月老点头,又摇头,“是,也不是。”
络夜糊涂了,“你能再举个例子吗?”
月老便又和她说了三圣母和织女。
络夜越发一个头两个大,喃喃道:“她们发昏了么。”
月老告诫她道:“你可别学这些仙子。她们都付出了惨重的代价。三圣母被压在华山下边。织女呢,与自己的丈夫和孩子永远隔着银河。”
络夜小脸皱巴巴的,叉腰对月老道:“你这个老头子怪得很,先要把这些事告诉我,接着又让我别学她们。为什么要让我知道?你这个老头子,要不得。”
月老哈哈大笑。
络夜跺了跺脚,打算以后都不要和这个老头子见面。
月老府上,她再没去过。
可还是朝思暮想起来,忘不掉,那个让仙子思凡的情之一字,是个什么鬼东西。
——真想下界去看看,人间是个什么样儿。
要到了几千年之后,她历经了沧桑,重回了天庭,才将来龙去脉都理清楚。
月老不是不稳重。和她说那些有的没的。
而是出现了不可挽回的局面——也怨不得别人,只怨小络夜本人话太多。因她缠着月老说话,一心两用之间,红线打错了结。将小络夜那条线,绑到了魔尊狄也。
这个情结,也是情劫。
被说得动了思凡念头的络夜,在一个阳光明媚的好日子,从北天门溜下了凡。
她实在没有料到,凡界是这样美好的地方。
这里的花草树木,跟天界不是一个式样,却又是一样的芬芳华美。这里的美酒香茶,也是别种的风味,自带一股天界茶酒所没有的热烈。她尝了又尝,品了又品,临走却险些被打了一顿……
因着那茶楼酒馆的老板问她结账时,她反问道:“什么叫结账?”
此言一出,身后几个彪形大汉便围了上来。手里持刀弄棒的,看着贼吓人。
还是这酒馆有一位小哥儿上来解劝:“慢来慢来,依我看,这位小兄弟,不是那种打定主意要吃霸王餐之人,看他细皮嫩肉,双目清明,应当是哪个世家的公子,衣来伸手饭来张口,大门不出二门不迈,真真儿不晓得什么叫做结账。”
掌柜的哼道:“就你这猴子鬼点子多。你倒是说说看,世家公子,该当如何?”
小哥儿道:“既是世家公子,还怕他短你这点子纹银嘛。”
掌柜的还是不满意,“虽然如此,在他家人找来以前,难道我白白当菩萨供着他?没有这样的道理!”
小哥笑得露出一排板牙:“这个容易不难,先让他洗碗抵债。”
小神仙络夜,初次下凡,险些被打,因着一身青色袍子被人错当成了男子,被人抓去洗碗,住在带着股子霉味的地下酒肆,这一切对她来说都新奇得不得了。这些,都是她在天庭,体验不到的。
她司掌文脉,自然要体味人间百态,如此方才能知晓,谁的文章是真好。谁的,又是在故作姿态无病呻吟。这样一想,络夜觉得自己这一趟私自下凡,回去也好交差了,天上一日地上一年,虽然她已经洗了大半年的碗,天上还只过了半日,等洗满一年,就好回去,届时便和玉帝说,自己是出公差吧。
只是,还有一件事,她觉得美中不足。
她犹自记得下界的初衷,是为了对“情”这个玩意儿一探究竟。
那日洗完碗,她蹲在底下闷闷不乐。
带她入局免她一场殴打的小哥见了,和她笑道:“你可是在想家?”
络夜是个藏不住事的小神仙,便皱着眉头和小哥说了自己的苦恼。
“情?”小哥笑哈哈,一巴掌拍在她单薄的背上,险些没让她栽在地上,“看不出来,你小小年纪,竟然有如此的野心!后生可畏!”
小哥想必原本也是念过几句书,说话偶尔也带点文气。除了拍人时力道太大,这小哥几乎都是优点。比如路见不平拔刀相助。比如为人仗义。
跟着小哥站在宜春院的门前时,络夜心里有了一丝丝的茫然。
“你想知道‘情’是什么东西,是不是?”小哥大力拍打着络夜的肩膀,“进去一次,保管你就知道了。”
络夜手里握着自己大半年来攒下的少许银钱,被小哥往里一推的打了个趔趄。但她有点紧张,退回来问小哥,“情的味道好么,会不会让我的工钱打了水漂?”
小哥哈哈大笑:“好得不得了。”
络夜皱眉:“有西街张大娘擀的烧饼好么?”
