嫁给仙界暴君之后[重生] 完结+番外 (薇我无酒)
而仙门对自己的吹捧也让雪无霁很不习惯,他们借他塑造出了一个形象,但他却感觉这个人分外陌生。
就好像是……有无数双看不见的手,在把他推进一个冷冰冰的神像外壳里。
雪无霁垂了垂眼睫,说不清心里的情绪是什么。无聊、烦躁,或许还有一点……恐惧。
他端坐了许久,观望着洞外湖水。
一碧万顷,波光粼粼,青山宛若群屏。
然而他看了许久,仍是没法压下心中的杂念。
雪无霁忽然停止了灵力运转,抬起手指,虚画了一个圈。
那圈是冰蓝色,散发着寒意,慢慢扩大。
而后灵力自圈内倾泻而下,化为一道寒瀑流进湖中,以发泄般的奔流之态。
犹如墨汁滴入清水,蓝色冲进翠绿湖水中,向外扩散、弥漫,寒气升入云层,灵力翻涌,冰蓝色逐渐取代了青碧色。
直至整个湖地洞天都化为了冬天模样,寒气逼人,湖水冻结,天空飘下飞雪。
逆转时节,见之震撼。
*
“阿嚏!”
某个岛屿上的沈光打了个喷嚏,一下子从冥想里醒了过来,“怎么这么冷??”
他探头看向洞外:“……”
只见不知何时,湖水已经看不见了,被一片茫茫的白色取代。
积雪也覆盖了湖上散落的岛屿,雪下露出一点绿色,看起来像凌霄甜品铺里卖的某种冰食。
漫天飘雪。
“雪师兄咋了?”沈光纳闷,“看起来心情不太好的样子……”
灵力足够强就能掌控灵境,景色多少能体现其人心境。
风吹得他打了个冷战。沈光站起来活动了一下腿脚,忽然眼角余光瞥到了什么东西。
远处湖面出现了一条黑线,仔细看,竟然是一叶小舟划开了雪面。
船头站的人是陆宸燃。
沈光:“……??”
沈光:“妈呀!”
陆宸燃身披黑色大氅,脚下小舟逆风而行,风雪吹动了他的长发,大氅的肩上也落了一层毛茸茸的雪。看见沈光,陆宸燃点点头,算作打招呼。
沈光:你究竟是怎么进来的!你和雪师兄究竟是怎么回事??
他张大嘴巴,目送着那小舟向湖心驶去。
雪无霁站在洞窟前,拢袖俯瞰,神色淡漠。
他已经在这里站了很久,凛冽如刀的风似乎也将他心中的乱念割碎,只留下沉寂般的冷静。
千山鸟飞绝,独望寒湖雪。
忽而,他眸色微凝,望见了那叶小舟。就像一张只有零星墨点的宣纸上忽然出现了一道墨线,直指向他。
“……陆芯?”
他看到了舟上站着的黑衣人,乘风破雪而来。
陆宸燃的小舟停在了湖心峰下方,他抬头对他微微一笑,御剑而上,轻盈落在了他面前。
“宿哥哥。”
雪无霁道:“你……”
陆宸燃道:“我是来道别的。”
雪无霁一怔,道:“……你要走了?”
“本来就是为哥哥而来,既然已经认识了你,还留着干什么?”陆宸燃笑道。
“你是在意其他人议论?”雪无霁袖中的手收了收,自己也不明白自己为什么要这样说,“我从不听信别人的评价。你不用担心。”
二人现在同时在琉璃宗,引起的议论是翻倍的,连他自己都因此躲到湖地洞天里来了。好像……也没有资格这样说陆宸燃。
陆宸燃道:“宿哥哥这是在挽留我吗?”
