界里，借着亚蒂斯放在城墙处的火球，莫余冷漠的看着已经到达罗德镇外围的那些亡灵族。明明知道他们进入镇子里，会造成很大的伤亡，但他却感觉不到内心深处有任何不适。
这状态很奇怪。
之前他看到小狼身上的伤，还会觉得感同身受。
在莫余疑惑自己内心变化的时候，亡灵族已经聚集在城墙底下，像叠罗汉一样试图翻入城镇。
先是第一只从墙上摔落，然后是第二只第三只。从高处下落导致它们的骨头身体完全散开，只是眨眼间又恢复原状，继续慢悠悠前进。
那些被艾德李曼制造出来的亡灵族，也只是短暂僵硬，随后也开始前进。
“有点像丧尸游戏的场景……”莫余喃喃自语，垂落在身侧的手紧握成拳。
“什么是丧尸游戏？这是游戏吗？你是人类，为什么要站在这里看亡灵族进攻人类喵？如果亡灵族要进攻我们的部落，我们肯定会一起抵抗它们的喵。”喵斯一连问出好几个问题，感觉尾巴在被拽动，回头对一脸紧张的小狼说，“哥哥你不要拉我的尾巴喵。”
“别问这么多，喵斯。”小狼把傻弟弟拉到怀里，强迫性的捂住他的嘴巴，对莫余说道，“大人，请您不要介意，喵斯他总是爱问一些奇怪的问题。”
“不算奇怪的问题。”莫余停顿了好一会儿，才看向喵斯：“我和人类，并不是同类了啊。”
更何况，他也已经遵从内心的迟疑，告诉了一些人类这个消息。而那些人类怎么选择，并不是他能控制的。
第一批次进入城镇的亡灵族，在街道上分散开来。
魔族的资料上有说过，低阶亡灵族会寻找活物的气息，将他们的身体当做食粮，啃食完毕后将他们转化，形成新的亡灵族。
最低等的亡灵族没有任何智商，只有经过吞噬而不断转化出高阶亡灵族，它们才会拥有领导者。
因为是骨头架子的原因，即使成为高阶亡灵族，它们也没有语言功能，只单方面听从魔王的命令。不被光明魔法攻击之前，它们会一直是魔族最厉害的不死军队。
魔族需要亡灵族。
莫余这么告诉自己，立刻听到了划破黑夜的第一声惨叫。这让他将手握得更紧，脑子里被幻象到的血腥场景占据。
罗德镇就这么醒了过来。
昏黄的灯光在每栋房子里亮起，各种声音让镇子变得十分嘈杂，还有婴儿的啼哭声若隐若现。
这让莫余的心情更为复杂了。
“大人，我听我们半兽人长老说，魔族的暗元素魔法，是亡灵族最好的食粮。”沉默很久的小狼忽然说道，“千年以前，各种族之所以承认亡灵族是单独的种族，正是因为他们能无限制的出现，除了光明魔法以外没有任何克星。”
莫余偏头看向小狼。
长着狼耳朵的半兽人皱着眉头，金眸里满是真诚：“大人，剑气也无法杀死它们。”
也就是说……身为魔族，想杀死亡灵族救人类，也是办不到的吗？
莫余总结了小狼的发言，心底的不适感却没有完全消散。
从艾德李曼的城堡底下爬出来的亡灵族数量有限，一部分被完全困在城墙底下，不断攀爬也没办法进入城镇。
莫余正想让亚蒂斯带他转移阵地，城墙底下突然传来了“吱嘎”一声。
那是罗德镇的城门，被打开的声音。
“爷爷，今天并不是公爵大人和我们约定好的日子，我们这样做真的可以吗？”
城墙并不算高，莫余听到了女人特有的柔美嗓音。
“以公爵大人的性格，临时起意想提前计划也是正常的。”圣魔导苍老的声音里带着丝得意，“爱丽丝，艾德李曼公爵一定会教我长生不死的魔法，到时候，你也可以跟爷爷一起永生。”
莫余忍不住的想要叹息。
这对爷孙，根本就没有想到，城墙上还有异族听到了他们的讲话。
一开始的混乱猜测，让莫余觉得圣魔导来到这个小镇，是为了击杀亡灵骑士。结果，这位白发苍苍的人类强者，居然和艾德李曼一样，是人类的疯子。
覆灭这个城镇的最终原因，还是人类自身的贪婪。
“可是爷爷，爱丽丝想不明白，公爵大人是那么强大的人，为什么会想见亡灵骑士？”
“正因为是强大的没有敌手的人类，才会追求更多未知的东西。”圣魔导得意洋洋，“公爵大人和我一样，只是想探寻更多魔法的真理罢了。”
——不，你们唯一相像的地方，都是因为你们疯了。
莫余偏头看了眼亚蒂斯，主动握住这位同族的手。
亚蒂斯怔了一下，将莫余的手反握得更紧。
说不清楚过了多久，城镇里的嘶喊声已经完全消散。亡灵族们突然像收到某种指令一般，迈着整齐的步子出现在街道上。
汇聚在一起的莹莹绿火，竟然让他们周围泛起了绿光。
仿佛为了迎合这些低阶亡灵族的举动，一阵马蹄声由远及近。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