除此之外,布莱恩还拉着他听过关于平权运动的讲座。但这对于李逸文来说就有点激进了,不能说他不支持平权,他只是对这些事不感兴趣。他不知是刻意还是无意地回避这些话题性太高的活动——有话题意味着有争论,而争论总会让他无力。如果观点不一谁都高兴不了,而且他的观点也实在不符合主流。
这种讲座通常是在礼堂里,观众大多是年轻漂亮的Omega,一些Beta,和一点点Alpha。所以当李逸文和布莱恩一同走进来时,周围人总会投来各种各样的眼光:惊奇,疑惑,还有羡慕。李逸文甚至都能猜到他们在想些什么:“很少有Alpha愿意听这些东西,他实在是太幸运了。”可事实上,他一点也不喜欢这些讲座,相比在礼堂里冒充进步人士,他更愿意在家里睡一觉。
李逸文可以确定在这里听着平权讲座的大多数人都认为Omega们也有能力自食其力,当然他支持这点;但对于Omega是否都应该进入社会工作,他没什么感觉。似乎每个人都认为有工作的,自发向上的生活方式才真正该属于Omega。“但他们又是什么人呢?他们凭什么为所以Omega定义,就因为他们也这么想?还是说甘心待在家里的Omega就不上进?就自甘堕落?”他总会这么想,“为什么不能做自己喜欢的呢?”
李逸文总会在这种时候十分厌烦。
想过自己想要的生活对他来说总是很艰难,他小时候,一直到十八岁以前都听父母的;然后他恋爱了,美国社会告诉他所谓的“约会文化”,他保守过头了;然后平权主义者告诉他该永远保持自己的人格,真正的爱应该是势均力敌。他不喜欢这些,但是只能遵从。
他想确定稳定关系了之后再上床,然后会被嘲笑“老古板”;他想如果有孩子就等孩子长大了再上班,可却不敢告诉布莱恩——他害怕对方会轻视他,把他当成那种老派的,把家庭和Alpha是做一切的Omega。
讲座结束后布莱恩会问他感觉怎么样,他想实话实说,说自己很烦,这些在他看来东西只是浪费时间。但是他不会这么说,因为那会让他被动选择立场,站在开放的反面。李逸文不好评判自己到底是否开放抑或是过于保守,他只是在有些小事有自己的喜好罢了,而且也不必急着这么早告诉布莱恩,他可以慢慢来。
所以他总是含糊地回答,“还行吧。”
与此同时,李逸文发现布莱恩的朋友似乎也是一类人,他们在类似的活动里见过许多次,尽管他一个都不认识。布莱恩也从没为他介绍过,只会在打完招呼之后淡淡地跟李逸文提一句,“一个朋友。”
而这些朋友里唯一引起李逸文注意的是个金发碧眼的Omega。
他们第一次是在图书馆见到的,严格意义上来说还没见到。布莱恩陪着他赶报告,严格点说是两个人一起赶。那是个下午,图书馆空调开得很足,吹的李逸文脑子晕乎乎的,他趴了一会,然后发现布莱恩正要起身。李逸文勉强睁开眼睛问他是不是要提前离开。布莱恩揉了揉他的头发,说自己只是稍微离开一下,一会就回来。他没放在心上,换了个姿势趴着,似乎看到布莱恩在跟个金色的后脑勺说话。
李逸文本来没放在心上,然后他又一次碰到布莱恩的这位朋友了,那是讲座结束后;他和布莱恩坐在原位等着人群走光。当人还剩下三分之一时他们才从座位上站起来,一边往外走一边聊天。
李逸文问布莱恩一会想吃点什么,可对方却看着性质缺缺,“都可以。”他说,李逸文还想说点什么活跃气氛,结果他刚刚想好还没来得及说出口,布莱恩就跟他说了一句“稍等一下。”随后快步走了几步,和另一个Omega攀谈起来。
李逸文觉得有点难堪,他的男朋友把他撇在一边,和别的Omega去打招呼,什么情况?但他也不可能冲上前去把布莱恩拽回来,在公共场合当场发火。所以他努力深呼吸了几次,把不满压下去,同时走近了想看看那个“朋友”长什么样。
说实话,很好看,金发碧眼的小美人,这时的李逸文顶多是有点不满,包含着一点点的嫉妒——他不是圣人,这无法避免。然后等他稍稍走近点,他闻到那股奶油味,这时他有些不安了。
李逸文一下子会想起那是在两个月前那次排队上让他尴尬不已的奶油味,紧接着他发现这位Omega的味道远超过一般标准,他似乎都没掩饰过身上那股信息素味。李逸文不好评判,他不能直接批判这类行为,骂对方“婊-子”什么的;况且这种行为也的确没什么,这个Omega也是这些开放的平权者之一,他有权像Alpha们展现自己的魅力。
但对方的这种行为还是让李逸文不舒服。
他努力克制自己的情绪,想把这一页翻过去。可嫉妒,愤怒,难过还有点其他复杂的感情在心里翻涌,最好终于在吃饭的时候爆发了。
布莱恩没做错什么,他只是盯着自己眼前的那盘食物,无精打采地回应李逸文的话,但李逸文看着他那副提不起精神的样子心里却更不舒服了。
他把叉子搁在盘子上,发出一声脆响,这终于引起布莱恩的一点注意。
“你怎么了?”他问,“不好吃吗?”
