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外面那么危险,你当时连修炼都不行,我怎么能随意让你离开!”余渊道,“所以我说你不乐意住的话,我可以让你搬到内宫。”
“余渊,这话我也说了不止一遍,请理解一下我当时的处境,你或许觉得是无心的,但是在当时的我听来,完全就是讽刺!我当时还觉得心凉了,没想到我们长大之后,你也来嘲讽我了!”
“我从没有那个意思!”余渊道,“我说了你可以搬进内宫,就是可以!你想要什么,我都会为你办到。”
其实祁云晟也看出来了。
当年那些仿佛是讽刺,嘲笑,或者在内涵什么的话语,其实只要从字面上理解就行了。余渊并没有把和他之间的相处想得太复杂,1就是1,2就是2。
他也许只是把心中最真实的想法毫无保留地说了出来,因为太过直白反而不符合一直以来的话语潜规则。而且更深层的原因恐怕是自己的自卑。
余渊的好意表达得太过直白,让自己完全不敢相信。
祁云晟看到了余渊的回忆,让他惊讶的是,在他眼里一直对诸事游刃有余的余渊,其实一直在摸索如何成为一个帝皇。
自己抵达的时间是他刚登基一段时间,虽然有近侍队的辅助,但是很多事情需要他自己去掌握。
在祁云晟不知道的时候,余渊一直马不停蹄地赶着各样各样的事情。
修习传承,阅览古籍,并且在实践中摸索用人之道,以求成为一个优秀的鲛人皇。
好不容易有了喘息的时间,他才会出发前往外宫。
他已经把为数不多的休息时间大多用在了自己的身上。
但是双方的交流并没有对上,以至于没有多少放松的效果。祁云晟从一开始的惊喜,期待,到后来发现过去记忆被否定后的自我怀疑,让余渊也很是不舒服。
他质问祁云晟是不是有不开心的地方,这让祁云晟更受惊吓。到最后竟是无言以对。
余渊什么都不了解,而祁云晟什么也不敢说。
随着记忆的回放,祁云晟感觉到余渊抓住自己的手越来越紧。
“那么多的事情……”余渊咬着牙,“你都不说。”
“我也不知道能说啊。”祁云晟也感叹一句,“毕竟,我们都不成熟。”
最后的结果,不单单是某个人的错,而是他们两人联手栽出的恶果。
“说起来我怎么觉得现在你好像很空闲?”祁云晟突然意识到。
“掌握了技巧,就可随意处置了。”余渊道,“如果重来一回我还抓不住那些人的小辫子,那么与你相处的时间,便是被白白浪费了!”
“……原来如此。”祁云晟感叹,“那看来,上辈子的事情也不是只有坏处。”
“一点都不好。”余渊哼声,“你死了。”
“那挺好,我们重新来过,这一次,我们两人都不太一样了。”
上辈子,祁云晟并没有完全待在海宫,他出去游玩过几回。而某一天,祁云晟听说了沉珠礁的名声,便想着去看看,却不知不觉迷了路。
“他们故意给你指错路!”余渊瞬间看出来祁云晟前进方向的不对。
“我想也是,沉珠礁哪里会是那样荒凉的地方。”祁云晟道,“话说回来你那时候就有往我身上堆灵器的习惯了?”
祁云晟独身在海底还没有出事,能撑到被龟丞相带回,便是他身上的诸多灵器。不需要灵力,凡人也能使用。
而那些,全都是余渊在来了他住处的时候,随手扔给他的。祁云晟挂念这些都是贵重且轻便的小东西,就都带在了身上。
“你现在回头来看,你当时给我的那些……炸平一片区域至少是没问题的。”祁云晟感叹道,“你就不怕我乱用?”
“乱用怎么了?你没事就行。”
迷路的结果便是被龟丞相带回了海宫,这才让余渊松了眉眼。
随后便是更令他不爽的一段。
“出去了,被波及了,然后受伤被救了。”祁云晟感叹道,“这份恩情我已经还了。”
“那个倒霉鬼是你救回来的。”余渊笃定地道。毕竟除了他们,只有他是突然活过来的。
“阁主只是天煞命,他也帮了我不少,就不要用什么‘倒霉鬼’一类的蔑称吧。”
“哼。”余渊道,“看起来你很重视他。”
“他是我的前辈,有很多值得我学习的地方。”祁云晟已经摸清了哄这大型孩童的手法,“而你是特别的,明白吗。”
“……啧。”
哄得他顺气了,他们才继续看这些过往的回忆。
而让祁云晟印象深刻的,便是上辈子的自己修炼什么功法都不得窍门,而余渊却表示一直这样下去也没关系。
祁云晟深吸一口气,“你看,我现在找到了合适的功法。”
即便是在奚泉府,也能够胡闹了!
