话说出口，是收不回来的。
人们总是自大地以为，自己的话可以有反悔的余地，于是不可一世地伤人，丝毫不考虑会有怎样的后果。
殊不知，说出的话就像摔在地上的镜子，弄碎的东西是补不回原样的，破镜难重圆。
从热气球上下来以后，直到回到家里，小芙蓉都没有再跟族长说一句话。
从族长说出“讨厌”那两个字开始，他便不再理族长了。
不是任性的不理睬，而是悲伤的不理睬。小心翼翼捧起的爱意，被人践踏成泥，该有多悲伤。
入了门，小芙蓉在客厅沙发上坐着，一动不动。
他不喝水，也不吃饭，可是也看似很坚强地，没有掉一滴眼泪。
到了晚上十二点的时候，终于是族长先憋不住了，他端着一杯水，朝小芙蓉走过去，递前去：“喝口水，你几个小时没喝水了。”
小芙蓉没接，也没说话。
他像一个木偶，呆呆的，似乎遭受到了天大的打击，将所有的朝气和活力都耗尽了。
“你要这样到什么时候？”族长语气一点也没有放缓，反而更加冷冰冰，“你现在是在跟我闹脾气吗？就因为我不接受你的告白？”
小芙蓉仰起头，静静地看着族长，眼里的眸色深不见底，像一潭不会流动的死水。
族长不再回避对方的目光，而是直直地与他对视。
半刻后，小芙蓉沉沉开声：“我没有在闹脾气，也不是因为你不接受我的告白。”
族长声音有些颤抖：“那是因为什么？”
“因为你说，你讨厌我。”
男人垂在两侧的手紧紧地拽成拳头，是的，他对小芙蓉说了“讨厌”二字。
小芙蓉的声音哽住了，断断续续地说：“哪怕你不接受，不回应，我都甘之如饴。我肯等，日复一日地等，等你喜欢上我。可你说……你讨厌我，那就是真的没办法了吧？讨厌啊，不是靠等就能改变的事。哥哥，死心的感觉真的好难受，难受得我都透不过气来。”
族长听着小芙蓉残忍地自我剖析，他好像也难受得透不过气来，有些湿润的东西渐渐溢上眼眶，随时水漫金山。
小芙蓉指了指自己心脏的位置，“这里真的，好痛哦……”
族长的心里也在默默地回应道：我也痛，好痛好痛。
男孩心碎得厉害，像一个脆弱的琉璃瓶被扔在地上，碎得七零八落，连同那些美好的东西一起损坏掉了。
当天晚上，小芙蓉连夜收拾包袱，从族长家里离开了。
作者有话说：
族长这个狗东西。
24
就这样，小芙蓉收拾包袱，静悄悄地离开了这个家。
其实他也没有什么包袱，就只是偷偷拿了本食谱。
因为食谱上有他最爱的洋葱炒牛肉，那是族长给他做过的菜，以后族长不给他做了，他就自己学着做。
然后这场离家出走，在一个半小时分钟后正式结束……
因为族长半夜想去小芙蓉房间偷瞄的时候，发现人不见了，心急如焚的男人连拖鞋都没换，就疯了似的冲出家门找人。
族长一路跑，一路大喊小芙蓉的名字，把小区几栋楼的人都给喊醒了。
“神经病啊你！”
“大半夜不睡在那儿吠什么吠？！”
“再喊我报警了啊！”
“.…..”
