等到了江北时, 房流心中就一点别的想法都没有了。
他被池罔功课考得手忙脚乱, 虽然这些书他都读过,但是池罔问得非常深入,他觉得自己答得不好,有点慌。
但池罔还是肯定了他,“还不错,三个月把这些书都吃下来了,确实用功了。”
还没等房流把小尾巴翘起来,池罔就毫不留情的打击道:“但是就你现在这程度,离能上朝廷参政还差很远,继续努力吧。”
池罔在元港城里歇了一天,看到了在这三个月里,房流真的替他做了不少事。
他名下的许多产业,房流都已经开始着手打理,朱长老已故,房流压下了无正门异议,强硬地推行各种改变。这一群当了几十年的蛀虫的老油条,被房流狠手收拾了一批,最近收敛很多,在产业上都不敢再做手脚。
房流一句邀功的话都没说,但池罔转一圈,就看明白七八分,心中对房流愈发满意。
第二天,他们启程前往紫藤村。
秋天的时候紫藤花自然已经谢了,爬满墙壁的藤蔓,如今只有茂密的绿叶,和花枝上结出的种子,一串一串沉重的耷拉下来。
只是池罔走进这村子后,便沉默了许多,房流默不作声看在眼里,记在心里。
既然池罔说过他在紫藤村有一处宅院,并不准备另找新地方住,房流便依照他的意思,没有再做安排。
此时,池罔带着房流停在了一家非常有年头的老宅前。
院墙无人打理的紫藤已经泛滥成灾,从墙的另外一边爬了出来,爬到了这边的地上,这景象看起来有点吓人,更是难以想象里面都变成了什么样。
池罔站在门前,看着那已经被紫藤缠住的牌匾,叹了口气,“流流,不是让你拿了个铁锹吗?门口那棵树,你过去挖了看看。”
房流听话的过去,任劳任怨的开始做苦工,没一会铲子就碰到了一个硬东西,房流直接把它铲了上来。
那是一个青色铜盒,上面沾满湿泥,房流本不想让池罔脏了手,没想到池罔却主动接了过来。
池罔叹了口气,他没想到这盒子居然还在。打开以后,盒子里面果然放着一串钥匙。
他拿起其中的钥匙,去大门处打开了那把百年都无人问津的青铜大锁。
斑驳的大门颤颤巍巍地打开了,池罔走了进去。
里面的房子果然比起外面的院墙不遑多让,都爬满了紫藤。
池罔深深叹了口气,“好久没人来,没想到院子里成了这样。”
房流想,这大概得多久没人来?院子里才能变成这样?
房流突然想到什么,脸色有点为难,“小池哥哥,名医计划已经启动,我原定的日期是十日后开始……但你看这院子现在这样,十天里怕是收拾不出来,要不我在元港城给你置办一套?”
两人独自相处时,池罔脸上没有易容,他转头叹了口气,“流流啊,我就想住这,好不好?”
房流:“……好。”
这旧宅很大,除了主院和客院外,还有一个专门用来授课的厅堂,周围有数十间学徒房,书房药方都配着。
池罔虽然很久没回来住了,但是当房流叫他授课时,他第一反应就是这老宅。
事实证明,再大的难题交给房流,他都会处理得贴心妥当。
房流非常大方的去村子里撒了一把钱,短短一会功夫,就领回了二十多个当地农民,当即开始清除花藤。
房流给了三倍夜班工钱,这能住就上百人的院子,第二天中午,杂草和藤子就全部被收拾干净。
接下来是漆工、匠工进场,修补破损的墙和房屋,房流雇了附近所有村子的木匠,一起赶制破损的木具。同时派人从南边走水运,进来一批家具。
这个时候阿淼也赶到了,房流不愿麻烦池罔,所以直到这个时候才终于多了个帮手,两人一起竭尽全力翻新修整。
房流雇了一批大姑娘小媳妇,用剩下的几天时间,把所有的房间收拾的干干净净,纤尘不染。
只留下了后院的紫藤花架,被池罔特地叮嘱过,这上面的紫藤花留着,明年开春了可以赏花。
十天后,当池罔重新站在这宅子前,已经是焕然一新了。
池罔拍了拍房流,发自真心地赞道:“真能干。”
房流笑得好看,“你喜欢就好,牌匾要换一块吗?”
原先被紫藤缠住的牌匾已裂成几块,上面的字都看不清楚,房流拼了一下,才惊讶道,“兰善?”
