丁老二喜欢拉人一把。而作为受益者,祁云晟更觉得自己有必要保护好这个老好人。
晚饭过后,祁云晟本想帮着收拾,又被丁老二拒绝,将他推出门外,让他一个病患好好休息。
祁云晟静静地走在庭院之中。
院墙之上是深蓝的夜空,繁星闪烁,寻不到月亮的踪影,乍一看上去,就好像一片静止的海。
祁云晟忍不住停了下来,扶着栏杆,视线追逐天上的星光。
“不管是什么地方,好像都挺复杂的。”
他从金阳城逃出,辗转赶到海华城,又从无归岛那儿来到这里,这一切似乎都过得太快了。
这世界远比他先前见到的大太多,可怜之前的他永远被拘在一方天地之内,就好像这院墙里的天空,只有被切割出来的一部分。
幻想是一点点破灭的,祁云晟刚到海华城的时候,一切对于他来说都是新鲜的。对于童年好友的举动,他也经常给予理解的态度。可是渐渐的,解读出来的意思就不太对味了。
所有人都告诉他,他不过是个消遣用的玩物,就好像被关在笼子里耍猴戏的那只猴。
他原本是不相信的,当年的记忆太过美好,对于他来说,那人是改变了他生活的存在,说是打破他原本生活的一道光也不为过。
但不知道什么时候开始,光也变得灼人,捉摸不透了。
他伸出手,似乎是想够到天上的星。但反应过来自己在做什么傻事后,又将手缩了回来。
空中飞驰的巨大宝舟之上,余渊取过手下递上来的急报。
“金阳城林家遭神秘野兽袭击,死伤过半?”余渊看罢,嗤笑一声。
都忘了是这个时候了。
“尊上,我们是否要赶过去……”
“赶过去做什么?”余渊斜倚椅子,“他们丢了质子,就是把契约撕了,海宫这边都还没跟金阳城那边问罪呢,为什么要去?”
“可是,再拖下去……”
“不会死光的。”余渊随手将信件抛入一边的火炉之中,火舌将那求救的希望舔舐殆尽,“那是只来寻仇的妖兽,仇人全死了就会走了,不是什么大事。我带你们过来,可不是来管闲事的。”
“那么尊上,若是抓到质子……”
“抓什么抓?”余渊冷哼一声,“把人请回去。”
“是……”
那属下退下之后,冷汗簌簌地流。
不知何时开始,鲛人皇尊上的威压越来越沉重,行事也愈发令人心惊胆战了。恐怕那逃跑的质子一被抓到,下场不会比被寻仇的金阳城林家好到哪里去!
质子逃跑,那可是对鲛人皇威严的挑衅啊!
尊上这是专门来兴师问罪的!!
另一边,余渊也陷入了沉思。
上辈子的这个时间,似乎也发生了类似的事情,那是针对林家的复仇。那人也是林家血脉,不知道会不会被惦记上。
想到这里他便攥紧了一旁的把手。
所以逃什么逃!像上辈子那样直接进入海宫的范围,由他庇护,根本不惧这种妖兽进犯!
“吩咐下去。”男人沉声道,“派人盯着那只妖兽,若袭击质子便拦住,其他人等不必搭理。”
属下领了命,传达开来——鲛人皇的威严不容进犯,尊上要亲自惩戒那逃跑的质子!
何其可怕!
作者有话要说: 鱼丸:如果我是你们的语文老师,你们的阅读理解全部零分
第19章 东窗事发
月上中天,寂静的夜晚里,祁云晟忽然睁开了眼。
周围的灵传递出来的信息,似乎不太对?
他想坐起身,却差点倒回去。这时才发觉浑身酸软,肌肉都带着几分疼痛。
明明睡了一段时间,却完全没有恢复体力的感觉?祁云晟马上明白了是怎么一回事——席婆婆出来了,并且已经出来一段时间了。
他咬着牙从床上坐起,流失严重的体力差点让他连这件事都做不到。周围的灵似乎察觉到了祁云晟的窘状,纷纷凑过来。
可惜他现在只能与灵沟通,不能修炼。
他抚着隐隐作痛的丹田处,一瘸一拐地站起来。此时此刻,连呼吸都变得沉重太多,让他仿佛一个大病初愈的人。
发生了什么事,席婆婆为什么会离开那么久?
屋外传来一声尖叫,顷刻间祁云晟便看到老人的身姿在夜色下浮现。
“你怎么擅自下床?!”老人见到祁云晟的狼狈相,显然颇为不满。
“婆婆,有进展吗?”
