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还好吗?”祁云晟忍不住道,“脸色有点难看。”
“没事,习惯就好。”江何湖感慨一声。
祁云晟面对江何湖的时候,虽然心中也知道这是一个值得信任的人,但是到底不如梅友海那般亲切,难免拘谨了一些。
而江何湖则像个老大哥似的,注意到祁云晟的拘谨。
“所以,来谈一谈吧。”江何湖调整了心态之后,道,“你为什么会心乱?”
“……其实我也说不清。”祁云晟道,“我不知道我应该相信他,还是相信我自己。”
“哦?”
这一上来,问题就这么纠结?
鲛人皇做了什么?
“可以具体说说发生了什么吗?”江何湖道,“你也知道,我一个厨子,整天待在厨房,对外界的事情有时候并不能及时知情。”
“海岛协会想要夺走无归岛。”祁云晟缓缓道,“我从玲珑阁刚出来,就被他们堵住,刻意找麻烦。”
“海岛协会吗……确实,无归岛的收益足以让他们动心了。不难想象他们会出手。”
“嗯。”祁云晟轻应,“然后本来我们还在对峙,但是因为一些原因,他们动手了,结果触发了余渊……鲛人皇留在我面具上的神念。”
“你怎么顺口就怎么称呼吧。”江何湖贴心地道,“在我这里,不用特意变换称呼,我知道你一直以来都用鲛人皇的本名来称呼他。”
“可以吗?”
“那小子小时候还没被送出去的时候,可是经常来我们这儿蹭饭的,蹭完还嫌难吃。你觉得可不可以?”
江何湖的例子前后并没有逻辑,但足以让祁云晟稍稍放松下来,忍不住笑了,“鲛人皇也会吃霸王餐?”
“那时候也就是个不讨喜的小孩子罢了,钱总是忘带,这蹭饭水准倒是一流。”江何湖感慨道。
以前他还期盼这小子赶紧长大,好成熟一点。结果长大之后,他丫直接奔着更不成熟的路子不回头了。仔细想想,现在的鲛人皇性格甚至还不如小时候呢。
也就在追求祁云晟的这段时间,有了收敛性子转变心态的迹象。
一开始江何湖其实是不太支持鲛人皇同无归岛主在一起的。
但是在看到鲛人皇竟然真的愿意为了无归岛主改变性格的时候,他觉得,也许在一起也不错。
现在看到祁云晟,江何湖更是笃定了。
这无归岛主,未必对鲛人皇无意,只是有所顾虑。
他就说嘛!鲛人皇要地位有地位,要实力有实力,论外貌也不输,论深情更是祖传的一往情深,除了性子恶劣点,没情调了一点,怎么看都是完美的伴侣人选——偶尔脑子不够用确实有点扣分。
……
好吧,仔细想想,后面那几点,足够令正常人退散了。
“所以后面发生了什么?”
“灵器反制,将出手的修士杀死了,好像是海岛协会的会长。”祁云晟道,“他们不依不饶,想要我应下海岛之间的比试,用无归岛作为赌注。”
“哪怕会长死了也不罢休?”
“他们直接将会长的乌林岛算作赌注了。”
“海岛协会我听说就是海岛之间的联盟。”江何湖道,“我也和他们做过生意。饕餮馆也有一部分供应商就是海岛协会的成员。在无垠海之上,除了巡海卫,确实就是他们最大了。”
“不过海岛协会之间并不是铁桶一块,他们作为联盟本身,彼此之间也有在互相勾心斗角。海岛与海岛之间,大海岛直接吞并强占小海岛的事情也常有发生。这会长一死,他们就把会长的岛屿拿出来充作赌注,看起来真的是对你的无归岛势在必得,”
虽然没有梅友海那般精于人心,但梅友海胜在见多识广,也是能看出其中的门道。
祁云晟却道,“他们在借我稳定人心罢了。”
“哦?”
“海岛协会会长一死,他的海岛就成了原本的无归岛,一块人人都想要的大肥肉。”经历过黑暗的祁云晟反而更能了解这些阴暗的想法,“恐怕乌林岛本身并没有强而有力,能够碾压其他人的继承者,因此如果不做什么措施,海岛协会必然会分崩离析,蚕食乌林岛。”
“而他们打算在这个时候对付我,拿走我的无归岛,定然需要群策群力,组合行动,因为乌林岛这块肥肉闹内部矛盾,是亏的。”
“哦?”江何湖有些惊讶。眼前之人如此年轻,竟然能看得这么深远?
