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想再去梦中见那个站在大殿上,身穿黑袍的人。
说起来也奇怪,在梦中安乐对那人有清晰的印象,等他醒来之后再去回味,一切又变得那么模糊不清,那人的身影像笼罩在迷雾中看不分明。
但安乐记得自己上了孽镜台,结合晏之南曾经给他讲过的地狱的事,安乐能猜到那人的身份。
安乐想多了就头痛,闭着眼睛不再去想,跟随着蒋鸣玉去往蒋家。
他们抵达蒋家园林的时候,甚至天都没亮,赶路赶了一宿,安乐沾到蒋鸣玉卧室的床铺,立即沉沉睡去。
等他再次醒来,发现一堆人正围着他,把他吓了一跳。
待他定睛一看,好歹里面有一个认得的,安乐连忙惊慌地喊:“崔秘书!”
崔秘书走上前,安抚安乐:“别害怕,他们都是来帮你把身体的虫子引出来的。”
安乐这才发现那些人里有的他见过,他们都是蒋家的天师。
解开他身体里的蛊居然要这种阵仗,不愧是君弈,够厉害。
虽然有点长他人志气灭自己威风的嫌疑,但安乐对君弈的手段还是很有信心的。
估计解蛊的过程他还要遭罪。
这种结果也算是他自己作出来的,他理应承担后果。
安乐认命地对天师们说:“来吧,我准备好了。”
天师们点燃符火,在安乐的身边烧着一种药材,那药材好难闻,熏得安乐眼泪都流出来,在这种烟熏火燎中,天师们将安乐的衣服脱下。
卧槽,这是要干嘛?他还是个处男啊!
结果安乐被翻了个面,像咸鱼一样趴在床上,天师们在他身上找准穴位,用银针扎进穴位里。
安乐很快就无法没办法胡思乱想了,剧烈的疼痛席卷了他。
银针扎的地方火辣辣地疼,这种火辣还算小事,令他无法忍受的是银针显然惊动了他体内的某种东西,那东西在他的四肢百骸里到处乱窜,每动一下都带来钻心刺骨的疼。
君弈,卧槽你大爷。
安乐趴在床上眼泪哗啦,一想起他之前还觉得君老师挺不错就恶心,君弈肯定是在他们的接触过程中给他下的蛊,那时候他还装出一副和蔼可亲的老师模样,安乐呕得要死。
安乐就这么被折磨了整整七天,这七天里天师们定时过来给安乐施针,他一直朦朦胧胧,却能分辨出蒋鸣玉没来看他。
连崔唤都过来好几次,安乐气若游丝地询问崔秘书:“先生在哪里?”
崔唤帮安乐擦擦疼出来的汗,哄着他说:“先生有其他的事,他在你睡着的时候来看过你。”
安乐不知道崔唤说的是真是假,心里隐隐有些不安。
自从那天他坦白之后,蒋鸣玉的态度开始冷淡起来。安乐后来听崔唤讲才知道,蒋鸣玉一直在暗中调查学校里到底是在害他,实际上蒋鸣玉已经锁定了君弈,所以才能在第一时间跟晏之南一起赶到,将他从君弈的手里救下来。
安乐心里一阵难受,在蒋鸣玉为他奔波的时候,他还在隐瞒,最后把自己搞成这个样子,辜负了大佬对他的爱护。
安乐活活疼了七天,在第七天的时候,天师们围住他,用银针在他的穴位里捻动,安乐死死咬着枕头,汗水和泪水糊了一脸。
大佬不来也好,安乐不想让蒋鸣玉看见他这种丑兮兮的样子。
身体的那个东西躁动不安,疯狂钻动,似乎马上就要破体而出。
最后天师们用小刀在安乐的后腰上割了一个小口子,从伤口冒出一只乌黑发亮的甲虫,甲虫的壳上刻着诡异的纹路,虫子被天师们取走用符火烧掉,安乐一阵痉挛,昏了过去。
过了几天,安乐终于慢慢地找回身体的控制权。
他能下地的第一件事就是去找蒋鸣玉,可蒋鸣玉不在园林里。
安乐迷茫地在冬日的假山与常青树中转了半天,终于确定了一点。
大佬是真的在生他的气。
安乐顿时手足无措起来。
冬日的园林别有一番风情,冷而静,淡而清,冬风吹过池水撩起波纹,麻雀在枯木上弹跳,在幽静中添了几分灵动。安乐裹着羽绒服蹲在长廊下吸鼻子,可怜巴巴地等着蒋鸣玉回来。
尽管崔唤总是说蒋鸣玉在处理别的事,等他处理完就回来了,可安乐本能地知道蒋鸣玉就是在躲他。
因为中了蛊还有后遗症,安乐暂时停课不去上学,他抱着手机给晏之南抠微信,晏之南说君弈从学校里消失了,蒋家的人在追踪他的蛛丝马迹,晏之南让安乐在没确定安全之前,老老实实在蒋家待着。
仔细品品,晏之南话里话外总有种爸爸式的爱操心,安乐察觉到这点后,心情复杂。
为什么晏之南会跟着他转世来到这里?
