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吃饭了吗?”他问霍言。
霍言摇了摇头:“正准备做。”
他从超市买了材料,准备给自己做碗番茄肉酱意面吃,结果罗晓源听说他要做饭,外卖也不吃了,兴致勃勃地凑过来看:“你还会做饭啊?”
用的是很意外的语气,好像做饭是什么天大的难事,谁也不应该会似的。
霍言看了他一眼,没多说什么,只问:“肉酱意面,要吃吗?”
见霍言动作熟练地开始烧水熬肉酱,罗晓源立刻爽快地抛弃了自己买的吃的,点头如捣蒜道:“要的要的。”
他自来熟地凑过来呆在旁边看,霍言也不好拒绝,最后还是给他多做了一份,一人一盘端到外面的小客厅去吃。虽然只是最简单的材料做出的意面,但热腾腾的面还是比外带食品有魅力多了,罗晓源呼噜噜吃完小半盘,还眼巴巴地看了霍言一眼——锅里的面已经捞空了,只剩下霍言盘子里没吃完的那点。
霍言不为所动,把自己那份吃完,径自到厨房里洗碗去了。他一走,罗晓源又跟屁虫似的黏上来,端着自己的空盘问:“你以后准备每天都自己做饭吃吗?”
“不准备,”霍言拧开水龙头冲洗碗盘,“没这么有时间。”
他来这里是想要学习的,除此之外还有许多事情要忙,做饭只是闲暇时的一点消遣,做给自己吃就算了,看罗晓源的意思,怕不是还想让他每天做饭两个人吃,那当然是不可能的。
“你做得好好吃,下次做饭喊我成吗?”罗晓源倒是没有得寸进尺要每天吃,只撒娇卖萌地求蹭吃蹭喝的机会,“我会付菜钱的!求你了!”
霍言怀疑他在家没吃过饭,不然也不会馋成这个样子。不过最后他也没把话说死,反正他多半不会在这里住太久,多罗晓源一个也吃不了多少,多做点而已,不算什么大事。
得了霍言的承诺,罗晓源才美滋滋地回房拿衣服洗澡去了。霍言把碗洗干净,结束在意大利的第一天,这才去了独立阳台,给俞明烨打了个电话。
国内这会儿是清晨,差不多该到俞明烨起床去晨跑的时间了,霍言的电话没响几声就被接了起来。
隔着几千公里的距离,俞明烨的声音听起来和平时好像有点不太一样,也可能是因为刚睡醒,多少带着点慵懒的困意。
“言言?”
“嗯,”霍言靠在栏杆上看外面的夜空,“你起床了吗?”
“还没有,”俞明烨说,“你不在,早上起床好像有点没动力。”
今天天气还不错,能在夜空里找见不少星星。霍言一边看,一边觉得俞明烨的甜言蜜语有点太夸张,忍不住笑起来:“那平时我不在的时候,你是怎么起床的?”
俞明烨一本正经道:“我想着不能老得太快,要起来努力锻炼保持身材,就赶紧起床了。”
事实上,他不仅每天晨跑几公里,而且隔天去一次健身房,计划有素的锻炼让他的身体比霍言健康多了。Alpha的体质原本就比omega强得多,要说谁的身体老化得比较快,反而可能是每天窝在房间里的霍言。
但他这句开玩笑般的话却让霍言脸上的笑意淡了淡,没再继续这个话题,转而谈起自己落地后做了些什么来。
他不太喜欢和俞明烨谈这个,好像相差的那16岁是个不可逾越的鸿沟,对方注定会比他先一步老去,而他除了看着以外完全无能为力。但他又确实什么也做不了,年龄差距是客观的,身份差距也是客观的,霍言只能选择避而不谈,这样心里才勉强好受一点。
察觉到他不太愿意谈这个,俞明烨也跟着沉默了一下,再开口时没有接霍言的话,而是道:“别担心,我没觉得自己有多老,至少还能爱你很久。”
霍言没说话,他又道:“我要起床了,晚安,言言。”
挂断电话后,霍言在阳台上多站了一会儿,直到远处的教堂传来零点钟声才想起是睡觉时间了,回房去匆匆洗了个澡,躺在床上望着天花板发呆。
离开杉市才一天多的时间,明明今天下飞机后一直有大堆琐事等着他,他却发现自己已经开始想念俞明烨了。
习惯了一段时间后,霍言发现,在语言不通的异国他乡学习真的很不容易。
他每天往返于教室画室公寓三点之间,光是适应语言环境就忙得脚不点地,倒是间接达成了先前自己希望好好冷静一下的愿望。因为太累,每天晚上回到公寓洗过澡看会儿书就困得要睡着了,他再也没做过一顿饭,买的调味料和厨具全都闲置在了厨房里,压根没人去动。
罗晓源好几次眼巴巴地过来想要蹭饭吃无果,可怜兮兮地问:“你怎么这么忙啊?每天都这么晚回来。”
“我在补习,最近可能都没有时间。”霍言给他开门还带着语法书,扭头看了他一眼就要关门,“你还有别的事吗?没事的话我就继续看书了。”
“哎等等!”罗晓源眼尖地瞥见他手上的语法书,连忙伸手挡住他要关门的动作,“你在学语言吗,我可以帮你啊!”