被祁云晟问起,老人便道,“有动作了。”
说完,老人消散无形,恢复了行动能力的祁云晟长舒一口气,连忙冲出门去。
尖叫的来源是仓房的地方,祁云晟过去便发现那门没管好。
里面有人在捣鬼!
他推开门,却被室内的场景吓了一跳。
女人狼狈地坐在地上,手臂汩汩地流血,神情恐慌,在她的周围,似乎散落着什么油纸包。
“鬼啊……有鬼……!”
女人似乎是被吓得够呛,止不住地哆嗦,是血加上恐惧,让她根本站不起来。
丁老二也循声赶来,见到仓房里的模样,也被吓了一跳,“这……这……!”
倒在地上的女人,赫然就是孙翠翠。现在的她哪有先前的随意自在,整个人都瘫软在了地上,不知是失血过多还是被吓得够呛。
丁老二连忙动身,在仓房内翻出了绷带,但是在看到女人身边散落的那些东西时,怔住了,“大嫂……你这……”
孙翠翠似乎此时才察觉到丁老二的存在,面上一悚,口中的话语更加破碎。忽的,她似乎是才发现不断飙血的手,脸色顷刻间变得惨白。
“老二!救我……有鬼……有鬼啊!!血……我流血了?!我要死了!”
她就像是要抓住救命稻草那般,爆发出一股力量,竟是扒到了丁老二身上。
丁老二更懵了,只能先道,“有话好说有话好说,别乱动啊!啊,小兄弟,快来帮帮忙!”
看到那满地的鲜血,祁云晟其实很抗拒。一朝被蛇咬十年怕井绳,如今的他见到这满地血腥,总会想起自己死前的痛苦与绝望。
这么一想,心口似乎又在回忆当初的剧痛。体内热度流失的感觉是那么地糟糕,让他现在都无法摆脱影响。
祁云晟只能扶着门框,看着染了满身血的丁老二,虽然已经听到了他的话,但迟迟迈不开步伐。
到底是个妇人,孙翠翠很快就被丁老二压制住,手忙脚乱勉强将伤口包住。虽然想要痊愈要另外上药,但至少能临时止血。
孙翠翠虚弱了不少,伏在地上,周围都是她挣扎时涌出的血液,一时之间满室都是铁锈味。
丁老二这才抹了一下额头的汗,问道,“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为什么大嫂出现在他的仓房里,还受了那么严重的伤?
仓房里放着他已经分拣好的材料,用于酿制的下一批海清露。而丁老二很确定,地上的这些,不在他的所需范围里!
接收到丁老二疑惑的眼神,孙翠翠慌张了片刻,而后看到了门口处皱着眉的祁云晟,灵光一闪道,“哈啊……弟弟,你有所不知,我撞鬼了!”
“鬼?”丁老二不明所以,“好好的,怎么有鬼?”
“这……这是因为,我……”孙翠翠眼神游移,最后一咬牙,道,“你捡回来的这个小家伙有问题!”
“什么?”丁老二惊讶了。
祁云晟闻言也注视着妇人,并不开口。
信口开河贼喊捉贼之人,他已经见过太多了。上辈子自己无力反抗,这辈子的话……
祁云晟并不打算打断对方的表演,因为自己说一句,对面能用十句顶回来,最后理所当然让他成为一切的罪魁祸首。
怎么辩解,怎么有理有据都是没用的,最后还不是看听的人愿意相信怎样的现实。
而事实证明,海宫那边的人,更愿意相信对自己不利的言论。
先前在集市莫名被诬陷,祁云晟自觉惹不起对方而选择退避。这次孙翠翠诬陷自己,祁云晟想看看丁老二愿意相信哪边。
丁老二信他,皆大欢喜,丁老二若是不信,那便算了。他只能走之前请婆婆代劳,取了孙翠翠的命。
一时之间,这仓房内,心思最少的竟是丁老二。他左右看了看,一副摸不着头脑的样子,“大嫂你在说什么呢!”
“我没瞎说,我想起来有东西落在你这里,便回来取了……然……然后,我就看到这小子行迹鬼祟,甚至进了你重要的仓房!我怕他动手脚,便在他出仓房后摸进来看看情况。可……可谁知……”
妇女嚎啕大哭:“我撞鬼了啊!不知道从哪出现了一个老妇人,拿着把刀。把我砍成重伤!!”
她抓住了丁老二的衣领,“弟弟,大嫂可是为了你才被人伤成这样的啊!”
“哈?”
丁老二听完更是一脸迷茫,下意识看向祁云晟。没想到那安静的小少年就在那扶着门站着,静静地看着这边。那眼神丁老二也不知道怎么形容,就好像是幽深的湖,又像是那狂风呼啸的深渊,一眼望不到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