嫁给仙界暴君之后[重生] 完结+番外 (薇我无酒)
山呼海啸般的疼痛从魂魄上腾起,把他整个人淹没。但他连一丝痛色都没有露出。
他咬破指尖,用血画了符咒,咒文也一字一句,念得格外慢、格外用力。
这一次呢,应该能起效了吧?
可是,没有。
脑海里自己的另一个声音道:
“你不要再试了,他已经死了。”
“什么人不能复生,难道你还不清楚吗?”
“他已经神魂俱灭了!”
“哈哈哈哈哈……”
——神魂俱灭。
这四个字犹如一把锈剑当胸穿过,一种巨大的悲恸忽然击穿了雪无霁的心脏,他跪坐着,呆呆地望着君烛。少年枕在他膝上,恍然如安睡。
他三天前还在为自己戴上他亲手打造的银冠。
“啊啊……啊啊啊啊啊啊!!!”
雪无霁捂住头,那声音仿佛是从肺腑里挤出来的。不知寒被激得震鸣起来,竟然呆住了。它从来没有看见雪无霁这样失态过,也从来没有听过这么凄厉的声音。
那简直不像人,而像是垂死的野兽。
而后是戛然而止的漫长的死寂。
“雪无霁……你……”
它看着雪无霁整个人如雕塑一般,坐在那里不动了。
过了很长时间,才有一滴冰凉的眼泪滴到了少年的面容上。
这座魔王殿像是变成了一座坟墓,落针可闻。
魔王殿外的雪下了很久,雪无霁也坐了很久。
然而终此一夜,君烛都没有醒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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为什么君烛不会长大、不能碰水、经常昏睡。因为这是偶人小号,燃要切号。
为什么会死……答案在魔族的那几句对话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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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8章 枯银其四
“你看你, 现在的样子有多难看。”
心魔看着雪无霁道。
雪无霁在颤抖。他的长发全都披散了下来,其中半数都变为了银白色, 遮住了面容。几缕发丝被冷汗黏在额角,连衣襟都变得有些半透明了。
君烛死后,他举办了登基大典, 正式成为了魔王。
期间他听说了自己那个老对手的死讯。
仙皇陆宸燃, 被九十九仙门联合堵在了辟元仙宫,插翅难飞。这暴君原本就亲手烧过一次他父皇的仙宫,这回他的仙宫却是被外人给烧了。
没人看到陆宸燃逃出来,大抵是死了吧。
雪无霁确实低估了仙门的势力,他们与仙皇僵持已久,却来了这么一次绝地反扑。
而且魔域在这十几年间都没有停止觊觎凌霄,小乱不断,而且有愈来愈猖狂的趋势。仙门要确保反扑万无一失,便也插手了魔界事务, 暗中与月沉达成交易, 其中还有大计小计有数个连环圈套。
他们的计谋确实很好,月沉身死,雪无霁这方也元气大伤。
比凌霄稍微好点的是, 魔域此时已经统一了。手下魔族虽然叫嚣着要打,但雪无霁清楚他们短时间内没办法进攻凌霄。
自己听到陆宸燃死讯时是什么心情, 现在已经记不清。
上辈子百来年, 算来算去自己在意过的只有两个人, 一个称他为对手, 一个叫他为先生。然后都在一天之内听闻了死讯。
那之后的一年里凌霄一直很混乱,仙皇遗留的势力一直在与仙门缠斗,其间有零散消息声称陆宸燃还没死,但都无法落实。
根据雪无霁死前来看,应该是仙门占优势——要不然他也不会死在仙门之众手中了。
……
这些回忆侵占了雪无霁的脑海,连带悲恸和断尾之痛都会一并复制过来。
“接纳我吧,你就不会痛苦了。”心魔道,“我原本就是你的一部分。”
心魔将他颊边的长发别到了耳后,露出了一只已经变红的眼眸。原本熠熠如红宝石的眼睛却像没有生气的死水,连眼尾朱砂都显得黯淡了几分。
这样子实在有几分可怜。
他勾了勾手指,银白的锁链哗啦啦地退去,抽丝剥茧般松开了雪无霁。就像被剪断翅膀的飞鸟,白色的身影掉到了地上。
——其实冥想境界里没有地面,他坠落的时候,在虚空中激起了一圈圈银色的涟漪。让人联想到掉进水里而慢慢沉没的蝴蝶。
只有三根银链还束缚着雪无霁的咽喉和手腕,但他看起来已经完全没有力气挣脱了。
“这世上比魔可怕得多了,你不成魔,早晚会走投无路的。”
心魔在雪无霁面前坐下,一模一样的容貌,如同镜子的两端。
“刚刚的记忆痛苦吗?……你还记得更加痛苦的事情吧?”
