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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gl]凰涅天下 番外完结 (君朝西)


  
  卫希颜思得两下不由深觉有理,果然她于北宋朝的人事知悉仍有差距,需得时日磨砺才行。
  
  过了五、六日,东宫传来消息,康王赵构与白时中、李邦彦的联结较为顺利。
  
  卫希颜却无甚欢悦,因名可秀已离京五日。
  
  她心有挂虑便寝食不安,夜里每每辗转多时方才睡去。
  
  ***
  
  宣和七年六月二十,河间府。
  
  青色缎子大片大片垂落,清风凌乱,吹得灵堂布幔荡出一片青色郁海。
  
  “少主,属下家乡西宁州,那里青色海子连绵一片!”
  
  “青色海子,让人听之神往!若得时机,可秀定当前往一游!”
  
  名可秀肩背挺直,端立于灵堂之中,青色缎子飞扬,拂去左闲风昔日颜容。
  
  “少主!”河北东路堂主夏九尘双眼中遍布血丝,显是几夜未睡,抱拳行礼后,身形微侧让开,声音沙哑道,“属下接到您的飞讯后,按嘱未动左堂主遗体,等您看后再入殓。”
  
  名花流左护法谢有摧看了一眼挺立不动的名可秀,偕身边四位随行高手默默上前。
  
  棺中寒气透出,五人齐齐单膝点地,双手交叠置于膝盖,额头重重磕上手背,以宗派最高礼节恭送死去兄弟安神上路。
  
  名可秀凝目望前,缓缓抬手,“你们且先下去,我想单独待一阵。”
  
  “是,少主!”
  
  名可秀慢慢行前,走到棺前。
  
  棺是石棺。夏九尘将左闲风遗体保存得很好,几乎是按发现尸体时的原样摆卧在石棺中,四周放置冰块,维持尸体不臭不腐。
  
  左闲风胸前黑衣血渍大片,左手张开抚在胸口,眉锋紧皱,面上隐现焦灼之色,嘴唇微张,似是临死前急于要说出什么。
  
  闲风,你想告诉我甚么?
  
  名可秀目光落到他右手。紧握成拳,拳眼向内贴于腿侧,那拳却是握得有些奇怪,拇指屈起压在四指之下;若是旁人看了,或以为那是死者临死前的愤懑所至,但名可秀熟悉左闲风,他绝不会如此握拳!
  
  她凝思良久,手掌伸出,将那双焦灼星目轻轻阖上,黛眉下双眸沉痛一闭,再突然睁开时,目色清冽寒人。
  
  ***
  
  宣和七年六月二十五,康王府。
  
  “大哥、希颜,”赵构神采飞扬道:“我前几日分别约了白蒙亨和李士美赏茗,两位相公虽然没有明确表态,但亦有言‘祖宗家法不得相违’。”
  
  太子赵桓目芒一闪,祖宗家法不得违,便是遵循立嫡不立幼,不由唇角划过笑容,颔首道:“九哥辛苦。”
  
  卫希颜却有些神思不属,赵桓连叫两声她才省过神,哈哈一笑掩饰道:“突然想起一事,今晨福儿曾提起久未食得史家瓠羹,有些挂念……”
  
  赵构拍腿大笑,“难怪希颜心思不定,原来在转着念头怎么讨好五姐,哈哈哈!”
  
  赵桓也不禁微微一笑,体恤道:“如此希颜便早些回府,这会儿赶去西角楼大街,估计还能赶上史家瓠羹的最后一碗。”
  
  两人暧昧眼色中,卫希颜起身告辞。
  
  林望驱车到得西角楼大街,正逢史家瓠羹卖出第九百四十一盏,卫希颜不由眉梢微皱,这数字,似乎不吉利。
  
  车回驸马府,茂德看见史家瓠羹果然欢喜。两人用罢晚膳,卫希颜去到西院。这些时日她心神难定,便夜夜去找云青诀切磋云家剑法,倒生出新的领悟。等她再回房时已过亥末,茂德隐有困意。
  
  两人熄灯上榻。卫希颜照旧翻来覆去无法安枕,终于夜半迷糊睡去,猛然间惊醒坐起,喘息微促。
  
  “姐姐,做恶梦了?”茂德被吵醒,起身关切道。
  
  “没事。”卫希颜摇了摇头,重又躺下,却再也无法入眠。
  
  茂德知她心结,轻叹道:“姐姐,你若不放心名姐姐,何不亲去北地一趟?”
  
  卫希颜苦笑摇头,“我也想去,但京中之事如何走得开?”
  
  “姐姐,童贯一时死不了,你又非一去不回,暂离得一阵又有甚么要紧?”
  
