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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0859 (朝安)



又是半晌沉默,俞念眼睛没有看他哥,只偏到别处,若有所思地颌首,“你说得对。”



时间一分一秒流逝。

肖默存一动不动地躺在地上,视线虽然涣散,面部轮廓却仍然硬朗冰冷。他嘴唇半张着,像是在勉力呼吸,维持着身体体征。

刚才俞念说的话一字不落地通通入耳,令他背在身后的手指收紧发白。

俞念……他在心里默念了一遍这个名字。

一声关门的响动后,俞远不紧不慢地推门而入,望着狼狈不堪的肖默存,慢慢靠近。

“我们继续。”他说,“继续刚才的话题。”

“你知不知道为什么我非要等到今天才教训你。”

肖默存张嘴想要说话,谁知下一秒却血液急速上涌,剧烈地呛咳起来,喉头尽是铁锈味。

“好吧,看你这样子也答不出来。”俞远笑了笑,“不过你心里应该清楚,之所以等到今天,是因为俞念再也不需要你的腺体了。”

脑袋被牢牢踩住,肖默存眸中却似倔强不服,牙缝中发出困兽的低吼。

“你瞧你又用这种眼神看我,跟四年前一模一样。”俞远弯腰靠近他的脸,“怎么,不甘心?觉得我们利用了你?”

他脖子前伸,脸上露出十分的得意来,“当初是你自己接受的,我可没有逼你。再说了,你这样的杂种,难道不该庆幸自己还有利用的价值吗?你老实告诉我,当初我让你回国跟俞念结婚,你是不是满意得很?”

他下巴一偏,显然觉得自己猜中了地上这位Alpha的心事。

“像你这种垃圾堆里长大的老鼠,能有机会跟我们俞家攀亲戚,还有什么不满意的?不过当然了,你是齐家的人这一点我事先完全没有料到。”他两眼一斜,伸手拍上肖默存的脸,拍得啪啪作响,“但你也太不识抬举了,我俞远好心好意让你认祖归宗,你非但不感激,反而觉得是我害了你。你说说,天底下有这样的道理吗?”

肖默存没有办法说出哪怕一个字,只能剧烈地喘着气,一口牙几乎咬碎。

“所以刚才那最后一脚,是教训你恩将仇报!”

他一口啐在肖默存脸上,“我不怕跟你交个底,这几年我没有哪一刻是看你顺眼的。一直没动你,一是因为俞念,二是因为齐家。不过现在不同了,俞念用不上你了,齐家……”他停顿两秒,冷冷讥笑,“你既然不觉得自己姓齐,那齐家跟你也没有关系吧。”

他早已料定肖默存不会拿自己怎么样,更拉不下脸动用齐家的力量。

此刻躺在地上的肖默存精神却已开始恍惚,缺血与疼痛带来的眩晕正一点一点夺走他的意识,令他无法与俞远正面交锋。

过了片刻,有人朝他嘴里塞了团东西,又解开他手上的绳子,将他右手打开摁在地上。

只听俞远的声音像是在极近的地方:“既然你用这只手打过俞念,我就不能不让它尝尝疼的滋味儿。”

话音刚落,六条手臂死死将肖默存按在地上,轮椅转了半圈,下一秒毫不留情地朝那只手碾去!

咔!

指骨爆出脆响,肖默存全身痉挛发抖,血沫从喉间喷薄而出。

章节目录 第43章 意外重逢

五个月后。

周五的杂志社照例比前四天都要轻松许多,按捺不住的愉悦情绪像空气里的粉尘一样,被阳光一照就通通跑出来。

最近办公室的那挂窗帘刚刚换过,原因是主编捡来养在单位的小花狸成功扯坏了旧的,无可奈何之下,主编只好自掏腰包购置新的换上。

俞念的工位不久前也换过,从靠墙换到了靠窗,微风轻轻一吹纱布就会往桌面上抚。同事们明面上不说,暗地里都在照顾他,希望他能有个好心情。

一百五十天的时间里,很多东西都在悄悄改变。

中午时分,外头阳光重新变回了芝士油,暖融融地化在他脸上。此时的他倒真像有个好心情的样子,趴在桌子上,下巴搁在手背,颈后早已长好的腺体安静地蛰伏,连疤痕也浅得几乎没有。而他的脑子里想的是周末该带馒头去洗澡还是请小慧帮忙给它先修修指甲。

馒头最近胖了不少,换了大房子,又有小花园和秋千可以荡,日子过得太舒服,猫粮也就吃得多。

想起它那小肚腩俞念就觉得头疼,不知道猫咪有没有什么减肥的办法。

“吃过了?”

