孟辄晚觉得很冷。
“我没杀她,我怎么舍得杀她。我那么爱她,因为爱她我对颜谨都格外宽容,不然他早该死了。”
“还有您,”颜静初起身,和孟辄晚平视,“您为什么在发抖?”
颜静初把衣服盖在他肩膀上。
带着淡淡香气的衣服没有带来温暖,孟辄晚颤得更加厉害了。
“您第一次就背叛了我,我们都要结婚了,可您给了我那么大的惊喜。”
孟辄晚发现自己一直发抖不单单因为害怕,还有愤怒,“我早就说过,这件事情里我没有责任。”
颜静初语气很温柔地说;“我有责任,您冷静点。”
这种居高临下的纵容孟辄晚太熟悉了,他面对这种纵容面对了十几年。
无论孟辄晚做什么,颜静初都是那么温柔。
温柔得让孟辄晚觉得自己无论说什么,都没有意义。
没谁会指责颜静初,他出身名门,容貌出众,他没有情人,没有私生子,没有奇怪的嗜好,他二十岁时和孟辄晚订婚,在此期间,他一直是一位清白无瑕的正人君子。
反观孟辄晚,他简直是被惯坏了。
在孟辄晚成年之后颜静初每天晚上的额外工作就是把不知道在哪个地方鬼混的孟辄晚找出来,带回去。
十八岁的孟辄晚觉得他身边的人都病得不轻,颜静初更是病入膏肓。
他在哪、干什么到底和颜静初有什么关系?他和颜静初是在权宜之下订婚了,但他那是订婚,不是签卖身契。
凭什么他私生活放纵,颜静初不在意就是他家教好?
颜静初到底有什么资格干涉?
孟辄晚不止一次求着颜静初和他解除婚约,求他去找一个能配得上他人订婚结婚。
孟辄晚不在意,他唯一在意的就是所有人似乎都拿颜静初来限制他,他越不堪越能衬托颜静初优秀,越能衬托出他是一个怎样重情重义的人。
尤其是在他,被□□之后。
颜静初对他的态度毫无变化。
在看到那个孩子之后,婚期被无限制推迟了。
孟辄晚记得很清楚,颜静初当时似乎很累,他摘下眼镜,慢慢地问:“这又是个玩笑吗?”
“不是,”孟辄晚歪头说:“是我儿子。”
他用一种淬满了恶意的声音说:“不好意思,颜静初先生,好像,您的权利,被人捷足先登了。”
他说完这话自己都觉得自己恶心,但是看见颜静初的样子他又觉得快意。
“原因呢?”
“什么原因。”
“生下来的原因。”
孟辄晚满不在乎地说:“当时避孕措施没做好,我发现自己怀孕已经是两个月之后的事情了,不过位置非常特殊,打胎需要把子宫摘除。虽然我觉得换一个人造的也无所谓,但是我身边的人怕你知道什么,所以让我把孩子生下来,他们处理掉。”
“你同意了?”
“我没有,”孟辄晚道:“所以他们把我关起来了。感谢他们,我错过了我人生中第一次最要选举,因为失踪一年,我还顺便被人顶替了职务。”
摘下眼镜的颜静初眼镜美得惊人,此刻这双眼睛里涌动孟辄晚根本看不清的光。
“所以,带他来见我的原因是什么?”
“想解除婚约。”
颜静初摇头,“不。”
孟辄晚都要疯了,“颜静初你看我,”他捏着颜静初的脸,迫使对方看他,“颜静初,我求你了,不,我求您了,颜静初处长,您年轻有为,会有更好的人和您结婚的,您为什么非要和我在一起呢?”
“我承认我小时候不听话给您添麻烦了,但是您不需要这么睚眦必报吧。互相折磨到底为止可以吗?”孟辄晚说着说着眼泪都落下来了,“我真的,我求您了,以前都是我的错。”
颜静初静静地看着他哭,想给他擦眼泪但是被打掉了手。
“不行。”他说。
孟辄晚透过一片模糊的眼泪去看颜静初,他平静了半天才说:“那您给我一个原因可以吗?”
颜静初仿佛非常非常疲惫地朝他笑了一下,“因为我爱你。”
孟辄晚身上凉的像个死人,他过了一会,道:“谢谢您爱我。但是您知道吗?因为您的爱我受了多少无端的指责和限制,因为您的爱我必须,必须舍弃我的理想去做我根本不感兴趣的事情,就是为了更好地嫁给你。因为您的爱,我连决定我要不要一个孩子的机会都没有,我还因此被迫放弃了我人生中最重要的机会去生孩子。”他说出来没有哭,反而笑个不停,“您知道那个房间吗?他们收走了所有尖锐的金属,那个房间里连窗子都没有......”