  卫希颜黑夜中眼神一亮,眸底却仍有踌躇。
  
  “姐姐,京中有三叔和十七叔看着,府中又有顾瑞,你不用担心我!”茂德笑道,“唯一需要顾虑的,是以何借口离开京城。”
  
  卫希颜豁然开朗,纠结七、八日的愁绪顿然解开,欢喜之下不由抱住妹妹笑道:“还是汶儿聪明,我怎就没想到!”
  
  茂德噗哧一笑,“姐姐,你这是关心则乱!一遇到和名姐姐有关的,你就慌神了!”
  
  卫希颜面上一热,被妹妹说得颇不好意思,幸得黑夜看不清自家神情,笑着放开妹妹,轻拍她手背示意睡去,心中盘算着明日忽悠赵佶,心情一松,一忽儿便睡熟。
  
  翌日清晨,卫希颜一大早起身,胡乱扫了两口早餐便乘车出府直往皇宫而去。
  
  徽宗颇有些讶异,难得在辰时前便看见驸马,然而晨光下见到清灵美姿的驸马终是桩赏心悦目的事,尤其是手中握着熟悉的玉瓶时皇帝愈发觉得心情美好。
  
  “爹爹!”卫希颜强忍着鸡皮叫了一声,对徽宗道,“小婿近些时日炼丹常觉神思困竭,进境迟滞不前,忖摸了几夜,想是待于京中过久,灵思被囿,故欲出行山野间采风。今时特至宫中,有请爹爹允准。”
  
  徽宗微感讶异,其后便高兴起来,心忖诗词书画以意境而生,想来炼丹亦需得灵觉体悟,清圣如此尽心,岂非妙事,当下龙颜大悦,挥手便允了驸马所请。
  
  卫希颜又道:“小婿出京少则半月,多则一月,这三瓶清神丹共九十粒,每日仅服一粒便可。若遇国事操劳尤为疲累时,可多服得一粒。”
  
  徽宗含笑应知。
  
  卫希颜回养生殿交待一番,又去拜访内廷总管李彦,未到巳时便匆匆离宫,回府后径直去向西院。
  
  “怎么要去北境?”云青诀极为惊讶。
  
  “北边发生大事,可秀过去处理。这些时日我总觉不安,不亲去一趟实难定心。”卫希颜心忖归期不定,若去得久了恐妹妹难以瞒过云青诀,遂开口直道缘由。
  
  云青诀微微皱眉,神色间隐有狐疑,道:“我云家之仇,名家少主确乎帮了大忙,但名花流高手如云,宗派之事自有名花流处理,何得你亲去?况且,能让名家少主亲至的事,约摸关乎紧要,或涉及宗派秘密,你非名花流之人,虽与名少主私交甚好,怕亦要避嫌。”
  
  卫希颜静立不语,目光凝视西院内幽静挺秀的竹林一阵,忽然回头,坦然笑道:“三叔,此番我非得亲去!汶儿和府中之事便请您多多担待了!”说完拱手一礼,飘然自去。
  
  云青诀盯着她背影,眉锋紧皱,想起她适才言语神情中对名可秀关切至紧,他心中突地一跳,忆起昔年唐烈之事,顿然面色一白。
  
  难道希颜对名可秀也……
  
  云青诀惊震莫名,良久,唇边泛起一抹苦涩笑意,久久不逝。
  
  ***
  
  雷声轰动,乌云密集,独院内的茅草屋迅速被突来其来的暴雨倾覆。
  
  骤雨狂风,小茅屋却座如磐石,纹丝未动。
  
  天色,阴暗如晦,屋内,更是暗黑一片。
  
  突然,一道瘦高人影顶着风雨,穿过重重雨幕奔掠到茅屋前,雨水方近得他身周三尺,便化成飞雾散去,衣衫鞋裤干燥,滴水未浸。
  
  “禀主上,名可秀已到河间府,是否立时动手?”
  
  无人应答,只有狂风雨声。
  
  来人垂手立于雨中,似有无限耐性。
  
  良久,茅屋内突然传出语声:“五日后,我如传讯,便动手!”
  
  “是!”
  
  来人躬身离去。
  
  天地间又唯得狂风骤雨之声。
  
  倏忽,茅屋门打开。那人跨出房门,仅得一步。
  
  漫天风雨却似突然折腰,自中间横断开去。
  
  ***
  
  宣和七年六月二十七,京城,惊雷堂。
  
  唐青衣静立在院落廊子下,雷声隆隆,暴雨不停,不时有几抹飞雨被大风吹入廊下,掩入青襟。
  
  “这雨已下一夜,未见有停的势头。”雷霜英爽声音突然自廊子另一边传入。
  
  唐青衣静立未动。雷霜宅子离他所居之处尚远,当不是一时顺路过来感慨风雨。
  
  足音乍起,雷御黑色身影显现于廊角,接口道:“或许向晚便放晴了。”
  
  雷霜微有惊讶,侧头调笑道:“这么早,小御来找青衣叙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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