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时候李逸文又会觉得这一辈子这么混着过了也无所谓,他也不知道自己喜欢什么,也没什么生活目标,也许之前和布莱恩离婚能算是个生活目标。但是他抗争了,失败了,这件事就这样过去了。 呆在家里做家务让他很烦,但是他猜测工作同样会让他很烦。李逸文不是那种多么坚强的人,他几乎每逢大考就会情绪崩溃,大哭,失眠,恶心反胃。他甚至会苦中作乐的想,好歹布莱恩挣得很多,自己当年也算是有眼光了。
而布莱恩终于打算做出点努力了,他开始定期接受心理治疗,依然是背着李逸文。如果说他在之前对于自己的心理问题将信将疑,那么现在他终于可以断定自己的确有点不正常了——在他接二连三对李逸文做出那种事之后。他甚至觉得每当关键时刻自己反而更像是歇斯底里又绝望的Omega,不择手段的想要李逸文留下来。可于此同时他又对心理学那一套将信将疑,他知道不少专业词汇,荣格,弗洛伊德,原生家庭和童年阴影。一方面布莱恩因能为自己的行为找到解释原因而大松一口气,一方面他又怀疑这些通通都是借口。他生来如此,也许社会和童年经历让他成为了种族主义者,但他的自私残忍和道德水平低下却是与生俱来的。布莱恩对自己的这些缺陷从来不是视而不见,相反,他很早就认识到了;但那又如何呢?直到现在他依然如此。
一开始布莱恩心理咨询的目的并不是为了给自己找借口,他是发自内心的想改变现在的局面,他想找到原因然后改正,似乎这样他和李逸文的感情就能奔上一条康庄大道。可在几次谈话之后,他的思维又诡异的滑向了“也许我天生如此,而这根本无法改变。”的方向。
除了自己的道德和心理问题,布莱恩还在向顾问咨询有关孕期Omega的问题,他该怎么关爱李逸文。说来可笑,他在暴行之后终于意识到李逸文是个Omega,挺脆弱那种。他在强暴李逸文时毫不留情,而这种时候他又开始瞻前顾后不知如何是好了。但他始终无法坦诚面对心理医生,当医生问到他,“你认为什么影响了你们的感情?”时,他只能支支吾吾地解释自己工作太忙,孩子不听话,李逸文一直呆在家里导致没什么朋友这种小问题,他无法轻描淡写的说出,“我算是出过轨。”或者,“我为了不离婚强暴了我太太。”
所以当他按着顾问的推荐行动自然是没什么效果的——他先是缩短了上班时间,推掉了所有应酬,一到五点就准时下班,回到家帮着李逸文做一点家务,好让李逸文有更多时间休息。他甚至对文森特的态度都柔和了许多。可李逸文一点也不领情,他只觉得奇怪,还有一点厌烦。
李逸文大概也能猜到他究竟为什么转性了,自己出其不意的提离婚终于让布莱恩害怕起来了,也许同时他也感觉到自己不受控制了,这就是他为什么会用强暴那么极端的手段来处理。有那么多的解决办法,布莱恩偏偏选了最简单粗暴的那一种。而当镇压结束后,施暴者迟来的恻隐之心终于被触动了,他也觉得自己太过分,而且这种做法有可能会让李逸文怨恨一辈子。所以他又温和起来,披上无害的外衣,装成一个温和体贴的好丈夫。然后没多久李逸文就会忘记过去的伤害而误以为一切有回归从前。
李逸文是挺喜欢布莱恩,但看到他这样的做法也感觉到有点弄巧成拙甚至可笑。李逸文断定,这种笨拙的示好也不过是三分钟热度,等时间一长,布莱恩自然会厌烦这种小游戏,再次回归以前的样子。或者说布莱恩这次真的是心中有愧,但这也不足以打动他了——这种事情早不干晚不干,偏偏放到这个时候干,这时机也是有些讽刺了。
第52章
布莱恩没察觉到李逸文兴致缺缺,或者他只是选择性的忽视了。不止主动开始做家务,布莱恩甚至开始提议想让李逸文出席他们公司的各种活动。很多活动都是可以带家属的,但布莱恩向来对这些活动没什么兴趣,像是什么圣诞活动,感恩节晚宴,他从来都没有去过。
而李逸文一直在拒绝,他从来不喜欢这些聚会活动。如果说几年前的他还算是年轻漂亮,很适合这些活动,那去去倒也无所谓。可现在呢?好吧,或许他依然年轻,但说实话,他很害怕这些活动,不管是躲在角落还是和别人交谈都会让他觉得窒息。他已经很多年没有交过新朋友了,而且他向来腼腆,以前年轻漂亮给他的不过是躲在角落的自信,现在他甚至都不敢想象那个场景。他害怕别人问他什么工作,多大结婚,孩子多大;这些问题的答案通通让他难以启齿。