“像他们说的那样,我就是个放荡的对谁都能敞开腿的□□......”
颜静初用手拍着他的背,一下又一下地给他顺气,他道:“没事,他们会后悔的。”
孟辄晚从他话中感受到了刻骨的冷意。
“我们可以不结婚,”颜静初平静地说:“只要你不想,我们就可以不结婚。”
但是他们的关系没有终止。
孟辄晚后来才意识到当时他所谓的彼此折磨有多可笑,和之后那十几年比起来简直是像个温情的游戏。
在他母亲跪在他面前向他道歉的当晚,孟辄晚发现,颜静初从来不是什么衣冠禽兽,他就是个疯子。
颜静初把枪递给他。
“你疯了吗?!她是,”
“但是,”颜静初打断他,“你不是说过你恨他们所有人吗?”他轻柔地摸了摸孟辄晚的头发,“要我教你开枪吗?”
“需要吗?”他问。
这样的回忆疯狂地涌起,孟辄晚只觉得胃里烧灼,疼得惊人。
“不舒服吗?”颜静初体贴地问。
孟辄晚摇头。
颜静初把孟辄晚搂在怀里,声音很小,像是在哄一个胆子小的孩子,“别怕。”
孟辄晚努力让自己的声音听起来冷静,“那个废弃的基地里,有什么?”
颜静初道:“不会死的。”
“如果去的人,是楚锐呢?”他问。
颜静初摇头道:“什么事都不会有,楚锐至多背上一个进行人类研究的罪名而已。”
第47章
“如果现在动身, 大概十三个小时之后到达。”
楚锐用钢笔有一下没一下地戳着桌面上的文件。
“阁下。”
楚锐回神,道:“嗯, 我知道了。”
天彻底黑了下去。
楚锐沉思片刻, 基地的消息真假未知, 去过之后才知道。
危险也未知。
基地可以直接炸毁,但是其中的资料不能。
地面部队面对注射过探索者的守卫优势很小,几乎是没有。
如果要去, 那么楚锐必须去。
放在从前如果有这样一个消息, 楚锐不论真假都会去,但是现在他难得思考起了个人安危。
楚锐从办公室里出去。
他此刻突然十分想见见廖谨。
这种想念在推开门之后达到了最高值。
镣铐对于廖谨来说可能还是太小儿科了, 楚锐到了门口, 他手上的戒指才发出电流。
尖锐的疼痛似乎在嘲讽他的愚蠢。
楚锐靠着墙,“你去哪了?”
廖谨疑惑道:“什么去哪了?”
“那我换个问法, ”楚锐道:“你在哪。”
廖谨意识到了楚锐语气的不对,他沉默了片刻,道:“在外面。”
“首都星?只是个猜测, 别紧张。”
廖谨知道真正紧张的人是楚锐。
在这种情况下楚锐不希望廖谨和颜静初扯上一点关系。
因为颜静初一定要死。
廖谨和颜静初没有往来最好,但如果有,楚锐不确定自己能不能以朝其他人开枪那样的决绝去拿枪指着廖谨。
廖谨推开门,他半靠在门上, 嘴里叼着一根还没有点燃的烟。
“这么想我吗?”
楚锐看他。
廖谨和他对视, 坦坦荡荡。
“去哪了?”
廖谨拎着一堆孕期用的玩意扔到了沙发上, “我总不能让您自己去买, 自己去买避孕套已经够卑微了, 是吧。”
楚锐把他嘴里的烟抽出来,放到自己口中。
“打火机。”
廖谨道:“您是不是忘了您怀孕了?”
“不好意思我总是不适应自己的身份,你也一样。”楚锐道。
廖谨环着他的脖子,轻笑道:“这么担心我。”
“很担心,你知道的太多了。”
廖谨亲了亲他的嘴唇,道:“生气了?”
“没有。”
“真的生气了?”
“没有。”
“我买了一条裙子,”廖谨低声道:“不要生气了。”
楚锐开口道:“你......”
已经醒过来半天的军官不知道是继续装死好,还是起来好。
说打扰了,您们继续再出去会不会太尴尬了?
廖谨任由楚锐搂着他,说:“抱歉,”他把枪塞了回去,“用了点非常手段。”他弯腰,拍了拍地上人的肩膀,“地上凉。”
军官睁开眼睛,表情尴尬。
“买生活用品还需要把人打晕了出去买吗?”楚锐在他耳边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