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本来想的是，保住性命之后，就在水潭安静的等着海上的结界打开，重新回到沃尔大陆，躲藏起来，寻找复仇的机会。
可随着身上的伤完全愈合，心里慢慢只剩下一个想法。
——去找他，去找魔族的王，待在他的身边，不可以离开。
这念头强烈到不可思议，让他备受煎熬，就好像……被下了另外一种魔咒。
“我也不知道为什么我这么想靠近您。”安泊尔放下骄傲，跪伏在地上，“尊敬的魔王陛下，安泊尔衷心的恳求您，允许安泊尔待在您的身边。无论是做一名侍者，或者是宠物，安泊尔都能做好。”
这样卑微的请求，让莫余吓了一跳。
不过，想到这可能是桃太郎饭团在起效，他也就释怀了。
“对不起，我不需要侍者，也不需要宠物。”莫余冷漠的拒绝安泊尔，转头看向站在他身后的亚蒂斯，嗓音瞬间变得和平时一样温暖，“早餐想吃什么？”
“想吃，鱼。”亚蒂斯扫了眼不远处的安泊尔。
那种带着满满杀意的视线，让安泊尔情不自禁的抓紧了身下的草。但他还是没有起身，以这种卑微的姿势等着莫余和亚蒂斯用完早餐。
莫余在吃早饭的时候，有多看安泊尔几眼。
穿着兽皮的美少年这样的姿态确实可怜，但他却并没有任何让安泊尔起身的念头。
对这样并不是和自己同种族的存在，没有必要过于心软。
而且，安泊尔还并不真心。
吃完早餐，莫余收起帐篷，认真的看着亚蒂斯：“下一次，如果你再把不开心发泄在这些有用的资源上，我会很生气。”
“哦。”亚蒂斯应下来，看了眼旁边残破的帐篷，单膝跪地把脑袋前倾，“我错了，陛下打我。”
莫余抬手在亚蒂斯的额头上点了又点。
他对亚蒂斯有种由衷的怨念，对自己更是。
点额头发泄了一通，莫余骑上三黑，重新踏上寻找食材的路。
被无视的安泊尔，在这时候才站起身，默默的迈动步伐，跟在莫余身后。
人鱼的精神力量天生强大，对莫余的诡异依从之心，就是最好的指路标，这也是他能赶到莫余这里的原因。
一次次使用重说三，一次次在形态各异的植物面前停下来，莫余终于得到了想要的答案。
[红色浆果，深红的色彩和血液颜色相近。和其他肉类食材搭配在一起，做成菜，可以提升大量血量。]
[红色浆果，鲜美多汁，插枝即可成活，春夏秋三季植物，也可作药用。]
[浆果，没有毒。]
因为非常开心，莫余笑着对亚蒂斯说：“亚蒂斯，帮我摘下这些浆果，然后把这一片红色浆果林的枝条，全部折下来。”
“好。”
亚蒂斯说完就开始执行莫余的命令。
三黑在一边汪汪叫，给速度慢的莫余打气。又忽然对着浆果林的另一边，凶悍的叫起来：“嗷呜！”
莫余抬头，顺着三黑的视线看了那边一眼。
是安泊尔，他也正在摘浆果。
即便有三位在一起工作，但做这件事的主力人员，依然是亚蒂斯。
一整片浆果林都处理完毕，莫余皱着眉头看了眼放在宽大树叶上，三小堆属于安泊尔的劳动成果，犹豫了一下，还是选择了接受。
没必要和有用的资源过不去。
让亚蒂斯用水系魔法帮忙清洗了一部分，再结合包裹里的猪肉，动用灶台烹饪。
这次烹饪的时间很长，足足有一个小时，万幸的是，菜谱一次成功。
[恭喜！获得新的食谱：秘制猪肉脯!]
