嫁给仙界暴君之后[重生] 完结+番外 (薇我无酒)
现在那双很好看的眼睛微微一弯,陆宸燃重新问道:“那我可以叫你宿哥哥吗?”
“……随意。”雪无霁睨了他一眼,前世你倒是没有征求意见。
于是陆宸燃立刻笑盈盈道:“宿哥哥。”
软息散的效力还有残留,雪无霁开始闭目冥想,尝试疏导体内稀薄的灵力。
不知为何,他就有种笃定感,陆宸燃不会对他做什么的。虽然他们前世在凌霄界是人人皆知的不对付,但雪无霁却就是有这样的安心。
陆宸燃看着他面前的人闭上了眼睛,眉目安定。雪无霁的妆还没有卸,唇上的朱红与眼尾泪痣盈盈相对,衬着烛光柔软又旖|旎。
他不由得抬起手,占有欲像一张细细的网,缠在他心上密不透风,带来无尽的疼痛。
可那只手却在半空中克制地收回。
他挡住自己的脸,靠在床阑上无声地笑了起来。
一股庞大的神识以陆宸燃为中心扩散开来,却又在雪无霁周身小心翼翼地留出了一圈真空,像是猛兽悍然守卫着自己的珍宝。
他微微眯起眼睛,嘴角上扬着,犹如猫在寻找戏弄的猎物。
神识风暴一样笼罩了整个仙宫。不远处喜房里悄然溜进来检查香炉的暗卫被蓦然震慑,不由自主地就跪了下来,冷汗涔涔,愈来愈窒息。
他捂住自己的喉咙,却说不出话,惊恐的眼神好像看见了狰狞恶鬼。暗卫似乎被一只无形的手提了起来,眼珠暴突,目眦欲裂,最后,整个人炸成了一团血沫。
血珠铺天盖地,刷啦啦如雨一般落满了整个喜房,让红色更加鲜艳夺目。
神识没有撤离,陆宸燃放任这头凶兽继续在整个仙宫里横冲直撞,逼退一切靠近的虫豸。
六皇子宫殿外的侍女和守卫脊背发寒,却没人敢议论。他们已经习惯了六殿下阴晴不定地性格,最近已经是格外地心情好了,都没去找二殿下的麻烦。
不过这次怎么疯得这么厉害?这血腥味可真浓。难道是那位道侣惹了他不痛快?
……
终于,陆宸燃按下了心里沸腾的妄念。他静待着雪无霁醒来。
那双琉璃色的眼睛缓缓睁开,陆宸燃笑意盈盈地开口问:“我在喜宴上吃到了一种很甜的糕点,宿哥哥想尝尝吗?”
雪无霁还有些懵,他现在的身体状态实在算不上好,也有些饿了。听到“很甜”两个字,那对狐耳立刻背叛主人的心愿竖了起来。
陆宸燃道:“原本之前差人拿过来了,但现在已经脏了,我重新去找。”
——被打翻在地,还沾满了血,实在可惜。
他站起来,“宿哥哥等我一下。”
雪无霁点点头,饥饿让他的思考有点慢半拍。他前世早已辟谷,好久没有过这种感觉了。
不过,陆宸燃为什么要加一句很甜?
几乎没人知道他嗜甜。应该是巧合吧。
陆宸燃顺道去差了人收拾那个一地血污的房间,免得血腥气太重被雪无霁瞧出端倪。他端着糕点脚步轻松地走在走廊里。糕点还冒着热气,是他刚刚做的,因此花了点时间。
他走进门,却没听到声音。
雪无霁倒在床榻上,闭着眼睛,黑发散在锦被上,狐耳软软地垂着。陆宸燃心脏一突,快步上前:“宿哥哥?”
没有回应。
陆宸燃脸色变了。
“哐当”一声,精心制作的糕点掉落在地,白瓷的盘子碎了一地。
陆宸燃抱起雪无霁,怀中人却只是靠在他肩上,双目紧闭。
有白色的光圈从雪无霁身上浮了出来,他漂亮又清冷的面容像被雪覆盖了一般,逐渐模糊在光晕里。
“哥哥?——雪宿!”陆宸燃眼前发暗,手控制不住地抖了起来。
“雪无霁!!”
陆宸燃脑中轰然炸开,连名字都顾不上了。他曾经无数次梦见过这个场景,梦见雪无霁在他怀里逐渐消散成一团抓不住的风雪。
他在原地看着那些发光的碎片融化在天地间,什么都没有留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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59想死你们辣!!TvT
第4章 雪澜其一
怀里一松,裹着雪无霁的喜袍轻飘飘地落了下来。
陆宸燃怀抱一空,理智的弦几欲绷断,差点疯了,却又感觉到什么东西落进了他的怀里。
……?