心魔的这句话让雪无霁的指尖动了一下,似在瑟缩。
他微笑起来,“你是怎么成魔的?我又是怎么诞生的?你一定都还记得清清楚楚。”
这两个问题似乎让雪无霁回忆起了一些事,他手腕上的银链发出了“叮”的一声轻响,像是瑟缩得更厉害了。
心魔停顿了一下,有点想复制一遍成魔的回忆,但是看到雪无霁这样子觉得那样做他恐怕会崩溃。
“他们全都辜负了你,你是被他们害成那个样子的。你的痛苦也都是他们造成的。”
“人世太苦了,你受不住的。”心魔循循善诱地道,“你不应该有什么情感。你看,就算不是喜欢,你也没法承受失去君烛的后果。”
“为那个孩子自断三尾,你做得太过了。”
“所以最好的就是不要为任何事物付出情感,根本不值得。斩除杂念,你才能活下去。”
雪无霁一动不动。
心魔眉眼间闪过几分戾气,声音冷了三分:“更何况,你也不配。”
“你喜欢陆芯?别开玩笑了,你是没有能力喜欢上别人的。”
“从小你就和所有人都不一样,冷心冷肺、不懂人情。所以你才会被至亲抛弃、被陷害入魔!你只会连累别人,你根本不知道怎么才算爱一个人。”
一口气说完这些,心魔的语气缓和了一些:“我的存在不就说明了你内心深处的想法吗?为什么不肯接受呢?”
雪无霁低着头,心魔看不到他的表情。
他在看着地面水镜上自己的倒影。
那张面孔让他有一种被割裂的错觉,一只红瞳、一只棕瞳,一半白发、一半黑发。
其实雪无霁一直明白,心魔所代表的就是自己内心潜藏的想法。
那些话也不是凭空而生的,是他的潜意识里的话和别人说过他的只言片语具象而成的。
在魔界的时候,君烛曾经半开玩笑地对他说:“有的时候连一刻都不敢离开先生,怕没有我看着,您就消失了。”
他的自毁倾向已经明显到让君烛都觉察到了。
他并不经常这样,但他根本无法控制心魔的出现。有许多人说修道中心魔滋生的人是精神太脆弱,比如某某某居然因为这点小事就想要自刎,岂不可笑?某某某遭遇大变故,就这么萎靡不振上吊了,也太不值当。
——根本不是的。
它就这样趁虚而入地缠上了你,吞下角落里的阴暗情绪,然后以此织成一张弥天大网。阳光和欢喜都照不到你,浑浑噩噩不知所谓。
你以为你好了。重活一次,能获得新生了。
然而它又回来了。
雪无霁伸出手,扯带得锁链叮咚。他碰到了水镜中自己的那半张正常的面容。
他是有黑暗的回忆不错。
但是……
“你摆脱不了我的。”心魔像是看透他心中所想,低笑道,“来——接纳我吧。”
他摘下了头上的魔尊银冠,放到了雪无霁手上。
雪无霁像是又在轻微地颤抖了,心魔的笑意越来越深,但却突然看见雪无霁握紧了银冠上的荆棘。
尖锐的银刺把他的手掌刺出血来,但是在他手中,银冠逐渐发生了变化。
“……已经被我驱逐过一遍的狗杂种。”雪无霁抬起头道,“你有什么资格再想来控制我?”
他不是在颤抖,而是在冷笑,十足的嘲讽。
灵力在枷锁之下流淌,四面八方刹那之间起了微风,卷起了雪无霁的衣袖。他站了起来,居高临下地望着心魔。
心魔愣住了。他一时竟怀疑自己听到了什么,雪无霁两辈子加起来恐怕还是第一次骂脏话。
下一个反应就是大怒,心魔喝道:“敬酒不吃吃罚酒!”
他反退开数丈,衣袖一挥,银链冲天而起!
整个梦境空间里都刮起了风暴。雪无霁站在风眼之中,黑发白袖滚滚飞舞,身躯岿然不动。他手中的银冠已经完全变成了另一个样子:精致端庄,和陆宸燃在剑冢棋子空间里送他的那只一样。
过往与重生。
而他的长发和眼瞳也在飞速地变回原本颜色,脖颈上的刺青逐渐褪色。
与此同时,成千上万的银链向雪无霁袭去,以至于形成了金属的浪潮,连声音也浩大如浪潮。它们呈包围之势裹向雪无霁,每一根银链的尖端都是尖刺!
“我倒要看看你如何能挣脱!”心魔大笑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