君芷点头:“这么说来,我一直都错怪你了。”
小狼点点头:“错怪我了。”
“哦。”君芷应了一下。
两人从客栈结账出来,来至江边。昨日的那艄公已渡了几人,此刻坐在草棚内休息,见了她二人,咂咂嘴上前打招呼:“两位来得甚早。”
君芷点头致意:“有劳了。”
有了她俩,还要再等一个凑齐四个角,这船家便央她们在那草棚内稍作歇息。
方才坐定,楚颜却突然起身,出去了,也没吱声儿,竟一径去远。
君芷看着她消失的方向,微微皱了皱眉头。
船家不以为意,一面呼噜呼噜喝酽茶,一面展眼去外边看有无来客。
好容易等来个人,刚要搭讪,定睛一望,却是方才走的那一个,因此嗨了一声,接着眺望。
楚颜进得棚内,站到君芷跟前,递出两样东西。
左手是纸包着的糕点,右手是水壶。
君芷淡淡看了一眼,道:“我不用。”
小狼笑起来:“昨晚酒喝太多,垫一垫。”软语温言,像是在哄小孩。
那老头进来冷不防瞧见,笑着凑趣:“哦哟,这小娘子好生体贴。客官你就领个情,成全人家一番痴心,岂不好?”
君芷抿着嘴不则声。
楚颜叹口气,和那船家抱怨:“你是不知道我们官人的脾气,新婚燕尔,才三五天就不把我放心上了,我说的话一句也不听。”
船家笑道:“你这官人生得俏,怕是给人宠坏了罢?”又劝君芷:“小后生,你在这方外过日子,还不晓得知足,等你入了尘世,你这小娘子,多的是人抢着要讨好她哩,如今你还不快快地栓牢在裤腰带上?”
君芷几次欲言,愣是被两人你一言我一语说得开不了口。一脸被雷劈了的表情,最后只能呆呆地坐在那里。半晌,闷头闷脑将糕接了过去,微微鼓起了腮。微嗔带怒。
楚颜一笑。
船家也打个哈哈:“小后生开窍了。”
正说着,来了个要求渡江的,一望而知是个女郎,也如君芷一般穿着男装,一脸行色匆匆,只催船家快走快走。
船家也巴不得一声儿,着这二个同上了羊皮筏子。
一篙点得离了岸。
君芷落座之后,始终目不斜视,手里的糕点还未拆开,只看着虚空中的一点,入定似的。
楚颜一直望着她那边,唇边有清浅的笑意。
和她并排而坐的那陌生人,也不知怎的,频频朝楚颜招招手。
楚颜挑挑眉,瞧她一眼,用眼神问道:“有事?”
那人拿手挡住,悄悄地说了一句什么。
楚颜不留心,也就未曾听得真切,便摇了摇头,笑道:“阁下有话不妨直说。”
那人却又跟呛着了似的,抱着脖子咳个半死。
无风无浪,在迷雾之中走了约略小半时辰,到了尘世的地界。
君芷和船家结账。
方才同船而渡的那人,眼疾手快,还是将楚颜拉到一边,唉声叹气的:“这位小娘子,俗语说得好,百年修得同船渡。大家这样有缘,我看你可怜,且指点你一下罢。”
楚颜好笑,这世上她不指点别人就不错了,竟然还有人要指点她。深感有趣。因笑道:“请。”
那人悄悄朝君芷看一眼,回头叹道:“你在打那一位的主意,是也不是?”
楚颜道:“是。”
那人一声长叹,指责她不懂得女子的矜持为何物,“瞧你方才在筏子上盯着他的那个样子!”此人相当气愤,“你若想得他另眼相待,就不该表露自己的心意,反而要多多地令他醋起来。知道么?”
楚颜“哦?”了一声。
“你别不信,这都是在下风月场中纵横十余年,亲身经历。”指点她的那一位满脸得色,“你叫他伤心几回,他管就知道珍惜你了。”
小狼这个时候回头看了一眼,君芷正在那里往外数银子,一板一眼的,忽然笑了:“可我,舍不得她伤心啊。”
君芷步过来时,看看远去的一抹背影,因问小狼:“方才那人,同你说些什么?”
楚颜道:“问路。”
“这世间你又不熟。”君芷将水壶递与她,“不要给人指错了。宁可直说不知道。”
小狼连连答应了几个是,将水壶接过来,拧开盖子,眸色深了几分,问道:“这水,你喝过了么?”
君芷征了征,万万想不到这狼会嫌弃自己,嘴角抽道:“喝了两口。你若是嫌脏,待……”
一语未了,只见那只狼抱着水壶咕嘟咕嘟连喝了好几口,末了抹抹嘴,笑道:“唔,可把我给渴坏了。”
君芷:“……?”