这可真的是让人惊叹。
“所以他们的打算恐怕是,将乌林岛算作赌注,暂时压住,等将我的无归岛拿到手,再内部商量如何瓜分利益。”
有些时候,这些所谓的联盟与协会,就是这么地直接与残酷。因为他本质是一种暂时结盟,而不是真正的朋友。
就好像捏出来的假花,看起来风光无比永不凋谢,实际上假的就是假的,该不堪一击的时候,就会不堪一击。
“听起来,他们是打算先一致对外,把你这块肉抢到手,再慢慢分肉。”
“可以这么说。”祁云晟道,“因为他们的态度太过自信,所以我怀疑他们在不止一个地方动了手脚,我不能应下这一次比试。”
“然后呢?”江何湖有预感,接下来要提到的就是转机了。
“余渊亲自出现了。”
不用强行变换称呼,祁云晟叙述的节奏明显顺畅了一些。他简单讲余渊出现之后,到带他离开之间的事情说了一下。
江何湖咋舌。
这么多年不见——鲛人皇咋还退步了?!
这操作很完蛋的好吗!
他到底还想不想抱着媳妇热炕头了啊?
江何湖听得也是一脸无奈。“你不想比试,而鲛人皇突然杀出来应下比试,所以你生气了。”
“对。”
祁云晟闭起眼,道,“大概没多少人敢冲鲛人皇发脾气吧?”
“也不是没有。”江河湖道。
祁云晟目露惊讶。
“活下来的没多少而已。”
惊讶化为了然。
“总之,我向他发了脾气。他让我将意见都说出口。可是……”祁云晟道。“这种事情怎么可能呢?”
“也不能这么说。”江何湖琢磨着道,“鲛人皇虽然是一脉相承的臭脾气,但是有些事情,他们认定了就不会改。”
“嗯,要怎么说呢,这件事情上,鲛人皇确实过度自信了一点,导致没过问你的意见就帮你做了决定。但是你有没有向他说明是哪里错了?”
“他道歉了。”
“啊?”
祁云晟并不意外江何湖的神情。毕竟他之前也是这副惊讶的模样。
“你是说……”
“我说他强行应下比试,对我来说是麻烦,并且我想赖掉比试之后,他道歉了。”祁云晟说到这一段回忆,声音也有点沉重,“我怎么也想不到,他会那么认真地跟我道歉。”
在祁云晟的印象里,余渊就是一个和“道歉”二字毫无关系的家伙。
在江何湖的印象里也是。
江何湖听罢,有些感慨,“道歉之后,他还做了什么吗?”
“他改了赌注。”祁云晟提到这个,面色就不好看起来,“把无归岛换成了海皇岛。”
嗯,还行,这补救才算不错。
江何湖没想到余渊竟然还懂得绝地抢救一波。那么现在的情况还有救嘛!
“你为什么不试着相信他?”
祁云晟看过来。
“你看,你指出了问题所在,他就改了。”江何湖道,“所以你说你的思绪很乱,是为什么呢?”
“……”
祁云晟整理了一下余渊,最终还是叹了口气。
“信与不信什么的……我也不知道该怎么办。”
“他送我的灵器帮我化解了危机,我很感谢他。他擅自做的决定成了我的麻烦,我应该讨厌他。可是之后他又将无归岛摘了出来……”
祁云晟对于余渊的感情,一直都很复杂。
“我有时候觉得我自己好卑鄙,在利用他的感情。可是我又不敢放开防备,怕一败涂地。”
“有时候他做的事情会让我觉得,‘看吧,我的决定果然是正确的,不能大意。’”祁云晟面露痛苦,“但是有时候,我又会觉得,‘这样的我是不是有点过分。’”
江何湖温柔地拍了拍祁云晟的肩,“不必那么紧张,放宽心就好。”
“……”所有的纠结与痛苦,最终化作了疑虑叹息,祁云晟目光沉重,道,“所以我需要一个地方冷静一下。”
“这里的环境不错,你可以试着冷静。”江何湖道,“如果这样冷静不了的话,那就……”
正巧小厮送来的酒菜也到了,江何湖立时招呼,“那就吃点东西来放松。”
“可以吗?”祁云晟有些拘谨。
“我只是一个厨子,擅长的就只有这个了。”江何湖道,“人生艰辛,但没必要和美食过不去啊。所有忧愁与烦恼,吃饱之后说不定就散了。何况你若是觉得不够……”
江何湖拿出一蛊酒,“忘忧水,如何?”
“不就是酒嘛!”祁云晟哭笑不得。
“自家酿的,用那些灵气充沛个头饱满的灵米,配上一些我自己的找来的佐料酿出来的。”江何湖面带得色,“外头可是买不到的,今天拿出来给你分享分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