刚从外面晃回来,李虞的脑袋伸到了他眼前,简直带着“将将”的出场音效,一点儿也不像是近三十岁的人。

“嗯。”俞念慢悠悠支起头,回了他一个微笑,“自己带的午饭。”

“亏得你有这个精神自己做。”李虞笑着看向他桌上的条纹便当包,“我就起不来,早上只想多睡一会儿。”

正聊着,门外叽叽喳喳跟麻雀开会似的,一窝蜂涌过五六个小姑娘。

“这是干什么的?”李虞伸着脖子瞧。

“隔壁部门新来的一帮实习生。”

最近杂志社也在扩 张,编制一时半会儿加不了,索性就招来了不少大学生来打零工。俞念之所以知道,是因为早上他去找主编签字的时候,在门外听见了小姑娘们冒着粉红色泡泡的对话。

“看这个看这个,极品。”

“我看看……啧,可以啊,这封面拍得有水平。”

“那是人家长得有水平。”

“你这话算说到点子上了。没他这样貌身材气质你就是让你师傅去拍,也不一定出得来这效果。”

“得,你又看上了……”

“我看上有什么用?人家是金地集团的太子爷,妥妥的三代单传,身边不知道有多少莺莺燕燕,我也就看看杂志封面过过干瘾了。”

“可金地董事长不是姓齐吗,为什么这位太子爷姓肖,你瞧!”姑娘的手多半是指到了杂志封面的某处。

“那我哪儿知道,兴许是跟母姓吧。”

听到这句,门边的俞念倏地一僵。

虽然他平时并不看财经新闻,但电视机每晚都被小慧开着白耗电,频道换来换去,总有那么一两次让他听见了金地的消息。两个月前新VP入主金地,统御投融资业务,同时在董事会中独占一席。金地多年前便已挂牌,董事会人员变动当然会发公告,肖默存的名字就这么赫然出现在投资者关系的网页上。

为什么不过才不到半年时间,一向不肯跟齐家有半分瓜葛的肖默存就摇身一变成了金地的重要一员,令俞念几乎怀疑是有人冒名顶替。

他变了吗?

肯低头了,还是终于接受血缘关系是无法改变的了。

疑问刚一产生,俞念便轻轻摇了摇头,将它从脑海中赶了出去。没有必要再去为与自己无关的事费神了,他变也好不变也罢,都是他的事。

他们已经离了婚、分了家,五个月没有联络过。

五个月的时间里两人就像是分属昼夜的两种动物,除了偶尔冒出来的回忆以外不再有任何交集。

这是伤过和被伤过的人用近乎惨痛的经历换来的时光回溯,一口气回到了相遇前,就当生命里从来没有过这个人。

但假装只能是假装,一个人存在过,怎么可能不在身体和脑海中留下点什么?

有过吻,指腹擦过唇面时就仍会心悸;伤过心,再听到这个人的声音时就仍会害怕。

那些尖刀利刃捅过的伤口不比这颗Beta的腺体,没有那么容易愈合,轻轻一碰就会疼。

俞念没能忘记,肖默存亦然。

Alpha曾给他打过电话。

就在两个月前,一个周六的凌晨,时针已经走过了12点。俞念难得晚睡,坐在书桌前敲着字,旁边的手机忽然惊慌地震动起来,像是出了什么怪事情。

屏幕上没有名字,是个陌生的号码。

“喂?”他接起来。

电话里寂静一片。

“哪位?”俞念又问。

仍然没人说话,但仔细去听,却能听见缓慢沉重的呼吸,情绪浓得像三碗熬成一碗的中药,牢牢关在电话的另一头。

只不过听见了呼吸的节奏俞念脑中便骤然清明,鼻间像是已经闻到了那股沉闷压抑的乌木气味,心跳猛烈跳动。

他很想问:肖默存,是你吗?为什么打电话给我。

但他最终忍住了。

半分钟后那边收了线,这通电话就这样终结。俞念按着自己的胸口,说不清心里是惶然多一些还是茫然多一些。

紧接着就出了肖默存与金地的新闻,Alpha的人生似乎翻开了新的一页。

现在回想起来,也许那时肖默存是想跟自己说有关齐家的事。

可他为什么选择跟自己说呢?

俞念自问没有那个立场去开导他、聆听他的烦恼,更没有忘记Alpha一向最讨厌别人在他面前提起他的身世,遑论专门在电话里聊这件事。

没等他想通任何一个关隘,午休时间就结束了。他收了收心,打开电脑重新审起了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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