低头一看,陆宸燃愣住了。啼笑皆非。
半晌,他紧绷的肩膀才松下来。
他叹了口气,半是无奈半是好笑地道:“宿哥哥,我真是……”
“拿你没有办法。”他自言自语。
只见陆宸燃怀中,一只雪白毛绒的狐狸正窝在红色的喜袍里安然酣睡,耳朵尖儿上的毛一抖一抖的。似乎还太亮,白狐狸皱着眉往锦袍里埋了埋脸,伸出爪子搭在了眼睛上,睡成了一个雪团儿。
*
雪无霁做了一个梦。
天地间充斥着冰冷的风雪,他像一个半透明的幽灵,悬浮在半空中。雪花穿身而过。
他脚下是一片无穷无尽的雪原,雪原犹如一张纯白的画布,上头只有零星几点黑色的枯枝做墨。
这个场景他无比熟悉。雪无霁这样想着。这就是他的葬身之处,魔界的雪原。
魔界很多地方都是以占据的势力为名称呼,而这片雪原没有任何生灵愿意栖息。因此,它是无名。
曾经煊赫一时的上仙,死的地方连一个名字都无。雪无霁勾了勾唇角,觉得异常讽刺。
忽然,画布上出现了别的颜色。
鲜艳的血迹。
雪无霁看到了另外一个“雪无霁”慢慢自天际出现,身后滴落的血像胭脂。
暴雪中,“雪无霁”的影像渐渐清晰了。他的模样,和上空这个有许多不同——
他的长发披散着,竟是银白色的,如银织就,几乎和雪融为了一色。
这个漂亮的逃亡者,整个人都像用雪堆砌而成的。白得近于透明的睫毛下,是一双血玉般的眼眸。
他露出的脖颈上环绕着一圈鲜红的禁咒,花纹像一把刺穿喉咙的利剑。
一个天上,一个地下;
一个仙气飘飘,一个魔气横生。
雪无霁衣摆微动,离梦中的自己更近了些。
魔化雪无霁的整张面孔上,唯一的有血色的地方就是他的眼睛和嘴唇了。再加上全身,也只有脖子上的魔印和穿着的暗红长袍。
雪无霁忽然觉得很讽刺。他本以为自己不会在意,但怎么可能不在意?
他不是真的神,他也会恐惧,会绝望,会害怕,也会因为重活一次而庆幸。这些情绪白天不曾出现,却在他的梦境里翻涌了上来。
他知道那时候自己身上穿的不是红衣,那上面不是染料,而是血。自己的,和被他杀死的凌霄界追兵的。
雪地里蹒跚而行的魔,就像一尊印着红梅的白瓷,仿佛轻轻一捏就能碎。
雪无霁悬在他面前。就像一面镜子,隔着冰冷的镜面,他无声地注视着自己。
而镜子这面的人无论如何也无法改变那一面的一切。
风雪里的青年,瞳孔里倒映出的只有无边无际的雪原。没有人站在他身边。
雪无霁看到自己几乎已经握不住剑,剑柄和手掌之间一片早已凝固的红色液体。风夹杂着雪粒扑面而来,周身一片冰寒。
他踉跄了一下,长剑锵然插|进雪里,支撑住了单薄的身形。
雪无霁转过头,看到身后有一个追兵来了。
即使看不见,他也在一瞬间做出了反应。长剑干脆利落地割下了来者的头颅。
这把剑是雪无霁的本命灵剑,名为“不知寒”。他得到本命灵剑的第二年,就用它缔造了“一剑霜寒十四州”的传说。
不知寒陪了雪无霁百年,直到死前的最后一刻。
雪无霁突然有点好奇,在自己死后,不知寒去哪了?是和他一起埋在冰原之下了,还是被凌霄界的人拿走了?
本命灵剑皆可生出剑灵,在它们认可的主人死后,剑就会自封。就算被别人拿走,也是没什么用处的。
此刻,不知寒犹如在哀鸣,震颤不止。它的剑柄覆上了厚厚一层污血,惟有剑刃还是清亮的,像是雪地里的一道泪痕。
倒下来的尸体颈部喷出鲜血,滚烫的血溅在雪地上,也溅在了那张失血过多而苍白的脸上。
第一千零一个。
雪无霁听到自己近于呢喃地念出了这个数字,然后便再也支撑不住,半跪在地。
“咳、咳……”他呕出一口血来,蜷缩起来,看起来痛得很厉害。雪无霁知道自己腹部有一处贯穿伤。
名家利剑,干脆利落。
白雪和鲜血搅在一处,滚烫的红落在雪层之上,凝成一片污浊。
“你已经可以休息了。”
“……已经够了。”
雪无霁轻声道,尽管明知道自己是听不到的。
他已经独自杀了一千零一个追杀者,尸体全都散落在这荒芜的冰原上。但还有更多的鬣狗闻着血腥味,在来的路上。而他身负重伤,魔气早已干涸,已经无法再战了。
和那一千零一个人一样,这冰原也会成为他的埋骨之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