“那挺不错。”余渊道,“虽然对我来说都没差。”
他内心的想法一直都是坚定的,只要是自己眼前这个人就行了。
过大的信息量让两人之间的气氛都发生了改变,而余渊已经来不及别扭,他们就像是最寻常,最普通不过的一对情侣,游走在四周的场景之中,感叹着那失败的过往。
暮然回首,才能知道那一片黑暗的回忆之中,也有不少的温情瞬间。
余渊知道了祁云晟去给那厨房的鲛人机会的理由,而祁云晟也知道了余渊在他看不到的时候暗自努力,却从不在他面前表露疲态。
一般而言,人是不乐意与他人分享自己的记忆的,那等于是将完整的自己,将一切剖开端给别人观赏。但是此时,他们双方都没有半分的恶感。
只有将这些事情摊开来,才能做知道当初的失误究竟在什么地方。
他们已经浪费了太多太多的时间。
随着时间的流逝,余渊体内的反噬似乎越来越大,让祁云晟忍不住为他担心。
而随着这些记忆的取回,他们也看到了当初有些病态的相处。
祁云晟彻底自闭,余渊不得交流之法,只能做这样那样的尝试,但是他又倾向于被动等待祁云晟的主动所求,让两人之间的问题更加严重。
“说到底,为什么你要执着于让我开口。”祁云晟将手放在余渊的丹田处,试图查探他身体的状况,被余渊移开手,表示没有问题。“难道这是什么约定俗成的惯例吗?”
“……”
余渊顿了顿,似乎终于想起来要害羞那般抿嘴。
“说呀。”祁云晟直接道,“你不是说只要我开口,那就什么都不是问题吗?”
“……”余渊微微撇开头,“因为,如果你有求于我,而我又做得到的话……总之,你会表现得特别高兴吧。”
“哈?”祁云晟凑上前,“余渊,不会就是因为这么简单的理由,你就一直晾着我?等我开口?”
“一直以来都是这样子的。”余渊道,“有所求,有应求,你做不到的事情,我能帮你做到,这样,不是……挺帅气的吗?”
“……”祁云晟面色微妙。“是吗?”
“好吧。”余渊像是放弃了抵抗那般,“我不知道该做什么。”
“……嗯?”祁云晟好奇。
“我不知道要做什么,也不知道做什么才是对的。我们小时候在一起生活,但是那时候的经验没法直接套用到海宫。”余渊慢慢道,“先代的鲛人皇之中,也不是没有擅自行动,或者做出了错事而导致危机的例子。”
“你那么弱,那么重要,我没有试错的机会……而且,传承之中也根本没教如何同人类相处。”余渊似乎是觉得这么说出来有些丢脸,忍不住抓了抓头发,“所以,只要是你开口的事情,那就不会出错了。”
余渊也会不安,也会担心失误导致的惨烈后果。
他好面子,嘴硬,有着鲛人一族的各种各样的问题,是个标准的“鲛人”。
但说到底,在与人类相处,在追求心上人甚至在感情上,他就是个蹒跚学步的孩童。
而他又何尝不是?
“也不能总指望着我自己说出来吧。”祁云晟道,“万一我不想说,或者没法说,那你不就完了?”
“我不会让那种事情发生。”余渊鉴定地道,“发生过一次的错误,不会再有第二次。”
“那你知道要怎么改善这个问题吗?”
“……”
“余渊,感情是两个人的事。”祁云晟感觉自己的内心平静下来了,“从来不是说谁单方面维持,就能够撑起一份感情。”
“所以?”余渊眉角微动。
“别再把我当那种碰了就碎的娃娃了。”祁云晟道,“毕竟,我对自己的实力还是小有自信的。”
“嗯。”
在回忆的围绕之下,两人达成了和解。
或者说,真正意义上理解了对方,明白了一直以来的事情。
不过,他们的注意力仍未松懈。
祁云晟记得,自己似乎是遭受到什么刺激,才坚持要回到金阳城的。但是具体的原因他已经忘记了,只记得似乎是一件非常重要的事情。
甚至余渊都同意了自己的要求。要知道在出意外之后,他根本不愿意放自己离开,何况回金阳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