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官难断家务事,不过这种事情劝和总比劝分好。
我和孔论劝了几句,可王哥却忽然笑了起来。
“你们还太年轻,不懂那么多弯弯绕绕,婚姻可不是小孩子过家家那么简单的事情。”他道。
他跟我们说了很多,从他和老婆的初识,到坠入爱河,再到后来走入婚姻殿堂。
“那时候我们天真地以为彼此相爱就是一切……”
王哥又点了一根烟开始吞云吐雾,孔论不大喜欢这个味道,于是起身把窗户打开了一条缝。
“你们嫂子要是看到我像现在这样一根接着一根地抽烟,肯定又要发脾气了。”他苦笑道。
“既然知道她讨厌你抽烟,为什么还要抽?”我问道。
或许书灵和人终究还是有区别的,我能感受到他的苦恼,但是却无法理解。
“戒过烟,但戒了好几次都没有成功。”他道,“烟这种东西抽多了是会上瘾的。”
顿了顿,他问我们平时抽不抽烟。
“之前看别人抽烟,好奇试过一次,但是不大喜欢那种感觉。”孔论笑道。
“我没抽过这种卷烟,但以前抽过烟袋。”我道。
“烟袋?那可真是老古董了。”王哥道。
我点了点头。
我记得那大概是在万历年间,烟草刚刚流通于世,我觉得好玩就买了一些,闲来无事的时候就抽上两口,满屋烟雾缭绕有种置身仙境的感觉。
不过我完全没觉得这东西会上瘾。
亦或者是作为书灵,我们本身久没有瘾这种东西?
王哥默默抽完了手里的那根烟,问道:“你们俩是那种关系吧?”
“哪种关系?”孔论反问。
我察觉出他有些紧张,拉过他的手,在手背上轻轻拍了拍。
“情侣?我不知道这样形容到底对不对。”他道,“上次在火锅店都把我整懵了,你们俩也不提前说一声。”
“抱歉,给您添麻烦了。”孔论道。
“在那之前我们俩还不是那种关系。”我补充道。
王哥听我们这么说,忽然笑了起来,道:“不用紧张,喜欢谁那是你们自己的事情,我就是随便问问。”
果然……两个男人在一起还是太显眼了啊。
我轻轻叹了一口气。
其实书灵本来是没有性别之分的,只不过为了在尘世行走的时候方便一些,我们通常会选择以男性的形象出现。
按道理来讲,我们变成了现在这种关系,应该有一个人选择变成女性的形象,免得引来周遭人奇怪的目光。
可是出于种种原因,我们到现在为止还没有认真谈论过这个问题。
断袖之癖自古有之,或许就这样同时保留男性身份也不错?
说实话,我们两个都比较害怕跟女孩子打交道。
王哥问我和孔论是怎么在一起的,我们两个简明扼要地跟他说了说。
大概就是早就彼此心悦对方,只不过碍于种种原因没有表白,上次在火锅店的时候情急之下吐露心声,于是就这样顺理成章地在一起了。
“家里人知道吗?”王哥问道。
我不知道其他人是什么情况,但南华应该知道些什么吧?
上次我把表白的事情告诉了他,那家伙一副早知如此的语气,还说“恭喜有情人终成眷属”。
我甚至怀疑他早就知道孔论喜欢我,但就是故意不跟我说。
“知道,他们不反对。”孔论道。
明明是阐述一个事实,可他却好像被撞破了什么秘密一样,羞怯地低下了头,眼睛看着自己的脚尖。
他的耳尖红红的,让我莫名想到了冰箱里的那罐草莓酱,想把他的耳尖含在嘴里,看看是不是也那样甜。
这样想着,我也脸红了。
“能得到家里人的体谅,真是件好事啊。”王哥道。
他见我们两个没有继续聊下去的欲望,于是便没再过分挽留。
他把我们要用到的东西又仔细检查了一番,确定无误后便打包交到了我们手里。
“在帐篷里打炮可以,但是事后要清理干净。”他半开玩笑似的说道。
我一下子就明白了是什么意思,下意识瞥了孔论一眼。他也在偷偷看我,目光对上之后慌忙错开了眼睛。
他真的很容易害羞啊。
“我们是去看流星的,在帐篷里除了睡觉之外不会做任何事情。”我道。
“年轻人,话不要说的这么么绝对。良宵美景,佳人在侧,谁能保证不发生点什么呢?除非你是柳下惠投胎转世。”王哥打趣道。
《论语》中似乎有关于柳下惠的记载。
我笑了笑,道:“看来我回家之后,要好好研究一下柳下惠的故事了。”
可能是我笑得暧昧,孔论不自然地抿了抿嘴,瞪了我一眼。
“《国语》里面也有关于柳下惠的记载!为什么偏偏要看《论语》?”他问道。
“因为我喜欢啊。”我道。
这句话一语双关,孔论听了之后脸上果然浮起了两片红云。
王哥不明白其中的缘由,见孔论忽然害羞,好奇道:“《论语》也好,《国语》也罢,这其中有什么讲究吗?”
