寂于黑湖 (土豆的多味吃法)

　　我摊开手心，那枚天使之心安静地躺在那，没了三滴鲜红血液的它，更像是一枚精致的戒指
　　我将它戴进无名指，紧紧贴到心口

☆、第二十一章 执着与对立

　　不知过了多久，颠颠簸簸，迷迷糊糊间，马车停了
　　我立刻坐了起来，心里挤进一丝欣喜，打开车门面前是皇宫高高的银门，和记忆中一般无二
　　曾经被我看得生厌的大门，此刻竟让我觉得无比亲切
　　我几乎是跳下了马车向大门冲去
　　三年了，我终于回家了，回到了这个我从小长大的地方
　　“什么人！”门边传来守卫铿锵有力的声音
　　尽管这是喝斥，可是我听来却异常兴奋，甚至加快了脚步
　　“你......你是，是！”守卫目瞪口呆地望着我，脸上一副难以置信的神情但很快又被狂喜取代，“殿下！是殿下！殿下回来了！”他粗着嗓子大喊起来
　　“殿下！真的是殿下！殿下你没死！”
　　“殿下回来了！”
　　“快去通知陛下！殿下回来了！”
　　大门边就像沸水一样，一下沸腾起来，全是守卫士兵的喊声和奔跑声
　　他们整齐地拥簇着我进入皇宫，尽管依旧严肃威武，可各个眼神里都藏不住喜悦
　　喜悦大概是会传染，他们的热情和欢喜让我的心情晴朗了很多，这一瞬间我有一丝拨开云雾见月明的轻松，也更加确信自己决定回到这里的是正确的
　　皇宫主城堡的变化并不多，穿梭在走廊上，两旁依旧是三年前那幅景色，可人却不再是三年前的人
　　物是人非，想来便是如此
　　我抚了抚手上的天使之心，下意识地猜想三年前他是怀着什么样的心情将我带走
　　“杰勒米！”哥哥熟悉的声音在前方响起，这声音比三年前似乎要苍老了很多
　　我向面前那个头戴王冠的青年看去，不只是声音，他的样子似是也苍老了许多，鬓角都隐隐生出了一些白发，他分明才三十几岁，正值壮年
　　“哥哥”我对他微微一笑，可眼泪却夺眶而出，“我回来了”
　　他冲到我面前，一把将我拥进怀里，从来不会流泪的他，此刻却眼眶通红，强健的身躯隐隐颤抖，良久他哽咽着说：“回来就好”，接着又大声重复：“回来就好！”
　　我抱紧哥哥，将头埋在他的颈窝，这一刻我纷乱的心绪仿佛都消退了，只剩哥哥强健的臂膀带给我的安心和依靠
　　“杰勒米？”哥哥松开我扶住我的肩膀，“怎么哭了”
　　我使劲摇摇头，可泪水却模糊了眼眶
　　心里有太多事，而我却不知道从何说起，更不知道该不该说
　　哥哥看了我好一会，什么也没说，揽紧我，像小时候那样轻拍着我的后背柔声说：“没事了，都过去了”
　　我紧紧抱着哥哥，分明已经是个二十岁的青年，可却像个在外面受了委屈回家找哥哥哭诉的孩子
　　但是此时此刻我只想做个孩子，做个长不大的孩子
　　不用经历父亲的离开，不会遇到他，不会走上战场，不会遇到雷蒙德，不会有和他相伴的五年，不会有和雷蒙德共同作战的两年，也不会有被他囚禁的三年，更不会有离开他的那刻
　　每天睁开眼睛就能看到父亲对我微笑，每天只管调皮贪玩，每天都可以无忧无虑，天真无邪
　　“在外面这么久累了吧”哥哥握紧我的手，“今天哄你睡觉”
　　哥哥似是没看到我手上的戒指，牵着我把我带回了房间，像小时候一样坐在床边轻轻拍着我，哄我安睡
　　看着哥哥的面容，疲累瞬间涌上，我很快就沉沉睡去
　　不知是太疲累还是有哥哥在身边的安心感，我竟然没有做任何一个梦，等到我醒来的时候，发现已经是第三天清晨了
　　而哥哥告诉我，我回来的消息已经人尽皆知，那些贵族纷纷建议要为我举办一个回归舞会，哪怕哥哥万般推辞，那些贵族依旧锲而不舍地提议着
　　其实我和哥哥都心知肚明，这个舞会不过是重新为我挑选一位妻子，继续三年前未完成的婚礼而已
　　既然躲不过，那就面对吧，当我决定回来的那刻，我就明白这些是逃不了的
　　那些贵族似是十分急切，我刚答应，他们就迫不及待地为舞会出谋划策，动作神速到堪比让他们上战场时他们推脱的速度
　　舞会上，依旧是那些老旧的礼仪和虚情假意的寒暄，那些贵族一面对我平安归来表示无限欣喜，一面将他们的女眷推到我面前隆重介绍
　　那些女孩确实美丽大方，可是一看到她们我就想到三年前在我面前被林顿杀死的那位公爵小姐