李逸文知道自己该继续忍住,把到嘴边的话咽下去——只是因为男朋友和别的Omega聊了几句天就发火实在是太神经质了,他不想因为这点小事大吵大闹。
但大脑根本不受控制,“你跟那个Omega,你们,”李逸文本以为自己会满腔怒火的说出这些话,即便没有满腔怒火也该是醋意滔天。可他刚说出一个词就泄气了,心跳加速,脑袋发晕,李逸文都不知道自己在紧张些什么。甚至一句话都没说完,那些怒火就噗噗地漏光了。
“你们关系不错?”他最后说出的话反而没一点威慑力,活像个缠着父母问能不能再看一会电视的小孩子。
“我们,”布莱恩停顿了一下,“我们不太熟。”可能是李逸文的表情又激发了点他的关爱,“今天不好意思,下次不会了。”
“没事的。”李逸文小声说,“我就是,对不起,他让我有点不安,我不是故意发难的。”似乎这种缓慢的,看起来有点可怜兮兮的陈述方式才最适合他,他感觉自己终于没有要发火时的那种紧张了——每次在要和他人吵架时李逸文总会紧张,也许是害怕输掉吵架,也是是害怕对方不开心,也可能两者兼有。
“我不是要让你完全断绝和其他Omega朋友的关系,就只是,”他想了想,却找不到合适的措辞,“就只是……”
“对不起,”布莱恩打断了他的话,没让他继续说下去,“那就是个高中同学,我跟他打个招呼而已,而且我也没有什么Omega朋友。”他停下来,过了一会才继续,“我只有你一个。”
“真的吗!”李逸文的表情瞬间又明媚起来,“我真高兴。”紧接着他小声说道,“我也是。”他感觉自己脸又烧又烫,只是不清楚是因为餐厅太热还是因为自己刚刚的话。
可布莱恩在这种时候总是面无表情,或者矜持的笑一下,而这让李逸文很难猜到对方听到这种话后是否真的很开心。
“我也很高兴,”布莱恩说,然后又轻轻地,矜持地笑了一下。
餐后布莱恩帮他付了账,在这方面他反而一点也不像美国人,他们从不AA,李逸文提议过,但他却不以为意。多数时间都是布莱恩在付账,有时李逸文会回请他,但他敢肯定自己肯定没有布莱恩请客画的钱多。
而布莱恩这种行为总会让李逸文陷入迷茫——对方在李逸文同他分享点什么时的反应永远是性质缺缺;可在请客吃饭这些事上却又毫不吝啬。他甚至愿意陪着李逸文浪费时间,一下午什么都不做就陪着他在图书馆这类地方待着。
还有那盒巧克力,他曾想过布莱恩是不是没什么钱,那类东西有可能伤到他的自尊心。可事实并非如此,布莱恩上大学没申请贷款,不用打工,还总能请李逸文出去玩,虽然频率不高但如果真的没钱也不可能这样潇洒。
这让李逸文分不清布莱恩到底喜不喜欢自己,干脆把性质缺缺和其他剩下的缺点统统归因于对方性格本就如此。
第26章
李逸文在感恩节时没回国,也没和朋友聚在一起;布莱恩也没回家,留在学校陪着李逸文。他甚至都没期望过布莱恩能陪着自己,毕竟感恩节对美国人来说是个大节日,所以当布莱恩跟他说,“我们一起过吧。”,李逸文终于有一点感受到对方对自己的喜欢。
而李逸文终于没坚持住,他在约定时间的一个月前,也就是这次感恩节同布莱恩上床了。
他心情有点复杂,也许是因为布莱恩留下让他的感情终于有了点回馈,所以李逸文一时冲动决定上个床也没什么。不过他还是做了点准备的,他查了点资料,甚至自己买好了避孕套。感恩节当天两个人还是在外面吃的,还不错的餐厅。李逸文本来打算吃完饭就跟布莱恩说自己的决定,可真等到吃完饭晚餐却又迟迟开不了口。
我该怎么说,他想。难道要直白地告诉对方他改主意了,今天去酒店过夜吧。会不会又显得他太急切甚至太饥渴?然后他紧接着又想起来那堆买好的避孕套都还在他家里,如果去酒店就全派不上用场了。当然他也不是在意几盒避孕套的钱,只是他在买这些东西的时候忍受了不小的尴尬,如果用不上他还真的会有点失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