傅斯年乐呵呵道:“大家都是男人,脱一件衣服怎么了。小宝,我的银子已经全部输光了,一会儿回去要被你飘飘姐揍的,我赶紧赢回来一点,不叫她发现。”
“就是就是!我们不跟傅掌门赌别的,就和他玩乐玩乐,开几个玩笑,再说了,大男人脱衣服怕什么?又不是傅掌门一人脱,要是下一把我输了,我也脱给大家伙看!”
坐庄的汉子一说完,众人哄笑半天。
乱糟糟的声音中,听到一人说:“看你脱衣服有什么劲儿啊!”
闲灯哈哈一笑,心想:这个傅斯年,被人占了便宜还不知道。
傅斯年已经脱了一件外套了,诚如他所言,银子确实是花光了。在赌场中,用来做赌注的不是白花花银子,而是用银子换来的小白珠做筹码,因此众人又把赌钱称之为“打小钢珠”。
他比闲灯上一回看到时模样变了不少,但依旧生的十分漂亮,貌若好女,姿态柔软,笑吟吟地,也不与众人生气。那帮不学无术的混混骗他脱两件衣服,他也没察觉出对方的意思,还觉得这是在正常的做赌局。
可惜傅掌门手气不是很好,输光了小白珠子不说,如今衣服也是赌一局脱一件,眼见就只剩件白色的中衣了。这中衣偏大,他摇骰子的时候,衣领便开开合合,众人无心思看他摇出了几点,只全神贯注地盯着傅掌门露出来的那点儿莹莹如玉的胸膛。
傅掌门早年扮女人扮出了名堂来,如今风采不减当年,很有一番风姿,引得众人纷纷折腰,就算不能动手占点儿便宜,也要眼睛上占点儿便宜。
傅斯年浑然不觉,一开蛊,眼睛一亮,抚掌大笑道:“我赢了!这下,该轮到你脱衣服了。”
与他这句话一同响起的,还有小宝的惨叫声:“傅掌门!!师兄来了!!”
傅斯年听到这句话,手还没从蛊上放下来,身体已经极其自然、条件反射、颇有些熟门熟路地往桌下钻了。
动作快如闪电,叫众人啧啧称奇。
“让让!让让!给我腾个位置,一会儿别说我在这里!”
小宝惨叫连连,提醒道:“掌门!你衣服还没穿!师兄已经找到这儿来了,肯定是知道你在里面啊!”
傅掌门于是又记起了自己的衣服,伸出一只洁白如玉的手在桌子上胡乱的摸了几下,五指修长,骨节分明,指尖跳动叫人想入非非。
只可惜,这时候谁也没空注意傅掌门的手了,通通如遭雷劈,动作整齐划一地朝着四下散开,只留下傅掌门躲在最中间的桌子下面,一边蹲着一边艰难地穿衣服,嘴上还温温和和地说道:“老庄呀,你们别像上次那么不讲义气,帮我挡挡小七,下回我请你们吃酒。我穿上衣服从后门跑,你要阿娇给我把后门打开……不不不,还是算了,上上上次被他在后门抓到过一次,我看我还是从旁边的狗洞走了……”
闲灯听到傅斯年的碎碎念,仗着幻境中没人能看见他的样子,索性捧腹大笑。
傅斯年的动作极其熟练,仿佛已经被抓过几百回了。而且从他的碎碎念中可以得出,无论哪一次,他都是没跑掉的。
果不其然,傅掌门这次也插翅难飞。
他正准备从桌子下面悄悄地爬出来,却已经注意到周围鸦雀无声,安静地诡异的气氛了。一双黑色的小鹿皮靴出现在他眼中,他记得这双靴子的最上面有一把精致的小匕首,看上去,果然看到了匕首。
凤栖居高临下地看着他,面无表情道:“义父。”
傅斯年连忙从地上爬起来,一边爬一边给自己系腰带,因为穿反了衣服的缘故,那腰带怎么系也系不上。
但是观察傅斯年本人,脸皮可以说是厚如城墙,都被抓包到这个程度了,依旧能详装惊讶,面不改色,若无其事道:“啊呀,是小七啊,吃了吗?怎么今天也来镇上玩,好巧啊,遇见你,走吧,我看天色也不早了,不如我们回去吃饭好了。飘飘一定等急了。”
凤栖道:“义父,你的衣服穿反了。”
傅斯年看着自己的衣服,大惊失色:“咦?怎么回事,其实早上出门的时候,它还是正的,可能是我一不小心穿错了,不碍事不碍事。”
凤栖没吭声,只是伸出双手,又把傅斯年的腰带给拆了,将他的衣服仔仔细细整理了一遍,替他穿上之后,又将腰带给佩上去,抚平了衣领的褶皱。
傅斯年哈哈一笑,道:“好了好了,多谢小七,咱们走吧。”
赌坊内的众人等得就是这一句,他们别的不怕,就怕凤栖不肯走。
这小孩儿第一次来赌场抓人的时候,虽脸上没有什么表情,但是气势汹汹,来者不善,一来就差点儿把他们赌坊给拆了。一次之后,还有两次,两次之后,还有三次,好在后来抓傅斯年抓了太多次,凤栖已经习以为常,并没有像第一次那样,一来就闹了个巨大的动静。
众人纷纷松了一口气,坐庄的那个汉子用口型说道:“傅掌门,你别忘了,你还欠咱们二百两银子,下次来一定得带啊!”