可布莱恩依然在锲而不舍的希望他能交点朋友。李逸文觉得很厌烦,他该怎么对布莱恩说,“我不想去那种场合因为我觉得自己很丢人,很拿不出手。”还是,“和陌生人说话让我害怕。”这说出来也太丢脸了。而且因为布莱恩的原因,他甚至害怕自己会是聚会里唯一的亚洲人,然后那群白人Omega太太会好奇的围着他。李逸文光是想想就觉得要崩溃了。
“布莱恩是想要证明什么呢?”李逸文很不解,“他以前可从来没这样热衷于这些事,他甚至不想让我见到他的同事们。他也从来不关心我有没有朋友。”他觉得布莱恩应该只是说说而已,“难道布莱恩不怕别人因为我是黄种人而瞧不起他吗。”他有点恶毒的想。
李逸文本来想忍一忍,他觉得布莱恩只是一时兴起,等对方兴趣过去自然不会再这样缠着他弄这弄那,他心里还是一如既往的瞧不起自己。但可能是激素问题,可能是怀孕太累人了,也可能是布莱恩一遍遍的提这些事,为他规划一个美好前景终于让他烦躁不堪——他在布莱恩再次提到类似话题的时候终于爆发了。
一开始是关于圣诞晚会,布莱恩小心翼翼的问李逸文有没有兴趣,而且他想给李逸文买套新衣服,可以穿着出席那种场合的高级西装。
“我没兴趣。”李逸文说,当时他们正在吃饭,他本来想忍一忍,至少别在饭桌上发作。然后布莱恩又问他有没有兴趣去报一个什么函授课程,金融的函授课程似乎在他认识的人里很流行,他的助手,他同事的太太都在学这个。
李逸文深呼吸了几口气,“我没办法弄这些,”他小声说,“我怀着孕呢。”同时又觉得布莱恩太过于道貌岸然了,为什么他不早早鼓励自己去报个夜校,或者重拾大学时期的课程。现在自己怀孕了,什么都做不了,他又开始假惺惺的建议这个建议那个。别开玩笑了,李逸文想,“我有可能挺着个肚子去参加这个课程那个课程吗?”他只不过是为了减轻自己的负罪感而已。
李逸文想到这终于忍不住了,“你想怎么样呢?”可惜他向来气势不足,还没说完就带上了哭腔,“为什么你非要在这个时候说呢?你明知道我现在什么都做不了。”第二个孩子怀上的时机不太好,李逸文在怀孕前期喝了不少酒,他很担心孩子会出什么问题,总是十分小心。确实,这个孩子来的有点不是时候,而且来的过程也很暴力,但李逸文倒从没想过要把这个孩子弄掉或者希望它自然流产——不管怎样,这毕竟不是孩子的错。
“你以前总是想要个全职太太,因为这能证明你很有钱;现在开始搞平权运动了,全职太太不流行了,你又希望我去交朋友,去学习,我说的对吗?”他断断续续,毫无气势的说完了全部,又开始哭起来,“为什么你就是不愿意离婚呢?”李逸文始终对此耿耿于怀,“要是离婚了你就可以再挑一个合你心意的,反正你那么有钱。”李逸文一向不爱吵架,他表达自己不满最激烈的方式就是哭。而且他又很容易心软,他在说完所有话的一瞬间就感觉自己语气太重,说话太刻薄了——说不定布莱恩真的只是出于好意,是自己太敏感了。
然后他又开始厌恶起自己的敏感和小心翼翼来,他又觉得自己太情绪化,布莱恩为他做了那么多,而他只会指责对方,像个不知好歹的贱人。所以李逸文干脆什么都不说了,他捂着脸哭了一会想要平复情绪。他甚至不会扯开嗓子嚎啕大哭,因为文森特还在家,他不想吓到孩子。
布莱恩却被吓坏了,他手足无措的呆立在原地,检讨自己说过的每一句话。他觉得有点苦涩,不过一切都是自作自受,“我没有别的意思,我就是随便说说。如果你讨厌我以后就不提了。”他放轻声音,小心翼翼地对李逸文说,仿佛李逸文不是一个人而是一只小猫咪,还是一只不怎么喜欢他的小猫咪。
说实话,布莱恩是真心想给李逸文找点爱好,只不过他没想到对方会这么抵触。“对不起”他小声说,他很想再对李逸文做出点承诺,类似于,“我从没那么想过,你就足够好了”或者是,“如果你有喜欢的事情,我会支持的。”可他又害怕李逸文不相信——对方现在的表现摆明了是不相信他。他发誓自从经历过和马蒂那次不太愉快的相遇之后就没再想过李逸文说的那些事,他只是希望李逸文能认识点新朋友,做点喜欢的事,变得开心一点;虽然他也同样清楚,自己就是李逸文不开心的罪魁祸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