　　他会不会再次在我婚礼的时候出现，会不会又杀掉我的新妻子，心口的伤痕有没有恢复
　　我抚着手上的天使之心，思绪翻飞，无比纠结，有一瞬我好想再看到他来找我，可又有一瞬间我好害怕他来找我
　　“殿下”忽然一个苍老的声音响起
　　我寻声看去发现是公爵，那位被林顿杀掉的公爵小姐就是他的女儿
　　“公爵”我抚心低头，行了一个标准的军礼，这位公爵不是那些空有头衔的贵族，他军功卓越，是跟随父亲他们战斗厮杀获得功勋才到达如今的爵位的
　　这位公爵曾是父亲最忠心的亲信之一，因哥哥继位后有一些属于自己的亲信，所以公爵地位有所下降，但是哥哥对他还是非常信任，公爵本人也非常忠心维护斯图亚特家
　　我想他现在应该心里很不高兴，因为他的女儿本该是我的妻子，可却在婚礼上被杀，而我在他们认为的‘死里逃生’后，回来不仅没对这位‘亡妻’有所悼念，反而在重新选择妻子，尽管不是我自愿的，但公爵看了心里不舒服一定是肯定的
　　“殿下瘦了很多，想必这三年过得很不好”公爵平静地看着我说
　　“对沙雅的事，我很抱歉”我再次抚心弯腰行了一个重礼
　　“沙雅的死全是吸血鬼的过错，与殿下无关”公爵像是已经释然，“不过让我很是不解的是沙雅从未踏出王国，从未和吸血鬼碰过面，那吸血鬼因何缘故对她憎恨到要刺穿她的心脏，又是因何缘故在那么多人里偏偏选中身为殿下未婚妻的沙雅进行杀戮”
　　“那吸血鬼和我在战场结下了仇怨，我很抱歉连累了沙雅”我看着公爵回答，他说的咄咄逼人，可想而知并不像表面这么释然
　　公爵打量了我好一会，依旧一脸平静地说：“既然殿下对沙雅的死有所愧疚，那么就请如实地告诉我，你是如何从那个吸血鬼的手下死里逃生的，这三年那个和你结怨已久的吸血鬼抓住你不杀你，又是让你在做什么”
　　这些问题是我回来后最不愿意回答的问题，可公爵却在这么多人的面前全部拿出来逼问我，让我不答也得答
　　果然所有人都在好奇这几个问题的，公爵话刚落音，所有人都将目光积聚在了我身上，我想他们大概都觉得我能回来是件难以置信的事，更可能怀疑我已经投靠了吸血鬼，回来进行着什么计划
　　“我以父王的名义起誓，杰勒米绝对不会做出背叛人类的事”哥哥忽然走到我身边，郑重地说
　　“陛下”公爵行礼后直视着哥哥说：“我自然相信身为斯图亚特家后代的杰勒米殿下不会背叛人类，不过我认为有必要弄清楚那个吸血鬼抓走殿下的目的，这三年来他也从未用殿下做人质威胁王国，以至让我们以为殿下已经随先王而去了，那么他抓殿下的目的就值得深思了，抓住敌人既不杀之而后快，也不加以利用，那是为了什么”
　　“殿下，请你如实地回答我”公爵望向我十分认真地说
　　看着公爵的眼神，感受着周围人审视的目光，我知道我逃不掉
　　这些问题不只是公爵的问题，是在场所有人的问题，如果我不回答或者不给他们一个满意的交代，影响的很有可能是斯图亚特家的凝聚力，更有可能波及王国的内在安稳
　　“杰勒米”哥哥忽然将手搭在我的肩膀上，“不想回答可以不回答”
　　我回头对哥哥微微一笑，“没关系的，都过去了”
　　哥哥一怔，对我回以一个微笑
　　我低下头，深吸了一口气才抬起头直视公爵，说：“他囚禁了我，当做血仆囚禁”
　　我伸手解开自己的衣领，露出脖子，那里还有很多浅浅的咬痕，周围顿时一阵哗然
　　我挤出一个苦笑：“正如你们所想的，那些血仆该做的事，耻辱的事，他都对我做了”，周围顿时惊呼
　　“至于目的”我低下眼眸，“他说他喜欢把我当玩具玩弄，喜欢看我这个斯图亚特家的后代受辱的样子，他说看我那幅样子比杀了我更让他痛快”，周围顿时一片义正言辞和窃窃私语
　　“我能逃出来是因为我用银刺中了他的心脏，虽然不知道会不会让他致死，但是确实让他暂时失去了行动力，所以我才得以逃脱”
　　七分真三分假，我想我做出的回答应该满足了这些贵族的好奇心和臆想，虽然我知道这样的回答一定会让他们在背后对我议论纷纷，甚至嘲笑不屑，但我想至少他们不会怀疑我和林顿有其他什么关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