这也是个谜啊。
不明白的地方简直数也数不清,安乐懒得再想,跑回屋子里,拿被子盖住脑袋。
房间里有暖气,一点也不冷,可安乐想念蒋鸣玉的体温,还是觉得不暖和。
他闭着眼睛,心里难受,又不好意思委屈,他有什么资格委屈呢?只能咬着牙,逼迫自己快睡觉。
就在他迷迷糊糊的时候,有人撩开被子,躺在他身边,带进来凉凉的寒气。
安乐一下子就醒了,睁开眼睛怔怔地望着身边的蒋鸣玉,喃喃地问:“我是在做梦吗。”
蒋鸣玉没有回答他这个问题,只是问:“身体还疼么。”
这话一出,安乐反应过来他不是在做梦,立刻一把抱住蒋鸣玉。
大佬还是关心他的!
安乐紧紧扣住蒋鸣玉的腰,生怕他再离开,慌乱地表忠心,说:“大佬对不起,我以后再也不惹你生气了。”
蒋鸣玉揽住他的背,说:“我没有生气。”
骗人,安乐在心里说,不生气会这么躲着他么。
蒋鸣玉捏着安乐的后颈,似乎在检查他有没有痊愈,安乐的身体还有点麻痹,捏起来木木的。然后蒋鸣玉的手顺着安乐的背滑到后腰上,隔着衣服轻轻地抚摸他腰上的伤口,让安乐微微轻颤。
蒋鸣玉说:“还要调养。”
安乐不敢逞强,说:“好好好,你让我干嘛我就干嘛。”
蒋鸣玉停顿片刻,才说:“早这么乖,就不会受这些苦。”
看吧,一向平淡的蒋鸣玉会说出这种讽刺的话,简直是千载难逢,还说不生气。
安乐往蒋鸣玉的怀里钻,说:“不苦不苦,只要你不走,什么都不苦。”
“你真是……”蒋鸣玉抱着怀里的人,不知道该说什么。
安乐怕蒋鸣玉不解气,急忙说:“不用对我心软,请残酷地对待我!”
蒋鸣玉:“……”
再大的气也被这个皮皮孩哄好了,蒋鸣玉捏着安乐的下巴,让他从自己怀里抬起头,看着他的眼睛,说:“怎么舍得。”
安乐听了这话,红晕爬上他的脸庞。
……大佬说这种话,会让他误会的。
安乐不敢看蒋鸣玉深邃的眼睛,目光到处乱飘。
蒋鸣玉接着说:“但还是不爽。”
他护着的人,一而再再而三地身处危险,让他非常恼火。
不能再因为怕安乐化掉,而不把他含在嘴里。
哇,大佬居然会用“不爽”这个崩人设的词,真的是气疯了。
安乐傻了,终于与蒋鸣玉对视,紧张地问:“那、那怎么办?”
蒋鸣玉修长的手指固定住安乐的下颌,朝着他低下头,啃上他的嘴唇。
第95章 姻缘线2
安乐懵了。
他还在想怎么才能让大佬消气,蒋鸣玉就倾身吻了上来。
安乐瞪大了眼睛,脑子里一片空白。
蒋鸣玉退开,望着他的大眼睛,也许是安乐的目光太闪耀,蒋鸣玉伸出手盖住他的视线。
温暖的手覆住他的眼睛,安乐这才反应过来,脸一直红到脖子根。
他看不见,只能胡乱地说:“大佬,你消气了吗?”
因为生气才亲他的吧?否则安乐找不到理由,只能这么忽悠自己。
谁知道蒋鸣玉说:“没有。”
安乐大起胆子,拉下蒋鸣玉的手,看着他,说:“那再亲一下。”
蒋鸣玉有时候对安乐在这方面的大胆非常钦佩。
安乐的主动与依赖,甚至笨拙的讨好,蒋鸣玉一直都看在眼里,作为一个狡猾的大人,是时候对小孩的勇敢做出回应与奖励了。
蒋鸣玉抱住安乐,教给他一个属于大人的亲吻。
安乐其实错了,他真的没在生气。
蒋鸣玉只是在思考,他想把安乐含在嘴里,应该用什么样的身份。
什么样的身份,才能名正言顺地爱护安乐,关心他……甚至占有他,把他变成自己的人。
这种私心对上安乐无条件的信赖,总让蒋鸣玉有种罪恶感,时刻提醒着他要有年长者的自觉。
这次安乐中蛊,蒋鸣玉心疼的同时也在想,他不再满足于引导者的身份,是不是应该让自己换个位置。
与安乐更加亲近的位置。
安乐脑子里在放烟花,他总以为大佬是清冷的,不食人间烟火的,所以这种事情应该由他来主动,可今天完全反过来,安乐这才清楚明白地知晓,蒋鸣玉也是一个男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