重又上路,脚步踩在坚实的地面,比在江上颠簸强上许多。美中不足的是,头顶一轮毒日头,晒得人有些晕眩。
驿道上,间或一两匹马从身后飞奔而来,马上坐的人耀武扬威,喝声让稀稀拉拉的行人不要挡道。
尘土飞扬之间,楚颜将君芷拉至道旁,见她已是粉面蒙尘,悄悄地道:“你闭上眼睛。”
君芷有些奇怪:“我为何要这样做?”
楚颜道:“不会吃亏。”又道:“我不叫你,叔叔不要睁眼。”
君芷看着她认真的样子,似乎在做什么重大承诺一般,便缓缓地垂下了睫,合上了眼。只听耳边
一阵轻微的风响。整个人只觉得离了地,浑身剧烈晃动几下,惊得她双手紧紧抱住扶着她的那条手臂,脸也堪堪埋进那臂弯。
约略过了半柱香的时间,听得小狼的声音在耳边说道:“好了。”
君芷一睁眼,只见眼前气象,又早非先前的那番风景。
这巍峨的宫墙,她如此熟悉。熟悉到,左胸口仿佛又叫利器击穿,破了洞,有风漏过去,浑身顿时变得冰凉。
那一日,兵临城下,父皇手执□□,一箭就射中了她的心窝。
眼看着她忽地倒退了两步,楚颜连忙扶住,只见怀中软倒之人脸色苍白,赶忙笑道:“想必是初次御风,叔叔还不适应。是我莽撞了,咱们且歇上一歇,再从长计议。”
心中不免悔上来。
方才只是想着不想她受路途遥远之苦,却忘了,她虽是修行中人,却道行尚浅,她师门尚未传授她驾云御风之法,可能就是念及此故。
扶着她去旁边一家小客店,开了间房,扶着君芷进去。将她安顿在床,只见比方才反应更大,轻微地抖起来。
小狼皱眉问:“你冷么?”将被子展开,替她盖上。
君芷半晌方才静下来。望着帐顶,两眼空茫。
“叔叔……”小狼蹭她的脸,“别吓我。”
“楚颜。”她揽着她的头,“等这事了结之后,你回你的狼族去吧。”
怎么又扯到了这事。
狼倔强地道:“我不。”我要一生一世,生生世世,陪在你身边。
君芷朝她惨然一笑。
当时抽签抽到齐国王宫时,她虽然有些不自在,却以为,无大碍的。毕竟都过去百余年了。
谁知还是这样大的反应。
因绝望地闭了闭眼,对楚颜道:“我略睡一会儿,你且自便。去外边逛逛,也挺好。”
楚颜脸上浮现一抹苦笑。这个人迟钝得紧,一点也不懂她的心意。
她现下这副形景,叫她如何放心得下?
她竟觉得自己可以抛下她独去游乐……
看来要想东楚九殿下这榆木脑袋开窍,还需假以时日。
让她安然躺在枕上歇着,楚颜去桌边坐了,不搅扰她,只坐在桌边缓缓喝水。方才饮了一杯,发现不对了。
床上的君芷,脸颊红扑扑,嘴中发呓语,显是病了。
“……”小狼眼睛里边闪现出泪花,手一摸君芷的脸,滚烫。
顿时吧嗒吧嗒掉起眼泪来,“你不要有事啊……”
柳心瑶与空珊二人早一天渡江,此刻已经在快马加鞭赶往牧野。两人选了一条最最僻静也最最便捷的羊肠小道。
马不停蹄走了一天,至晚间该投店时,路边却没了店,只有破庙。柳心瑶最最怕黑,眼见天擦黑,便和空珊道:“喂,小珊珊,咱们先进去生个火,歇一歇,明儿再赶路吧。”
空珊看看天色,冷笑道:“再赶二三十里地不在话下,你怎的这样不中用,天还大亮,就要投宿?”
柳心瑶指着天,结结巴巴:“这、这叫天还大亮?”不由得由衷佩服她睁眼说瞎话的功力,从马上跳下来,往地上一赖,哼哼道:“你走,你只管走,我反正是在此住定了。过了这村,就没这庙。届时,风餐露宿,我怕我的马被人偷了去。”
空珊冷冷地看她一眼,哼了一声:“你便住罢。我先走了。”说着“驾”地一声,竟然骑马往前赶了去。
眼看得她的身影在暮色之中越来越小,柳心瑶满面冷汗,心想这丫头片子从小就不好惹,如今更加难缠——主要还是因为她怕黑,不敢一个人住破庙。只得挣扎着站起来,爬上马去,苦哈哈地往前赶。
一面“驾”了几声,让马发足狂奔,一面在马背上咕哝:“马儿马儿,你说小珊珊怎么就这么笨呢?今晚早点歇着,明儿赶早出发,不是一样的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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