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张脸变成大家伙印象中的另一个人。
“成,成婆?”姜聿张大的嘴巴可以塞下一整个鸡蛋,“这他妈是什么奇幻故事?”
“看来冷湫说的没错,你跟成婆是同一个人。”徐迟朝冷湫略微颔首。
冷湫摊手,表示小菜一碟。
原来先前冷湫交代她那天生的超强人脸识别技术时,曾顺口提了一句闵氏,她说很奇怪,闵氏跟那天带他们来到朱家后就消失了的老太婆长得很像,像到什么程度呢,孪生姐妹一样。
原来不是姐妹,这八竿子打不着的两个人就是同一人。
朱家是座设定了特地时间的鬼宅,里面的鬼魂因过强的执念一直停留在某个时间段,循环往复地经历那个时间点曾经发生过的事。且不光鬼,人进去后也一样,甚至还会变回当时的容貌。
闵槐,也就是成婆,朱家唯一的幸存者,颤巍巍地在门前台阶上坐下,整个人被宽大的衣裳包裹。她佝偻着腰,缺了一半牙的口中仍念念有词:“既然你们来了赤村,就得守赤村的规矩,一不得半夜出门,二不得……”
“现在你可以回答魔方的问题了。”徐迟拿下巴指了指周岐。
周岐如释重负地吁出一口气,说出正解:“除了闵氏闵槐,朱家其余人都已是亡魂。”
魔方不甘地闪烁了几下,机械音随之响起:“已采集到正确答案,红色回收舱正在关闭,倒计时计时开始,十、九、八……”
众人面面相觑,很多人还不知到底发生了什么,怎么就成功过关了?
只听轰隆一声巨响,夜幕被撕开,一团火球流星般划过,不偏不倚,刚好坠落在朱家门前的老槐树上。
大火腾地蹿起,烧红半边天,映亮了所有人错愕的脸庞。
与此同时,熟悉的黑洞风穴在火中显现。通过它,就能逃出这个诡异的赤村。
徐迟伫立原地,漆黑的眼底跃动着火光。
重剑悬鹰。
天火驱狼。
是巧合吗?
下一关,是不是就轮到灰鲸?
这个魔方到底跟他的救赎兵团有什么千丝万缕的联系?
“五、四……”
幸存者们不再迟疑,争先恐后地跳进风穴。
一只手不轻不重地落在肩上,按了按:“想什么呢我们徐娇娇?还不走,想留下来再吃条鱼?”
刚才徐迟就想问了,皱眉:“什么徐娇娇?”
“傲娇,病娇,小娇气鬼。”周岐指了指前面正准备跳进风穴的姜聿,“喏,我们私底下都这么叫你,徐娇娇。”
徐迟:“……”
“哎,听着还怪可爱的。”周岐刮了刮鼻子,低笑。
徐迟:“…………”
姜聿感受到来自身后的一股死亡威胁,后颈上的汗毛刷刷竖起。他拼命忍住,不回头,装没听见,心里则疯狂吐槽:老哥你什么毛病?偷偷取的外号你光明正大拿出来说?是不是没给亲爱的班主任取过各种奇葩代称?是了,没错,这位哥一看就缺乏这种学生时代妙趣横生的幸福经验……
倒计时结束。
徐迟周岐一前一后步入风穴。
上次徐迟因体力不支而昏迷,并没有清醒着体验到风穴传送的过程。这回他特地打起十二分精神,踏进风穴后,先是眼前一片黑,视力被剥夺,随后鼻尖触碰到湿润的水雾,再然后……他又一次猝不及防地晕了。
如果他这副身体还没虚到弱不禁风的境地,那么他有理由怀疑,所谓风穴,可能只是个大型麻醉手术舱。魔方在关闭所谓的舱门时,需要所有参与者在传送过程中集体失去意识。
如果一直保持清醒状态,会怎么样呢?
徐迟在睡眠舱中醒来。
温度湿度适宜,手臂上的导管正在给他贫瘠的身体输送昂贵的营养液。
至此,徐迟对魔方的目的有了一个较为清晰的认知:它被制造出来不是为了单纯的迫害与杀戮,它在筛选,通过一个个关卡淘汰不符合标准的人,而择选出它想要的人。那么,它具体想要什么样的人?最终符合要求的幸存者会被用来干什么?
无论如何,先活下来。
只有活人,才有权力接近真相。
徐迟躺了一会儿,整理完思绪,点亮面前的玻璃屏幕,屏幕右下方,红色的消息提示不停闪烁。
徐迟点开。
【您有十七条未读消息。】
徐迟逐次点开一条条消息,全部来自同一个人,这个人顶着个极为对称的顺眼编号,A1019101。
101:赢了就跑?再来一场呗?
101:三盘两胜怎么样?
101:我刚刚那是走神了,我不服气!你要真厉害,你来打服我。
101:回话。
101:我有一个疑问,你是不是姓徐?