我回忆起孔论曾经说过的人设,笑道:“他是研究《论语》的,所以格外霸道,不许我看。”
“谁说不许你看了!”他红着脸反驳道,“但是要放尊重了再看,不能抱着轻浮的心态。”
“抱着探究的心态。”我一本正经道,“挖掘其中的内涵。”
“住口!”他恼羞成怒道,“你要是再说,我就要生气了!”
我闻言乖乖闭上了嘴。
不过话说回来,那本《论语》在我手上,岂不是想什么时候看就什么时候看,想怎么看就怎么看?
我们把帐篷拿回家的时候,孔论还在一个人默默生闷气。
虽然嘴上不说,可根据我对他的了解,这家伙就是在生气。
为了转移他的注意力,我提议把帐篷拿出来试着搭一下,免得明天要用的时候手足无措。
“你看着办吧。”他道,“我有点累了,你需要帮忙的时候再叫我。”
“好吧。”我泄气道。
两个人一起搭帐篷是浪漫,一个人就是煎熬了。
王哥的帐篷是从国外买来的进口货,说明书之类的东西倒是一应俱全,可里面的内容我却一个字都看不懂。
那些字母文字就好像小虫子一样,在我眼前爬来爬去,看得我头疼不已。
没办法,身为堂堂《道德经》的书灵,我竟然像个文盲一样,只能通过旁边的示意图来勉强猜测帐篷的搭建过程。
这种感觉真的让人超级不爽!
我折腾了整整三个小时,好不容易把帐篷搭成了宣传册上的模样,结果轻轻一碰便马上支离破碎。
整整三个小时的努力,就在一瞬间这么化为乌有了。
“这样的帐篷我可不敢住。”孔论笑道。
“我也不敢。”我闷声道。
虽然知道努力不一定能获得成功,但在喜欢的人面前丢了这么大一个脸,我心里还是觉得有些不大舒服。
“为什么不喊我帮忙?”孔论问道。
他蹲下身,帮我把帐篷散掉的地方整理好。
“我一个人可以。”我抿了抿嘴,说道。
只是个帐篷而已,就算是没有他帮忙,我也是可以搭好的!
刚刚只是出了点小意外……
“知道你一个人可以,但我也要住帐篷啊。”孔论伸出手,摸了摸我的脸,“让我也一起帮忙好吗?”
“随便你。”我道。
虽然嘴上这么说着,但我心里却是甜丝丝的。
“谢谢你。”隔了半晌,我小声道。
“谢什么?这本来就是我应该做的啊。”说到这里,他故意夸张地叹了口气,“我本来想着你搭这么大的一个帐篷肯定会很吃力,所以故意没有一开始就帮忙,想让你说点好听的话求我,没想到你居然真的自己一个人在这里默默搭帐篷。”
我听他这么说,忍不住笑了起来。
“你笑什么?”孔论瞥了我一眼,问道。
我没有回答他,对着窗外假装许愿道:“万能的《论语》啊,都说‘半部《论语》治天下’,我要求没那么高,只要能帮我把帐篷搭好就可以了。”
说完之后,我还郑重其事地拜了拜。
孔论见状也笑了起来,清了清喉咙,道:“你这种愿望不应该对《论语》说,应该找《天工开物》或者《墨子》。”
“可我就对《论语》比较熟怎么办?”我故意装出一副为难的样子,说道。
“那就勉为其难帮帮你好了,就当是日行一善。”他笑道。
7月23日
天气阴
下午三点左右,我们终于到达了此行的目的地。
其实这地方离真正的天文观测点还有一定的距离,不过前面的路况实在不容乐观,于是我们便和司机商量在这里下了车。
“如果走山路的话,翻过两个山头就到天文观测点了。”司机道。
两个山头大概是十公里左右的路程,虽然不算很远,但也说不上很近。
作为一个平日里深入简出的人来说,这无疑是个巨大的挑战。
孔论倒是想得开,把这次活动完全看成了郊游。按照他的想法,能走到天文观测点固然很好,但若是走累了中途找个稳妥的地方驻扎下来,也是个不错的选择。
“天空这么大,在哪儿不能看见流星?”他笑道。
听他这么说,我心态也放松了不少:“天文观测点肯定乌泱泱全是人,摩肩接踵反而让人没了欣赏夜空的心情。”
“你是怕自己体力不支,走不到观测点吧!”孔论笑道。
“开什么玩笑?我只是就事论事!”我一边说着,一边把装帐篷的背包往肩上提了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