傅斯年连忙点头,又怕点头的太明显给凤栖抓个正着,于是正经着脸色,微不可查地用眼神抽搐着示意了一下。
听到这里,闲灯仿佛抓住了什么关键词,在心中想道:二百两?
他在桃花逐水中认识的那个飘飘问他借银子,便是要借二百两,据她的说辞,是讲自己的丈夫欠了钱,要去还钱。
怎么,这个傅掌门也欠人家二百两?
闲灯想道傅斯年与云飘飘那个捕风捉影的暧昧传闻,陷入了沉思:云飘飘是他的小师妹,那岂不就是他今后的未婚妻?
眼见傅斯年与凤栖已经走远,闲灯连忙跟上去。
二人行至大路上,说的都是些无关痛痒的话题,路过一家勾栏的时候,上头的姑娘们热情洋溢,见到了傅斯年就摇起了手绢,傅斯年似乎于她们都很熟,笑呵呵地回打着招呼。凤栖站在他身侧,冷冷地盯了一眼勾栏姑娘,那群姑娘登时被瞪的浑身一凉,再不敢跟傅斯年撩闲,赶紧转过身子,招呼其他人去了。
傅斯年招呼打到一半,发现人家不理他了,怪郁闷:“怎么忽然就不理人了?”
凤栖说道:“义父,师姐要你回去的时候买些面条。”
“买面条?”傅斯年瞪大双眼,但是很快就恢复常态,咳嗽一声:“怎么今日想着吃面条了?回去吃饭不好吗?”
凤栖一板一眼的回答:“师姐说家里面没有米了,钱都在你身上,要你带一些面条回去。”
傅斯年冷汗直冒。
实不相瞒,这个钱——在一个时辰之前还是在自己身上的,现在早就已经不知道落到谁荷包里面去了。
“小七……”傅斯年连忙贴着凤栖走。
凤栖被他挂着,也没恼。他长得比傅斯年高许多,反正对方在大马路上也不嫌丢人,愿意挂着他走,他也不在乎旁人的目光。
傅斯年双手合十,“小七,你借义父一点钱,义父回头就还你。”
凤栖听罢,从口袋中摸出一只做工劣质,针脚乱七八糟地小钱袋。傅斯年一看到这个钱袋,眼睛就亮了。
说来,这个钱袋还是他在凤栖生日的时候自己送的,做自然是自己做的,当年他扮女人时也学了些女红,就是做的难登大雅之堂。也亏这孩子是个缺心眼儿的闷葫芦,不知道自己做的东西是好是坏,当个宝贝似的用了许多年,每每拿出来,都叫傅斯年十分不好意思。
不过,凤栖这一次拿出来,他却很开心。
钱袋是他做的没错,但是里面的钱可不是他的。
凤栖的名声比他们整个傅家都要响亮,诸如惊艳绝才、天赋异禀,太多这样的形容堆积在凤栖身上,令他的身价水涨船高,不少大门大派都想收他做关门弟子,可惜这个小子脾气倔的很,非要躲在这九姑娘山里面,给这个穷酸的副掌门当更穷酸的义子。
饶是如此,也招架不住别人给他送钱送礼,请他斩妖除魔,他的小金库可比傅斯年强大多了。
凤栖闷声不吭,乖乖巧巧,将小钱袋子里所有的银子都倒出来给了傅斯年。
傅斯年抱住他,感动的无以复加,叹息道:“好小七,义父真是没有白养你!”
“谁养谁呢!”忽然,一个女人的声音插了进来。
闲灯眼前的场景一变,还来不及回过神,却发现已经是到了蝴蝶洞中了。
云飘飘下完了面,说道:“傅斯年,你还要不要这点儿脸了,你看看你有做义父的样子吗?你自己洗过衣服做过饭吗?什么不是人家小七帮你做的?是你当爹还是他当爹?!”
劈头盖脸一顿骂,傅斯年如老僧入定,早已习惯云飘飘的坏脾气。
他淡定道:“飘飘啊,女孩子不要总是这么大火气,容易变老的。”
云飘飘道:“你现在是死猪不怕开水烫了是吗!”
傅斯年被她骂得耳朵起茧子,叹了口气,温润道:“河东狮吼,家门不幸啊……”
云飘飘被他气得七窍生烟,举着锅铲就要给他来一下,傅斯年见势不对,连忙捂着心口装病:“飘飘啊,我心口好痛啊……”
傅斯年体弱多病也是出了名的,到现在全靠喝药吊着命,三天两头就是一场高烧,吐血都是常见的事情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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