凉公咂咂嘴:“怕什么,光脚的还能怕穿鞋的不成?你看你主上是个胆小鼠辈?”
随从连连摇头:“自然不是!”
凉公满意地笑了笑。
随从补了一句:“可主上您现在还没光脚呐!”
凉公不爱听,摆摆手:“下去下去,离光脚也不远了,就你唠叨!”
马车在宫门口停下来,立刻有人上前迎接。
凉公整整衣袍,跳下马车,跟在宫侍的屁股后面慢悠悠往里走,这副闲庭信步的模样倒不像是来觐见天子,而像是在逛自家的后花园。
庄衡远远看见,笑了笑:“这位凉公确实挺有意思的!”
萧琅循着他视线望去,点点头:“嗯。”
作者有话要说: 稍后修改!
第121章
凉公在宫侍的引领下走向御花园, 意外地发现沿途竟然一只鹤都没看到。
宫侍见他脚步越来越慢, 起初还时不时停下来等一等, 后来见他干脆驻足不走了,不得不转身疑惑地轻声喊:“凉公?”
凉公收回四处打量的目光,抬脚跟上,想了想, 笑着问道。:“怎么这宫里一只鹤都没瞧见?是飞走了?”
这次来王城,他进宫已有几回, 因为都是直接去的前殿或书房, 没看到鹤也没放在心上, 没想到今天往御花园走竟也找不到鹤的踪影, 连一根鸟毛都没看见, 这就有些奇怪了。
凉公一边问一边在心里胡乱猜测:难道是仙君介意天子从前好鹤的名声,让宫里将鹤群都放走了?可天子即位以来,上行下效, 各地捕鹤献鹤严重,听说许多地方都彻底看不到鹤的踪迹了,他这次从凉国赶赴王城,途中也没见着鹤的影子,若宫里的鹤都被放出去,那么多鹤都飞往哪里了?总不至于被吃了吧?
宫侍恭恭敬敬答道:“仙君与鹤有缘, 宫里的鹤都被带到仙岛上去养着了。”
仙君的仙岛,其实就是庄衡的空间,只不过对外界宣称的是仙岛, 从来只闻其名不见其地,谁都去不了,听起来神秘得很。
世人对仙君与仙岛充满好奇,凉公自然也是如此,他见左右无人,便往宫侍手里塞了一锭金子,低声道:“跟我说说你们仙君的事。”
宫侍哪里敢背后议论仙君,见到那么大一块金子更是以为他要问什么不得了的秘密,吓得立刻将金锭双手塞回给他,摇摇头只说什么都不清楚。
凉公“啧”一声,将金锭收回袖中:“怕什么,就说说你们仙君平时有什么喜好,可曾与你们提过仙岛的事……我这不是也想修仙嘛,打听打听仙岛在何方,鹤能去,说不定我也能去……”
宫侍哭笑不得:“小的确实什么都不知道,您这回立了大功,不妨直接去问仙君。”
凉公一脸无趣地摇头叹息,抬脚继续往前走。
没多久御花园到了,凉公老远就看见萧琅与庄衡围着个四四方方的物件低头不知在说什么,便走过去对两人叩首行礼。
两人抬起头看过来,萧琅道:“凉公不必多礼,快快请起。”说着指指旁边的石凳,让他坐过去。
那石凳紧挨着保温箱,凉公走过去时能看到里面散发出的橙黄色光晕,他这些年见过不少庄衡卖出去又辗转到他手里的宝物,还以为这四四方方的物件又是个让人偷懒或享乐的仙器,可一坐下来竟然看到里面躺着两颗金灿灿的蛋,这才知道自己猜错了。
萧琅看似隐晦实则张扬地炫耀道:“天凉了,我与仙君的两个孩子在里面倒是暖和,凉公可觉得凉?若是凉的话,我叫人去将取暖器拿过来。”
凉公:“……”
还以为两颗宝贝金蛋要过会儿才能看到,没想到天子这么迫不及待,竟把未出壳的孩子搬到御花园来了。
凉公笑道:“臣在北方住惯了,不觉得凉,多谢陛下厚爱。”
说着便低头仔细打量保温箱里的两颗蛋,他虽然嘴里嫌弃,可毕竟头一回见到生在蛋壳里的孩子,心里仍免不了好奇,这一看倒意外地发现这两颗蛋竟然是软的,蛋壳还有些细微的动静,时不时这里鼓一下,那里凹一下。
他惊奇地“咦”了一声:“这……这两颗金蛋竟是会动的……”
萧琅眼底有几分不悦:这话说的,谁家孩子在娘胎里不动弹?有什么好奇怪的。
庄衡笑着解释道:“前些时候壳还是硬的,也没动静,最近摸着壳变薄变软了,孩子也忽然好动起来,估计是快破壳出来了。”
凉公少不得要拍一通马屁,说两个孩子一定健康活泼、聪慧可爱,说得萧琅心里又舒坦起来。
凉公看着看着,发现这两颗蛋的动静越来越频繁,像是迫不及待要出来的模样,再看旁边两个爹都是惊喜又期待的神色,顿了顿,语气微妙地开口:“臣只知道雏鸟要从壳里出来,需用尖利的鸟喙将壳啄破,不知这两个孩子……”
萧琅:“……”
庄衡:“……”
ai疑惑道:[主人,他是说我的两个小主人会长出鸟嘴吗?]
