朱长老眼中流出黑血,从喉咙中费力挤出几个字:“门主……饶我一命!”
听到这个称呼,房流心神俱震,终于露出破绽。
池罔提着已经半僵的朱长老,顷刻间冲入刀阵,将朱长老肥胖的身体,扔到了房流没能躲过的刀上。
刀尖入肉的声音,在夜中响起。
这个意外,让刀阵有一瞬间的混乱。
而就在他们手足无措的这一瞬,池罔清朗而平淡的声音,在街上平和的传开,“中行独复,以从道也。”
他肩上挂着一只半蝶,在并不明亮的月光下,现出不可忽视的琉璃光泽。
池罔眼睛微微发红,语气却镇定:“无正门人,听我号令——收刀。”
片刻后,刀手排成一列,闻言收刀归鞘,动作整齐地屈膝跪地,向池罔无声行礼。
月色下,这空旷的长街上,只有两个人站着。
朱长老死不瞑目的尸体被随意弃在一边,刀阵之人单膝行礼,表露臣服之态。
池罔转身,静静地看向被他护在身后的房流。
空气中响起房流急促呼吸的声音,他的胸膛不住起伏,瞳孔剧烈收缩,几乎是不敢置信地盯着池罔这张熟悉又陌生的脸。
流云飞掠,云蔽月遮,月光消失了交睫一瞬。
在这无人见证的片刻黑暗里,房流露出了狼一样饥饿的眼神。
当月华重新洒落,房流双剑已扔在地上,单膝跪地行礼。
他低着头,姿态恭敬而臣服:“恭迎门主归来。”
作者有话要说:
房流:啊,是权力的甜美味道。干了这个门主,我替他做老大。
和尚拔刀:你干一个试试?
引用:
“中行独复,以从道也。”引自:
《易经·贰拾肆地雷复卦》
第45章
“什么?今天池老师可能不出诊?”
特地找来客栈的阿淼, 得知了这个消息后, 还不等她表示惊讶,就注意到了这一片狼藉的客栈。
阿淼目瞪口呆道:“这墙是怎么了?”
房流头发扎在脑后,脸色略显苍白,“昨晚发生了一点小事故, 现在已经解决了。”
阿淼像只嗅觉敏锐的小老鼠一样, 听了这话,立刻警觉道:“……发生什么事了?你受伤了?”
房流看了一眼池罔没打开过的房门,轻轻一笑,“不过是些皮外伤,不打紧, 我自己处理了。”
确实不打紧, 他已明白,只要有池罔在, 他就不会死在这里。
阿淼明显无法理解这里的状况, “这客栈里……怎么回事?你好好的怎么受伤了?池老师没帮你处理一下吗?”
房流站在池罔门前, 摇头道:“我在这里等他, 阿淼姐姐, 今城这家兰善堂现在离不开你, 快过去吧。如有无法处理的病患,就请病人过一阵子再来。”
阿淼离开后,房流抱着双剑, 守在池罔门前。
他身后的房门紧闭。
自从昨晚池罔制止了这一场门内内战, 并昭示了自己的门主身份后, 在这样关键的时刻他却一字不言,直接当了甩手掌柜。
他自顾自地回了客栈房间,这门一关,就再没出现过。
房流自觉接手了接下来的善后工作,刀阵的人返回江南,向无正门总部众人传达门主归来的讯息。
历时几年的代门主之争,也随着朱长老暴毙而落下帷幕。
这一个争夺了数年的代门主之位,似乎没有任何悬念地落在了房流身上。
他拒绝了跟随刀阵返回无正门总部的提议。
房流的判断是没错的,他逃到池罔身边后,死皮赖脸地跟着,果然不仅捡回了一条命,还捡到了他争夺多年的位置。
而他的小池哥哥摇身一变,以门主身份,重新出现在他的眼前。
房流不禁皱眉,他跟在池罔身边有一段时间了,池罔的心思,他向来觉得很难把握琢磨。
这个人似乎没有什么特别想要的,这就让房流觉得无从下手。
门中规矩,如果无正门门主现世,可以直接干预代门主的继承者选定,房流很清楚自己就算现在回到无正门,因为自己的身份问题,也坐不稳这位置,不如就紧紧跟在池罔身边。
因为现在的池罔,是他最有力的倚仗。
只是……
少年握紧拳头,想到了三月分别时,在雁城兰善堂中的景象。
那时候在他眼里,池罔还只是个腰细腿长、面容清俊的小大夫,会在他面前买《醉袖桃》,还别有用意的叫他去付钱。
那个时候,房流不是没起过其他想法。可如今彼此的身份发生了天翻地覆的改变,他一时也拿不准该用怎样的态度,继续与池罔相处。
房流想起昨夜月色下惊鸿一瞥,下意识攥紧拳头。
他随即立刻放松,仿佛练习似的对着池罔紧闭的房门,熟练地露出明媚好看的笑容,那刻意带出的一分稚气,看不出他藏在最深处的阴暗念头。
昨夜打斗中,池罔的客房其实并没有什么损坏,重新拿块新木条插上门,关上门就能继续睡觉。
池罔确实回去试图睡觉了。
可是他睡不着,他手诛朱长老的画面,在他脑海中不断回放。仅仅只是在脑海中回想,那一缕缕鲜血从朱长老身体流下来的轨迹,就让池罔的身体感到没来由的沸腾欢悦。
知道自己状态不妥,池罔打开包裹,把他这一趟去天山特地采集的雪莲子全都给吃了。
然后他试探地叫了一声:“砂石?”