……
徐迟一路拉到底,最后一条是今天的,刚过十五分钟。
101:醒了没有徐娇娇?
徐迟:……
徐迟寻找起桌面上有没有拉黑选项。
还真有。
【你将把编号A1019101拖入黑名单。】
【确认。取消。】
徐迟毫不犹豫,抬起手指便要按下确认,企图终结某人单方面的骚扰。
这时101又发来消息:来餐饮C区吃西湖醋鱼!这里的东西虽然都是假的,但吃起来就跟真的一样,过不了嘴瘾过过干瘾也挺爽!
徐迟顿住,目光在那个鱼字上微妙地停留数秒。
然后他面无表情地点击按钮。
闭上眼睛,再睁开。
他出现在餐饮C区。
此时正值饭点,整个餐饮区人满为患。
徐迟第一次对魔方里到底囚禁了多少受害者有了最直观的感受,寒意从脚底升起,直蹿头顶。
“没想到有这么多人吧?”身后传来女人清冷的嗓音,徐迟转身,对上一张精致的瓜子脸。他有轻微脸盲,但仍能从那头海藻般浓密的卷发和鼻子上的红痣认出来人。
“任医生。”徐迟不冷不热地打了声招呼,挺客气的。
“叫我任思缈就好。”任思缈站在大佬身边,感觉大佬虽然还是给人以不明压迫感,但总体上收敛了许多,比之前平易近人多了,不免暗自松了口气,“你找周岐和小乞丐吧?跟我来。”
徐迟想了想,点头,走到一半冷不丁地问:“西湖醋鱼呢?”
“什么鱼?”任思缈以为自己听错。
徐迟眯了眯眼睛。
“啊,你说吃的鱼吧?”任思缈拐进角落里的卡座,“餐饮区每天提供的食物都有固定菜单,今天好像没有鱼呢,可能明天会有吧……”
徐迟受到欺骗,感觉被玩弄,他轻挑眉毛,无声地抿起唇:很好,姓周的在他眼里再次沦落为一具尸体。
卡座里周岐姜聿都在,正在激烈讨论着什么,他俩扎堆儿不奇怪,怪的是冷湫居然也在。
小姑娘一看见徐迟就连忙放下手里的猪肘子,抹抹嘴上的油站起身,热情洋溢地招手:“徐叔你来啦!这里这里!”
徐迟撩起眼皮剐了她一眼,走过去,默不作声地抽了张纸巾递给她。
冷湫立马就意识到徐上将的洁癖犯了,赶紧接了纸,擦完手擦嘴,把自己拾掇得干干净净,恨不能刮下层油皮:“那什么,叔你是不是奇怪我也在?是这样的,我之前呢,跟姜聿小哥哥交换了编号嘛,姜聿小哥哥呢,有周哥的编号嘛,周哥呢,有徐叔你的编号嘛,所以人就凑齐啦。哦对,还有任姐姐,我们是到了餐饮区才遇上的呢,听说她跟你们也认识,就拼了个桌嘛。”
这孩子不带语气词儿可能就说话不顺溜,她解释了一长串,周岐听得直皱眉:“不是,为什么我们都是哥哥姐姐,徐迟就是叔?不对啊,你之前也管我叫叔来了,怎么才一天不见,你就自动给我降辈分了?”
冷湫经常性把周岐当空气,叫声哥都是抬举,这会儿也不理他,拉着徐迟坐:“徐叔你坐,想吃什么我给你拿。”
徐迟摆手,落座,黑沉的眼珠轻飘飘一转,视线落在周岐身上。
周岐正喝水呢,一口水含在嘴里滤了一下口腔,猛然咽下去的时候喉结滑动。他放下杯子,心虚地咳嗽一声,拒绝与徐迟对视:“别忙活了,你叔奔着西湖醋鱼来的,除了鱼,什么都不吃。”
“可今天没鱼……”冷湫咯噔一下,“哈,你该不会骗徐叔说今天有鱼吃吧?!”
她幸灾乐祸地看向周岐,眼神里明晃晃地挂着你作死你完蛋明年今日就是你忌日的促狭——毕竟在冷明珏事无巨细的日记里,上一个胆敢无中生有逗徐上将玩儿的憨批直接肩章掉一颗星。
周岐不光是个憨批,还是个赖皮,甩起锅来那是相当的熟练,一手按住姜聿脑袋,一手捂住姜聿嘴巴,笑嘻嘻道:“别误会,消息是这小子披着我马甲发的。”
被剥夺解释权的姜聿:“唔?唔唔唔?唔!”
徐迟定定地看着周岐,双腿轻轻交叠,修长十指交叉置于大腿上,一个挺放松挺优雅的姿势。但他肩背的线条却是绷着的,犹如一根上紧了的弓弦,无形中透露出威压。就在周岐脸上的笑肌因实在撑不住而扭曲痉挛时,徐迟抬了抬下巴:“说吧,找我什么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