[秘制猪肉脯：甜口小零食，食用一块可增加10000点血量，状态持续五分钟。]
这道菜对红色浆果的消耗很大，成品是瓶盖大小，食用方便。莫余尝了一块，发现是甜的，顺手喂了块给一旁安静等候的亚蒂斯。
当然，也没忘记已经馋到汪汪叫的三黑。
作为食材，红色浆果的作用已经表现出来了。至于药用方面，只要交给伊力就好。
莫余拿了一块在手上，把其他的东西收起来，走到依然跪伏在地上的，人鱼王子面前。
“这是你刚才帮忙摘浆果的奖励。”
安泊尔怔了一下，才抬起头，仰望着莫余。
身体状态特殊的魔族之王，并没有再用那种冷冰冰的语气说话，这让他有点受宠若惊。
“陛下，这是安泊尔应该做的，您的奖励，安泊尔不配获得。”即使肚子已经发出了明显的“咕噜“声，安泊尔却依旧做足了低下的姿态，拒绝了莫余。
莫余看着安泊尔□□双脚旁边的血迹，皱起眉头。
“安泊尔，今天已经过去一大半了，再过三个小时，天就会黑下来，我不觉得你现在不需要进食。”
安泊尔低着头没动。
“我想看到真诚，而你。”莫余没再看安泊尔，转过身，“你没办法说出一句真话，就连你的身体，也无时无刻不再编造着让我厌恶的谎言。离我远一点，安泊尔。”
知道裹兽皮的人鱼，知道鱼尾变成的双腿很脆弱的人鱼，怎么可能会想不到给自己的脚绑上一层保护物？
糊弄人也要有个限度。
莫余把肉脯喂给三黑。
匍匐在地的安泊尔，咬住嘴唇，湛蓝的双眼里闪过一丝迷茫。
“我亲爱的兄长，人鱼国尊贵的王子殿下，你真是这个世界上最单纯的傻瓜了。”
“你以为艾伦殿下是真心喜欢你？哈哈哈，可笑，他是为了黄金三叉戟，才会假装爱上你。事实上，他昨天才邀请我上了他的船。”
“你知道我们做了什么吗？那是你永远也不可能再体会到的快乐。”
“对了，你想不想知道女王是怎么死的？在你意识还是清醒的最后一刻，我就大方的告诉你吧。”
“在你受邀前往艾伦殿下王宫的时候，我在女王的食物里放了毒。过了很久，我才假装惊恐的告诉女王，你被人类抓到了王宫。和你一样天真愚蠢的她，就这么跑上岸，刚好被艾伦殿下安排的魔法师杀死。”
“亲爱的兄长，让贝拉告诉你吧，在这个世界，单纯的家伙都是活不长的，哪怕是拥有上千年寿命的人鱼也一样。”
第51章 养鱼行家
过去的一切历历在目, 安泊尔扣紧地面, 用力到折断指甲，渗出血来。
在魔族境内待了这么多年, 他几乎要分不清楚，困住他的到底是诅咒, 还是这些话。
人鱼族的女王死于人类之手，两个维持了千年和平的种族即将开战。这样的风尖浪口，艾伦却依然说想看看人鱼族的至宝, 黄金三叉戟。
可笑的是, 他居然还傻乎乎的向那个虚伪至极的人类解释。甚至在王位被夺的那一瞬间，还在想着无法实现下一次看日落的约定。
艾伦！！
贝拉！！
安泊尔默念这两个铭刻进灵魂的名字, 恨意涌进湛蓝的双眸。如果虚伪才能活命，一步步算计才能达到目的，他当然也能学会。
可现在，就连这第一步都没有迈出去吗？
“尊敬的魔王陛下。”安泊尔眨动双眼, 将代表柔软的眼泪驱逐出眼眶，抬头看向莫余，“请原谅我在您和您的魔将面前, 展露出的愚昧和蠢笨。在您面前，我是微不足道、随手就能碾死的小虫子, 可您并没有纡尊动手。请您告诉我, 您需要什么？只要我能做到, 我愿意奉献一切, 包括灵魂。”
莫余并没有转身, 随手摸了摸三黑的脑袋。
这样漠视的态度，让安泊尔心下忐忑，他望着面前少年的后背，咬唇接着说道：“只求您能赐予我亲手复仇的机会，我要人鱼族贝拉女王的命！！！！”
明明是充满恨意的一句话，却带着之前没有的真诚。
莫余拍拍三黑的脑袋。
三头犬立刻毫无怨言的趴伏在地，腹部和双腿刚好形成一把最柔软的椅子。
莫余坐在上面，看着安泊尔，突然觉得自己有点像选秀节目里的导师，差点没稳住脸上的表情
“说说你的故事，安泊尔。”说话的时候，他侧身靠上三黑的前肢，找了个最舒服的姿势。
黑发黑眼的魔王以闲适的姿态，斜睨过来，安泊尔凝视着对方精致的脸，半晌没有说话。
艾伦和这位魔王，真的很像。
短暂的失神过后，注意到魔王身侧眸色冰冷的银发魔族，安泊尔赶快低头，讲述起他的经历。
天生有一副好嗓音的人鱼王子，讲故事都讲得十分动听。
莫余做起了总结。
纯真善良的人鱼王子，在一次大风暴时遇到了昏迷在海岛上的人类王子艾伦，年龄相仿的两位少年因为这次邂逅，成了无话不谈的好朋友，经常相约海边，一起看星星看月亮聊人生。
但艾伦并不是真心想跟人鱼王子做朋友。
作为沃尔大陆上，人数最多的种族，人类的王国并没有完全统一。
艾伦的国家只是个邻近海边的小国家，经常和另一个王国产生大战。人鱼三叉戟是水系魔法师梦想中的法杖，即便在人类手中不能发挥最佳作用，对付一个王国还是绰绰有余。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