砂石依然不知去向,这让池罔彻底放心了,他祭出法宝,控制着自己那部分清醒的理智,在心中诵读《金刚经》。
“……合掌恭敬而白佛言……如来善护念诸菩萨,善付嘱诸菩萨。”池罔双眼紧闭,轻声重复着,“善哉,善哉。善护念……”
这一句的中心意思,便是这个“善护念”。佛祖说,每一个发自心头的念想,都要摒除诱惑杂念,妥善而用心的看护,才能保持自身长存善念。
这一部《金刚般若波罗蜜经》,池罔整整吟咏了三遍,在进入冥想的边缘,心中善念回笼,终于停了下来。
镜中的人发红的眼睛,此时已大致恢复了平常的模样,只剩眼角一点红意,看上去像因为彻夜不休,才带上了一丝合情合理的倦意。
池罔心知这就是控制住了,终于长出一口气。
就在这时,砂石的小声音响了起来,“原来读佛经还有这种用处啊?好的,我记住了。等下次你再进入这个不对的状态时,我就在你耳边,给你念《金刚经》。”
池罔下床的脚步一滑,差点在床边直接栽倒。
砂石天真无邪的继续补刀,“池罔你真厉害,这一整本《金刚经》你都一字不差的背下来了!我以前还以为你是真的讨厌和僧人有关的一切,甚至有点担心……诶,太好了!现在我放心多了。”
池罔一时不知该说什么好,只能板着脸问:“你一直没走?为什么我叫你的时候,你都装不在?”
“我之前去追踪一个东西了,确实是刚刚才回来。一回来就——哇,池罔这么厉害的!这么长的经文,一口气背下来都不打嗝!”
坐在妆镜台前的池罔僵了片刻,赶快把假皮往脸上贴,似乎可以借此动作,能挽救一点自己的颜面。
池罔深吸一口气,强行镇定道:“你干嘛去了?”
“我监控到了一丝能量波动,感觉不同寻常,就立刻追过去看了。这一次我追得有点远,就没顾上你这里,但我追的东西似乎也有所发觉,把自己藏得销声匿迹。我追了几天,就在差一点就要失去她踪迹时……池罔你这边实在是太默契了,直接做了一件影响她判断的事,她一冒头,我就锁定了她,直接给她套了个病毒,虽然没多久,但是也有所收获……”
砂石想到之前的恐怖经历,连忙带着讨好之意补充道:“当然当然,我会全都告诉你的!我现在什么都不敢瞒你了!”
池罔感受到了一丝不同寻常的意味:“你找到了谁?”
“我找到的——就是之前绑定你的那个系统!”
砂石那带着得意的小声音,几乎是平地一声惊雷,池罔意外道:“她在哪里?”
“她无形无态,以前的她,有点接近于无处不在的存在,只是自从我醒来后,我就把她全面断网了。我和她现在是两眼一抹黑,谁也不比谁高贵,都是自己摸黑干。不过……池罔你昨晚做了什么,把流向她的能量给截走了?”
池罔皱着眉头想了片刻,倏地转头望向大门的位置。
隔着一扇门,外面的地上,坐着一个佩戴双剑的十六岁少年。
而砂石的声音,也在池罔的脑海里响起:“房流的人物评级……怎么突然从D级上升到了B级?这是怎么回事?”
池罔慢声说:“砂石,你往他的身份上去想。如果我昨晚不出手,他就死在这里了。”
“可是他活下来了,而且在未来几年内,他会依靠着我的支持,在无正门坐稳。之后他会有自己的算盘,或许还会想借用无正门的力量,回朝廷上去夺个嫡。”
池罔几句话功夫,盘出了一条逻辑线,“按照你之前对我的解释,一个人的影响力,决定了他的评级。而房流活下来这件事,不仅评级上升,还对之前那个女声系统造成了伤害……砂石,你按照我的思路去跟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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