小哥几乎没笑吐血,催她道:“你进去罢,保管你进去就不想出来了。”
络夜带着疑惑进了宜春院,一进去便被莺莺燕燕围了个水泄不通。
尤其一个胖胖的女人上来,尖声怪叫道:“哎哟,好俊的小哥儿啊。来来来,喜欢什么样儿的姐儿,和老身说说……包你满意……”
络夜闻着那些剧烈的香气,直打喷嚏。心想如果这就是情的味道,那么真是太呛鼻子了。而且这样嘈杂这样吵。比不上张大娘的烧饼。早知道去买烧饼吃了。真是悔不当初。
奈何那胖女人很有一套,三下五除二就逼问到她脸上来,“是喜欢像老身这样丰腴些的,还是喜欢窈窕淑女?”
络夜心里渐渐明白过来,这里的人,都是来找姑娘作陪。
见她呆愣愣不答话,胖胖的女人喊了一声:“小红!带公子去吃茶。”
关于吃茶时发生了什么,络夜一辈子也不会告诉别人的。
只是被拉着手,摸到小红姑娘软软的胸脯,她就吓得魂飞魄散。她自己就是女子。总觉得身体是一种很深的禁忌。只有与自己羁绊最深的亲爱之人方才可以触碰。怎的这一位小红,初次见面就这样放得开!人间,果然是不一样的罢!手里的工钱袋子掉了。也顾不上去捡。酒肆也不回了。只是飞也似地逃回了天庭。
玉帝震怒。
因小络夜是他顶钟爱的一个小神仙。
如今却学得思凡,私自下界。
“公务也不管,成何体统!”玉帝训斥道。
络夜本来准备好的那一套体验凡间的说辞,因为受到了小红的惊吓,也就那样胎死腹中了。
玉帝见她应对不似往日,更加来气,罚她给天界所有的花草树木浇水。浇满三年。
因为小络夜在天上浇水,忙到半夜,每每看着同样在广寒宫内踽踽一人的嫦娥仙子,不免伤怀。所以下界的文人,也受了影响,要么喜欢对着水吟诗,要么喜欢对着月吟诗……
当凡间的诗篇也车载斗量的时候,小络夜浇水的工作终于也告一段落,她重新回到了自己的文昌宫,立志要成为一个勤谨的仙。
可惜思凡这个东西。有一必有二。
尤其是,她上次下界的目的,其实并没有达成。
她还是在想,情是个什么鬼玩意儿。
要不然,还是再下去瞧一瞧。这次,知道了很多人间的道理。应该不会再犯错了罢。
这样拿定了主意,她便梳了个下界女子的妆。上一次穿着天界的官服,被人当做了男子,她其实是很不舒服的。这一回,务必要争取让人一眼便认出来,她是一个女孩子。
因为她年纪幼小,许是怕她忧心,下界大乱也并未有人和她聊过。
所以她从南天门偷偷溜下去看了那纷乱的人世间,瞠目结舌之余,觉得自己是不是下错凡了。
在大街上逢人便问,长安城怎么走?
大家都忙着逃难,要么就是一碰就炸,不知道是发生了瘟疫还是别的什么恐怖的事情。总之每个人神色都不对,看着人不像在看活物,像是在看一堆死肉。
其中也有几个人,被问路时搭理过她,都是些男子,想带她回家,或是带她去卖掉。络夜毕竟是神仙,神仙要听凡人许愿,所以只要她想,便可以听得到人的心声,故此觉得很搞笑,便对那些人道:“不不,我不想去你家落脚,我也不是来投亲。我是要去长安。那里西大街有一家张大娘烧饼,外酥里脆,非常好吃。”
那些人便拿看疯子的眼神看她,摇摇头,撒手走了。
直到,她遇到那一个。
起初,她尚且以为,那是一个外貌出众的美男子。走进一瞧,才晓得是女人。还是特别富于成熟体态之美的一个女子。虽然长得像将军,后来知晓,是个魔头。
魔头被她拉住,问了一句,请问长安城怎么走?
她没有像别人那样先嘲笑她,哪里有什么长安城,而是挑了挑眉,手里的十三骨染香扇没有停,摇啊摇,一面噙着笑问道:“你去长安城做什么?”
记住美好的相遇就够了。
接下来发生的事情,长大后的络夜,像是在宜春院的遭遇一样,也绝不会对任何人讲。
实在是丢人。被魔头玩弄于股掌之间。
先是魔头装病,突然面如金纸。络夜发过誓,在人间不会动用仙术。因此凭着小小一副身躯,驮着比自己重许多的狄也大魔头去找医官。结果医官直接吓得昏死过去。络夜跑上去给他狂掐人中,好容易掐醒过来,上气不接下气指着狄也说了一句:“这、这个人,没有脉!”便又昏了过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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