方才刘单和顾柔娅交锋的一幕幕,在他的脑海中走马灯一样的回放,不断扩大着没有注意过的细节。渐渐地,谷穆有一种说不清道不明的不和谐感,总觉得似乎有尾鱼还藏在平静的水面下,时刻准备从水面跃出甩人一脸水花。
是什么觉得不对劲呢?
谷穆想不出来,于是扒着口袋边缘悄悄探出了头,看向沙发另一侧的顾柔娅。
而对方此时身体紧绷,看得出来是在强装镇定。脑袋一直低垂着,但时不时还会抬起来,飞快地瞄一眼刘单手中掐着的“婴儿”又移开……
看着她这种行为,谷穆脑中忽然闪过了一幕幕画面:
是独自一人在主卧缝着小衣服的顾柔娅;
是那间装修的十分完善的婴儿房;
还有对方现在完全过于紧张的举动……
谷穆忍不住,悄悄喊了一声加尔威,然后小蝙蝠的脑袋从刘单的另一侧口袋里钻了出来。
“加尔威,你有没有觉得事情有点奇怪?”
“有吗?”
“我说不好,但我总觉得顾影后对她的那个小鬼太看重了点……”
“我觉得还好吧?她之前不是说把那个小鬼当成他的精神寄托了吗?其实我倒是能理解一点,因为我也很重视我的动漫手办来着。”
“但是你对手办的看重,只是因为对喜欢角色的移情作用。”谷穆不认同,“一个如此丑陋畸形的小鬼,顾柔娅又为什么会突然这么疯狂地在意它?”
“所以你的意思是……”
“我总觉得不太相信她,”谷穆顿了顿,“但我也不能肯定我的想法,这只是一种感觉……”
加尔威想了想:“那不如这样吧,我偷偷飞出去探查探查,如果有问题我就回来告诉你?”
这倒也是一个办法,于是谷穆犹豫一下,还是点头同意了。
趁着对面的顾柔娅没注意,加尔威扇动蝠翼,悄悄地用爪子勾着刘单衣服,从口袋里爬了出去。
而他做出了这样的举动,刘单也没有发现,似乎完全沉浸在了他的某种情绪中。这让也想提醒刘单一声的谷穆害怕引起顾柔娅的注意,只得作罢。
之后时间又一分一秒的过去。
没等到加尔威回来,别墅的门铃倒是先响了起来。
顾柔娅立刻站了起来:“来了。”
她紧张地说了这么一句,不知道是在回应门外的人,还是在提醒刘单。
“你去开门。”刘单说。
然后趁着顾柔娅去开门的功夫,他又变回了鬼魂的形态把自己藏了起来。
过了不一会,顾柔娅从玄关外接进来一个肥肥胖胖的秃头男人。
那个男人脸上挂着乐呵呵的笑容,看上去颇有点弥勒佛的和蔼。而且对方身上虽然穿着西装,但头上却点着六个戒疤,表明秃头是因为他是个和尚而不是中年秃顶。
谷穆忽然感觉到世界在震动,过了一阵才反应过来并不是什么地震,而是刘单的身体在颤抖,幅度过于激烈以至于连待在他口袋里的谷穆都受到了影响。
“刘单?”谷穆担忧地叫了一声,试图让对方回神。
但刘单却好似没有听见,他的双眼迸发出光芒,双唇也在颤动,渐渐露出咬牙切齿般的怒容。
那个叫做龙达法师的和尚此时还在和顾柔娅说话,刘单却已经按捺不住,一个箭步就冲了上去!
“龙!达!”
刘单高声叫着,双手袭击向了对方的脖颈。而龙达法师转过身,看到他们后脸上先是惊恐,再瞪大眼,接着便是转身想要逃跑。
可是太晚了。
刘单已经扑到了龙达法师的身上,双脚猛地踩中对方的肚子将其压倒在地,两只手提着对方的衣领,让龙达法师的脑袋抬起来望着他。
“你还记得我吗?”刘单冷笑地问。
“你、你……”
龙达法师的身躯颤抖着,巍巍颤颤地抬头看向刘单。而在他的双眼瞳孔中倒映出刘单的身影时,龙达法师的脸上忽然露出一个奇妙又诡异的笑容来。
谷穆感觉心中一阵发慌,急忙呼喊刘单,可却没有来得及。
他只见刘单的脑袋像是遭受了什么重击一样,唐突地往后仰了一下。随后就连他自己也觉得大脑嗡的响了一下,从脑袋里面传出一阵剧烈的疼痛。
与此同时,被刘单压在身下的龙达法师消失不见了。
那胖乎乎的躯体变成了一团烟雾,将谷穆和刘单团团笼罩。然后别墅的防盗门传来一声响,又一个龙达法师笑呵呵地从门口走了进来,得意地看着他们。
糟了,上当了!