“……”雪无霁道,“我们来打一架。”
陆宸燃笑起来,摇摇头:“以后机会还很多。”
“我要回去做一些事。”
做个仙皇玩玩,陆宸燃心道。他笑盈盈,“并不是从此消失了,以后我们还有很多比试的机会。”
看样子离别是无法阻止的了。
雪无霁看着他不言,半晌才轻轻道:“好。”
二人相对静立,风卷着雪粒打在脚边。
“这里好苍凉。”陆宸燃偏头看向洞外,轻叹道。
雪无霁想说“一时心情不好”,随即他发现,自己此刻的心情好转了。
在看到那只小舟的时候,就没在不好了。
这个人好像总能轻易影响他的心情。
“我把它变回去。”雪无霁道。
陆宸燃却道:“我来,哥哥。”
“就当是临别礼物。”
他笑说,手心里出现了一朵跳跃的火苗,金红色,如同一朵生机勃勃的花。
陆宸燃拖着这朵火苗探出洞外,金红火花在风雪里没有熄灭,反而是越来越大了。
火花摇曳生姿,升到空中,绽开万千流火。
那无数的火在雪中生长、扎根,以燎原之势点燃了整片冰湖。冰雪消融,灵火烧过的地方,留下的不是灰烬,而是无数的花朵。
最后变成了满目热烈火红的花海,隆冬改换为阳春。
三千春花如醉,绵延无尽。
雪无霁微微睁大了眼睛。
陆宸燃打了个响指,摇曳的花海瞬间撕裂,花瓣飞舞旋转,纷纷扬扬,灵境里便下了一场红色的花雨。
一朵花瓣飘到了雪无霁的衣襟上,留恋似的打了个转,落到了雪无霁的掌心。
最终这些花瓣都幻觉般消失了,湖地洞天又重新变回了原本秀美生机的模样。
“我得走了。”陪着雪无霁又看了一会儿风景,陆宸燃转过头道。
他仿佛真就只是来告别、顺便变一场满堂春花的。
雪无霁道:“……嗯。再会。”
陆宸燃御剑飞离了洞窟,回到了小舟上,澄澈的湖水泛起涟漪。
雪无霁前行一步,心中生出一种奇异的冲动。
他扬声道:“陆芯,谢谢你。”
陆宸燃回过头,遥遥笑道:“宿哥哥,再会。”
*
陆宸燃这个代弟子来得突然,去的也突然,仿佛只把琉璃宗当成一个赏玩的地点,转了一圈就走。
对于他的离开,观如是的评价是:“此子行事乖戾,手段血腥。将来必为仙祸,不可与交。”
“行事乖戾,手段血腥;必为仙祸,不可与交”——这十六个字是对陆宸燃最著名的评语,后来凡是涉及到陆宸燃的唇枪舌战,都少不了把这十六个字拎出来说一番。
据说陆宸燃听到观如是的评价,哈哈大笑,把写着消息的纸撕碎,道:“我偏要去招惹他的徒弟,他能如何?”
这句话,也被认为是未来仙皇和第一剑仙交恶的证明。
但此时,随着陆宸燃回到白玉京,仙宗的争执喧嚣就慢慢平静了下来。似乎像在酝酿着一场更大的风雨。
雪无霁照常修炼,练剑,新秀之首的名头渐渐稳固。
与此同时,仙界与魔界的冲突更加尖锐频繁了,仙门大半的心思都放在了这上面,也无心再管什么年轻一辈了。
某日处理完又一起魔族入侵事件,观如是传唤雪无霁。
雪无霁进门时,观如是正站在窗边给青竺喂食。
他低眸看着琉璃匣内的蛇鼠相斗,雪白的小鼠四处逃窜,但依旧被青蛇缠住、逐渐窒息,然后一点点被吞入腹中。
“见过师父。”雪无霁行礼道。
“近日传讯,旧仙皇的病似乎更重了。恐怕活不过一个月。”观如是道。他左眼的琉璃镜金边反射着一圈金光,使得他眼中的情绪不甚分明。
雪无霁道:“弟子知道。他还传召了陆……六皇子,密谈了一夜。”
观如是忽然道:“无霁。你与六皇子是什么关系?”
他说这句话时侧过了脸,琉璃镜上的光顿时消散了,那双颜色也是很浅的眼眸清晰可见。
一时看起来与青竺的蛇瞳一样冰冷。
雪无霁不明白他为什么突然这样问,想了一会儿,道:“……对手关系罢了。”
“对手。”观如是似乎是笑了一下,但有些冷淡。他道,“记住你的话。”
青竺吞吃了小白鼠,慢慢地缠到观如是手腕上去了。它腹部鼓起,既怪异、又有种说不出的可怕。
可雪无霁却有些心不在焉,甚至没听清他的话。他望着远处的云霭,嘴角不自觉地微微翘了起来。
……
而远在凌霄的另一端,那片云霭的极远处,白玉京的宸烛殿。
最顶端的寝室窗边,长案旁坐着一个黑衣青年。
陆宸燃手撑着下巴,端详着另一手中的一块白色石料。
这石头坚硬如铁,触感细腻温润。石料的雪白之中仿佛藏着细细碎碎的金箔,透过阳光,便会发出动人光泽,犹如笼进了一支明烛。
其石名为,“霜烛”。
不久前,陆宸燃去四鹿城接案子的那一趟确实不是出于什么善心。
霜烛石产于四鹿城,异常稀有,一块可抵千金。
常被用作镌刻,可以说天下每一个喜爱书画的人,都会想要一方霜烛雕刻的印章。
此刻,这块霜烛石已经被打磨成了四方的形状。
陆宸燃摩挲着这半成品的印章,轻笑了一声。
……
*
窗外的鸟鸣唤回了雪无霁的思绪。
他面前的画纸上,陆宸燃笑着靠在花树上,而他自己则在花树下恰恰抬头望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