民声怨道。
但族长还是在喊。
他只在乎小芙蓉是不是丢了，小芙蓉能去哪儿，小芙蓉半夜出门一个人会不会遇上危险，遇上危险了又会怎么样。
男人急得要命，穿着一双拖鞋在路上疾驰，疯狂地找，却怎么也找不到，连半个人影也没见着。
他像丢了最重要的东西，慌得心空，忽然意识到这样东西对他的重要性，好怕东西一丢，就再也找不回来了。
男人无助的样子像极了小芙蓉在家等他的时候。
小芙蓉会去哪儿呢？
族长的恐惧感越来越强烈，快要把自己的头皮抓破。
就这样漫无目的地找了一个小时，终于，他在附近的一个小公园里发现了小芙蓉。
小芙蓉被找到的时候，正抱着一本书坐在公园的秋千上，身上的衣衫很单薄，男孩歪着脑袋就这样睡着了。
幸好，人没丢。
族长终于长舒一口气，他想哭又想笑。
心中思潮万千，那种失而复得的情绪直冲大脑，他很想不顾一切地奔过去，却在刚迈出一步的时候就刹住了脚。
他只是慢慢地，慢慢地靠近。生怕步伐太大会吵醒这只家伙，于是将所有动作都做得悄无声息。
走到小芙蓉面前，族长将自己身上的长风衣脱下，轻轻地披在小芙蓉身上，生怕身子骨弱的男孩吹了夜风会着凉。
然后，男人轻手轻脚地在小芙蓉面前蹲下，静静地看着秋千上的人——
小芙蓉睡得正香甜呢。
细碎的刘海搭在额上，密密长长的睫毛盖在眼帘上，润润的小嘴有些张开，眉头微微皱着，男孩安静得像只睡着的兔子。
可爱又美好。
诧然间，族长似乎生出一种错觉：好像只要拥有了眼前人，便能拥有全世界。
什么祖训，什么族规，什么天下不容，通通都不及眼前人重要。
可是他这个混蛋，却差点把这么重要的一个人丢掉。
失而复得，是这世间最美好的事。而在失而复得之后，最应该做的就是珍惜。
族长又想起自己连日来没有停歇过的想要把小芙蓉吃掉的念头，犹有后怕。
还好小芙蓉只是离家出走，如果真的被他给吃了，那就真的再也见不着了。
他充满怜爱地，宠溺地，将半掩在小芙蓉眼前的碎发拨开，想要更加看清这张可爱的脸，不料，小芙蓉醒了。
一醒，看到的便是他的哥哥。
男生的眼睛红红的，肿肿的，明显是哭过一场凶的。
他眼睫朦胧，哑着嗓子开口道：“哥哥……？”
族长心疼地捧起他的脸，将额头与对方相抵：“对不起。”
小芙蓉又想哭了。
族长的嗓音有些低沉，指腹抚过小芙蓉的眼角，说：“对不起，不该说讨厌你的，不该违背自己的心意，不该让你伤心，不该欺负你，不该让你大半夜离家出走，对不起。”
这么多个对不起，小芙蓉鼻子一红，又止不住地落泪了。
滚烫的泪水顺着眼角，滑到族长的手指上。
族长无奈一笑，细细地帮他擦去眼泪，道：“真是个小哭包。”
其实此刻，族长心里很多想法，多得他的大脑处理不过来。这些想法纷繁复杂，都是因为眼前人而产生的，快要把族长的脑子挤爆。
族长想，人家都说喜欢你了，你还要把人家给吃了，那得多不给面子。
他又想，自己和小芙蓉毕竟相识一场，有情谊在，面子还是要给的。
他继续想，总不能让对方一片丹心照沟渠了吧？这样不好。
他最后想，那行，就不吃了呗。不是因为心软，也不是因为舍不得，而是因为要给对方面子。
是的，小芙蓉吃不得，小芙蓉得留着，留在他南格尔身边一辈子。
——族长就这样愉快地决定了。
并且在下一刻，男人轻轻地捧起小芙蓉的脸，重重地吻了下去。
作者有话说：
热烈鼓掌。
25
就在吻下去的那一刻，族长忽然能明白，何为会有帝王爱美人不爱江山。为何周幽王能为了褒姒烽火戏诸侯，为何能为了春宵而一掷千金，为何君王会从此不早朝。
这个吻缠绵又悱恻，这个老处男像是像是开了窍般，对于接吻这项技能无师自通。
他唇齿并用，舌头一如本人那般强势，直直地钻进小芙蓉温热的口腔里攻城略地。
两个人一个坐在秋千上，一个半跪着，彼此的头紧紧地贴在一起。
族长这个姿势累了，便用双臂抱住小芙蓉，带着他一起站起来，两个人连身子都贴得紧紧的。
男人将男生圈在怀里，吻得小芙蓉整个身子都软了，两条腿连站都站不稳，人就半倚靠在族长怀里喘气。
“唔……哥哥……”小芙蓉气弱地唤着，脸颊上漾着两朵明晃晃的红霞。
“嗯？”族长仍是用力地吻着，吻得小芙蓉说不出话来。
小芙蓉头一回接吻，也不像族长那样天赋异禀，只能嘴巴有样学样地动着，笨拙地回应族长的炽烈。
好不容易换个气，他才反应过来，问族长：“哥哥，你不讨厌我了吗？”
“不讨厌，一点也不讨厌，”族长又深深地吮了小芙蓉的唇瓣一下，恳切道：“我也，喜欢你。”
他终于给了一个明确的回应。
终于毫无保留地、热热烈烈地将那份喜欢说出来。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