谷穆的脑中冒出这么一个想法。
在疼痛中,他瞧见了那个真正的龙达法师走到了顾柔娅的身边,而顾柔娅表情恍惚毫无反应,只在看见龙达法师身侧飘着的一个小鬼时猛地落下眼泪。
而那个小鬼虽然一样身体畸形,可五官俨然和谷穆他在婴儿房里抓住的那只小鬼一模一样。此时两只小鬼成双成对地飘在一块,仿佛像对双胞胎。
“我的孩子……我的孩子……”顾柔娅将那两个小鬼一齐抱入怀中,连声道,“你们都没有事情真的太好了,妈妈好高兴……”
什么意思?
母亲?
顾柔娅竟然是那两个小鬼的妈妈吗?
谷穆震惊极了,他想要说什么,却完全发不出声音。
顾柔娅抱着两个畸形婴儿满脸慈爱的扭曲场景,就这么成为了他意识消失前所见到的最后一幕景象。
作者有话要说: 粗长的我,诶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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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3章 狗蛋
乡间, 狗蛋背着个比他个头还高的猪草筐,走在田埂边的土路上。
他今天心情很高兴,脚步也走得轻快。因为他在山上多打了比往日半倍的猪草,除了自家需要的,说不定还能拿去跟其他邻居换点东西。
要去哪里换呢?
狗蛋心里盘算着,不如去二傻子家里好了,他们家里最近弄了些蜂蜜, 上次就跟他换了,这次说不定还会给他一点。
他正盘算着这些小九九, 忽然听见身后有人在喊他的名字。狗蛋回头,看到村里的其他孩子们向着这边跑过来。
“狗蛋,跟我们一起去河边玩不!”
狗蛋心动了一下, 但很快又摇了摇头:“不行,我一会还要回家做作业。”
其他的小孩露出吃惊的目光:“作业有什么好写的?老师又不检查。走吧, 我们一起去玩!大壮说他新编了一个抓螃蟹的笼子, 我们一起抓螃蟹去。”
狗蛋儿咬了咬牙:“我都说了不去了, 你们要去的话自己去吧, 我要回家了。”
对方还想说什么, 但旁边长得又黑又高的大壮拉了其他小孩一下, 不耐烦地说:“行了,他愿意去写什么狗屁作业就让他自己去写吧,像我们求他一起去玩一样!”
其他的孩子们看了看大壮,又看了看狗蛋,最后还是全都跟着大壮离开了。
狗蛋看着他们欢笑跑远的身影, 发泄一般地踢了踢脚下的石子。但很快,他心中的那股不服气就渐渐平息了下去。
我跟他们是不一样的,狗蛋心里想,老师都说了,燕雀安知鸿鹄之志。我才不跟他们一般计较。
在狗蛋所在的这个偏僻村里,他们所谓的学校也不过就是一间修缮得比其他平房好一点的瓦房。全村的学生加在一起凑成一个班,也才不过二十几个人。老师也只有一个从镇里退休下来的老先生,负责教授从一到六年级所有的科目。
大部分人把孩子送到学校只是当成了一个托儿所,有的情况好点能读完小学,而有的人小学都没读完,稍大一点可以下地的时候就被父母拉去田里了。
在这种情况下,老先生对于这些学生们的学业其实也并不太关心,作业什么的更是随便布置,大家爱做不做。
狗蛋的那些玩伴们在这种环境下都是打小认定了自己不会继续念书,而是将来跟他们的阿爹阿爷一样,长大了去照顾他们代代传下来的那一亩三分地。
可狗蛋却不一样。
他不想像自己的父母还有村里的大部分人一样永远留在这个山村,他想要跟他们的老师一样去上镇里的中学,然后一步一步地走出去,去老师说过的那些大城市里看一看——想要实现这个梦想的唯一途径就只有努力读书,然后靠学习成绩考出去!
所以虽然在村里当个异类挺受同龄人排挤的,但狗蛋努力让自己不去在意。
因为比起同龄人的不理解,更大的难处还是他们家里比较缺钱。如果想要说服他的父亲同意让他去继续念书而不是下田帮工,那么之后的学杂费怎么都要靠他自己攒下来才可以。
狗蛋就这么思虑着他的攒钱大业,继续背着猪草筐往前走。
然后没走多远,他又在田埂边遇到了伺候田地的邻居家刘叔。
“狗蛋,你这是往哪走?这边不是你回家的方向吧?”刘叔喊了他一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