“对,这就是近八百年前,兰善堂祖师在江北的故宅。”池罔笑容浅淡,却带着一种浸润了时间的沉稳,“当年的牌匾,就是这两个字。”
房流惊讶,阿淼激动,谁都没想到这一栋宅院,居然有着这样久远的历史。
池罔率先进去,房流皱着眉头看着他的背影。见池罔停下来等他,连忙露出笑容跟上。
池罔走进主院时,露出了不太明显的怔愣。房流为他介绍道:“我见这一进院子里原先的布局十分雅致,因此并没大改,只是在相同位置换了从南边运来的新家具,还是按照原来的格局摆放,小池哥哥,可还满意?”
旧日熟悉的景象在眼前重现,没人知道他曾经真的做过这院子的主人。
池罔失神片刻,才点了点头,“很好……流流,谢谢你。”
十天后,名医计划正式启动。从大江南北精挑细选的二十多位兰善堂大夫,一起在善娘子祖宅,开始接受池罔的授课。
房流也把处理无正门事务的重心,从江南转到了江北元港城,元港城离紫藤村近,房流没事就两边跑,后来在这宅子里,也有了一套他自己的院子。
往日里教课时,池罔还是带着易容的,这让房流感到放心。
即使是与池罔最早接触的阿淼,在第一次见他真容时都呆住了。若是让这帮上课的人见了,那岂不天天都去看他、而没人看书了?这种便宜谁都别想占。
但有一件事,让房流感到欣慰,自从这帮大夫进来后,他看到了很多和他一样惨的人了。
房流本来事情就非常多,每天还要拼死拼活的追着池罔布置的功课,现在终于看到了一群人和他一样天天挑灯夜读,内心感到了安慰。
房流和前来学习的大夫们,在这一座老宅中飞速成长,每天如饥似渴地吸取着新知识。这样忙碌而充实的日子过得飞快,转眼就到了冬季。
冬天江水上冻,南北往来中断,要等到来年春天,才能再次见到亲友故人。
大夫们自然是心无旁骛的追随池罔留在江北,可房流不一样,他在无正门还没有完全坐稳,不敢待在北边不回去。况且过年时,作为皇储他还是要进宫的,总不能直接消失。
可这一回去,就代表着他要和池罔分别一整个冬天。
房流临走时,抱怨道:“为什么宽江一冻上,这南北就禁止往来了?就算不能行船,人也可以在结冰的冰面上走,不是吗?”
池罔没有任何表情道:“那你去试试吧,这七百多年抱着你这想法的人也不少,你看有哪个活着走到对岸的?”
房流不能理解,“不一样啊,七八百年前罗鄂国还在那时候,即使是冬天,在东边也可以乘船渡江。怎么发生过一次地震后,就有了完全不准行船的规矩?”
房流问的问题,在场唯一能答上的人却保持了沉默。池罔看着房流磨蹭到了最后一刻,才离开了紫藤村。
这便只剩下阿淼陪在池罔身边,燕娘每个月也会来一次,房流命她每月都要给池罔裁新衣服,这个任务她执行得很好。
入冬,过年,又是一年新春。
这一年入春后,池罔并不准备去畔山祭拜庄衍。因为他在这老院子里,被眼前的事情占据了时间。
池罔也算是善娘子的传人,能在善娘子的学堂里为兰善堂传承医术,这令他心中感到慰藉和满足。
那一天池罔正在上课,却突然感觉大地震动,屋宇震颤。
众人一时没反应过来这是发生了地震,过后才感到惊慌。只是不知地震中心在何处,又有哪些村镇收到了波及。
一日后,无正门江北的人,从元港城传来消息。
这是一场极为罕见的江中地震,沿江的北岸皆有震感,东边江中的剧震,让开始融化的冰面瞬间破碎,江水淹了附近的村庄。
池罔收到这个消息后,表情变得凝重。而来学医术的大夫们很快就发现,教学内容突然改变了。
池罔讲了整整三天的瘟疫防治,如何通过各种脉象来判断症状,所有人都感受到了着不同寻常的意味。
阿淼私下交流时,还有一些不敢相信,“不会吧?去年江北刚发了瘟疫,生息还没修养过来,今年总不能再来一次吧?”
池罔却答非所问:“没想到今年会发生地震……天灾又人祸,这是下手的最好时机。”
阿淼不懂池罔的意思,只见他提前结束了授课,带领所有的大夫离开了紫藤村。
等他们集体到达元港城,确实的消息已经传到了池罔手上。
江北瘟疫,卷土重来。
没人说得出这场瘟疫的起源是什么,有人说是因为被江水淹没的村庄,牲畜尸体腐烂所造成的疫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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