霍言关门的手顿了顿,有点怀疑地低头看他。
罗晓源光脚身高不超过一米七三,天气冷了在屋里穿着毛绒睡衣到处跑,霍言看他都得低头,他还不自知,像个大型毛绒玩具似的钻进霍言房间里,热情道:“我上过语言班的,日常交流绝对没问题,可以带你速成哦!”
当然,意大利语教学是要收学费的,罗晓源同学热情洋溢自告奋勇,为的是让霍言空出时间来给他做顿饭吃。
体验过本地中餐厅的惊人手艺后,罗晓源再也没在外面吃过中餐,每天靠各种垃圾食品充饥,吃过最有家乡情怀的一顿饭是自己感冒时熬的米粥,还是夹生的。以至于上了一个月课,他每天吃进嘴里的东西都索然无味,满脑子都惦记着霍言上次做的番茄肉酱。
霍言学得头疼,原本想把他轰出去睡个好觉,但看罗晓源已经自觉拉了张椅子到书桌边坐下,两眼亮晶晶地等着他过去学习,还是忍了忍,过去姑且听听他准备怎么教。
结果这倒霉孩子教得还真不错,至少比他想象中靠谱得多,虽然有各种偷懒耍滑的小技巧,不过他这一提点,霍言之前没弄懂的几个地方还真看明白了。
为了感谢对方,最后霍言顶着困意到厨房给罗晓源下了碗面,用买来夹面包的番茄和生菜做料,还加了点火腿片,罗晓源稀哩呼噜吃完一碗,拍拍肚皮满足地去睡了。
关门以前,他还意犹未尽地回头叮嘱霍言;“明晚继续!”
霍言煮碗面还得给他把碗和锅给洗了,也不知该说什么才好,等他关上门,也无言地回自己房间睡觉去了。
那以后,他和这位有点小缺点的室友相处得终于融洽了些。老师再来问他还要不要换室友时,霍言犹豫了一下,摇摇头道:“……算了,不麻烦别人了。”
“真的吗?”老师再三向他确认道。
“嗯。”
反正俞明烨答应他不会过来,之前所有的借口都真的只是借口,不存在什么性别不方便的问题。既然他和罗晓源已经算是冰释前嫌,之前的借口就不再作数了。
第44章
2月中下旬,在意大利一直过得挺好,以为自己已经适应环境的霍言终于迎来了自己迟到的水土不服。
他从周末开始一连好几天头晕脑胀,起先还只是不舒服,到后面连吃东西都觉得反胃,只好请了两天假在房间里休息。霍言每天病恹恹地在房间里呆着,只偶尔出门烧开水吃药,连每逢休息日都要跑出去浪的花花蝴蝶罗晓源都看不下去,周末留下来想要给他熬碗粥吃。
霍言对此表示敬谢不敏,一口回绝道:“吃了恐怕会病得更重,你还是先照看好自己吧。”
罗晓源只好委委屈屈地缩回去给他倒了杯热水,没再来打扰他休息。
霍言浑身不舒服,起来走动就难受,但在床上越躺越觉得累,最后还是去社区医院开了药回来,准备吃之前接到俞明烨的电话,犹豫了一下才接起来。
他一开口说话俞明烨就觉得不对劲,敏锐道:“嗓子怎么了?”
“……可能是有点水土不服,病了两天。”霍言实话实说道。
他也不知道自己是怎么了,在国内顶多偶尔感冒,休息一两天就会好,到了这里迟迟不见好转不说,去医院也没看出什么问题来,实在有点奇怪。但霍言也没太当回事,觉得顶多再休息一阵就好,应该不会有什么大问题。
俞明烨不放心,又抽不出时间来亲自抓他去看医生,只好叮嘱霍言不要乱吃药,他找医生上门来做检查。
“有这么严重吗?”霍言嗓子也哑了,说话都有气无力,企图靠撒娇蒙混过关,“真的没事,我休息两天觉得好多了。”
但看不到人的俞先生很不好说话,执意坚持自己的主张:“听话,就在屋里呆着,医生下午来。”
抛开远在杉市的俞明烨怎么给他请的医生不提,霍言在公寓里休息到下午两点,居然还真有个金发碧眼的男医生提着诊疗箱上门来看诊了。
这位医生年轻得过分,看起来不超过25岁,穿着考究的手工西服,不说还以为是刚从时装周T台上下来的男模特。罗晓源给人家开门时眼前一亮,还没来得及找出最适合搭讪的十句意大利语,对方已经在脸上挂起标准职业微笑,先一步用流利地道的中文道:“请问霍言先生在吗?我是来给他看诊的家庭医生桑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