庄衡:[……好想打人。]
ai连忙安慰:[他不知道小主人有鹤形嘛,可能是觉得小主人没有鸟嘴啄壳,担心小主人出不来。]
庄衡陷入沉思。
ai:[不过主人你不用担心,你可是被系统改造升级过的,基因强大,小主人会以鹤形破壳,出来后过些时候才能化出人形。]
凉公似乎也意识到自己说话过于肆无忌惮了,干咳一声赶紧对两金颗蛋变着花样夸赞。
萧琅有心秀孩子,但正事也要谈,听凉公吹了会儿彩虹皮之后又请他喝几口茶润润嗓子,这才进入正题:“凉公可曾找到赠药之人?”
凉公收起笑容,摇头道:“臣惭愧,底下的人无能,竟将人跟丢了。”
萧琅并不觉得他手下的人无能,毕竟位于北方直面外族,无能的话早就让外族欺负得哭爹喊娘了,会把人跟丢,要么是故意的,要么是对方实力强大。
萧琅更倾向于后者,便语平和地问道:“是如何跟丢的?”
凉公将当时的情形一五一十说了,原来那人并不是到凉国定居,而是横穿凉国境内,去了塞外,凉公派出的人都是精锐,最善藏匿和追踪,没想到追到一处荒漠后竟然一个眨眼的功夫就把人跟丢了,那人仿佛凭空消失了一般,竟然再也找不到了。
萧琅听得蹙眉,又问了些详细的,并拿出地图让他指认具体位置,打算派暗城的人去探一探。
凉公这一趟入宫的时间非常久,直到掌灯时才回到馆舍,如此特殊的待遇直接将其他几位国君都惊到了,几人从各自落脚的院子里出来,陆续拜访凉公,含蓄隐晦地打探他在宫里做了些什么。
凉公笑道:“闲话家常罢了,你们也知道,我家中儿女众多,天子却是头一回当父亲,少不得要跟我打听打听如何教养孩子。”
诸侯们脸上笑眯眯,暗地里直翻白眼:当谁傻子呢?我家也儿女众多,不比你家的差,天子怎么就独独要向你打听?我们进宫可是晌午就回来了,你去了那么久,还遮遮掩掩含糊其辞,指不定溜须拍马之余,背后怎么编排我们呢。
如今萧琅威严日甚,诸侯们渐渐歇了不安分的心思,上回卢国亡了大家不过唏嘘几句,这回那么强盛的祁国也说亡就亡,诸侯们心里可是彻底慌了,其中邹国最是如履薄冰,这次将功赎罪,萧琅对他们差点反水的事轻拿轻放,一派明君架势,可这么吊着还不如直接砍一刀来得痛快,邹国君臣天天提心吊胆,弦都快绷断了。
至于其他几个诸侯国,虽不至于这么战战兢兢,可也在琢磨着向天子示好表忠心,今天见凉公气色红润地从宫里出来,他们潜意识里觉得自己落后了半步,一夜辗转难眠。
翌日,诸侯们顶着黑眼圈从榻上爬起来,听到了一个石破天惊的消息——祁王被抓了。
这次北戎入侵,来势汹汹规模浩大,戍边将士更是临阵倒戈,害得边城百姓死伤无数,若不是有庄衡的后勤和诸侯国的支援,恐怕整个天下都要被北戎的铁蹄踏平,这场险胜的战争,祁王乃罪魁祸首。
天子已经查到他通敌的罪证,并将其罪行昭告天下,一石激起千层浪,祁王顿时成为过街老鼠,人人期盼得而诛之,可这么多天以来,祁王杳无踪迹,生不见人死不见尸,大家都以为这大恶人抓不到了,没想到这天突然来了振奋人心的好消息。
诸侯们精神振奋,匆匆忙忙离开馆舍赶到大街上,只见街道两侧兵甲林立,横起的长矛后面挤满百姓,几位国君若不是有随从保护,怕是能被人挤得倒下来,再被踩两脚都有可能,他们左右看看,决定找个楼上的位置,没想到转了一圈,发现各家酒肆茶楼的二层三层也都挤满了人。
没多久,前方传来车轮碾压青石板的轱辘声,国君们踮起脚越过人群探头往窗外看,果然见到一辆囚车缓缓驶来,囚车上的人形容狼狈,披头散发,垂着脸侧着头躲避四周的视线,虽然容貌看不清,但身形依稀可以看出祁王的影子。
堂堂一国之君,沦落为阶下囚,诸侯们在上面看着不免有些唏嘘,同时又暗自庆幸,幸好自己当初没有与祁王合作,要不然今日囚车里就得再添一个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