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庭默默看了原耀一眼，脸上显出几分温和的笑意，便也顺着原耀的目光看了过去。
天边的太阳镶了一层略冷的白金边，在蓝色的天幕下，衬着远处巍峨的雪山，显出一种空谧的寂静感。
苏庭静静看了一会，有些忍不住想拍照，但手指动了动，才意识到自己这次来根本就没来得及带相机，不由得哑然。
而这会原耀看了一会远处的风景，漂亮的睫毛轻轻颤了颤，忽然就道：“你那个朋友riven，现在怎么样了？保释了吗？”
苏庭没料到原耀会突然提起这个话题，微微一惊，忍不住就去看原耀的表情。
但这会原耀微微蜷在垫子上，捧着一杯红茶，雪白漂亮的脸上神色慵懒悠然得紧，一点都看不出什么生气的情绪。
苏庭见了，想了想，低声道：“保释了，我朋友带他回国了。”
“那就好。”原耀默默笑了笑，可说完这句，却又不说话了。
安静的沉默。
原耀说这话其实算半有心半无心，无非也就是想看看苏庭对riven的那个态度，现在感觉到苏庭真的也没怎么太在乎那个riven，原耀也就放心了，懒得再追问下去。
反倒是苏庭，沉默了片刻，却又主动道：“我跟riven之前……其实并不是真正意义上的情侣关系。”
原耀微微一怔，接着就有些惊讶地睁大了眼。
“你……什么意思？”原耀迟疑着道。
苏庭把这句话说出口之后，自己反而又镇定了一点，接着他就平静地道：“是大三的时候，我们专业已经开始安排一些比较优秀的实习机会，其中有一个就是我之后去的研究所，但是对综合成绩要求比较高。”
说到这，苏庭淡淡叹了口气，道：“我当时也没入籍，国外对华人歧视又严重，如果只是单纯学科能力考评，我还是有自信的，但加上别的，就很麻烦。”
“本来我也没抱太大的希望，就觉得能去就去，不能去就安安心心毕业回国，结果这时riven找上我了。”
“那时候他比我大一届，是我们导师很信任的半个助理，他说他可以帮忙让我顺利进入我喜欢的那个研究所实习，要求就是我跟他谈一场假恋爱。”
“假恋爱？”原耀敏锐地捕捉到了苏庭话里的关键点，不由得竖起了耳朵。
“是。”苏庭点了点头，无奈道：“他那时候说他被一个黑人追求跟踪，很烦躁，知道我是跆拳道社团的副会长，就希望我能够充当他的男朋友，保护他一段时间。报酬就是他会跟导师美言几句，让我顺利进入那个研究所实习。”
原耀愣住了。
他猜过一百种情况，万万没料到会是这种。
“我当时没多想，就答应了。”
原耀眉头一挑：“然后呢？”
他这会兴致渐渐上来，却一点都不吃醋了，纯粹是好奇。
倒是苏庭，似乎是因为进入了回忆的气氛，情绪略微变得低落起来，这会他垂眼想了想，才缓缓道：“我当了他的假男友，也履行了我跟他之间的约定，等到我进了研究所实习，他也没有再被那个黑人骚扰之后，我就很平静的说应该可以分手了。”
原耀咬了一下唇角，略微猜到了后面的故事进展。
“riven当时也答应了，并没有表现出什么异样，我也没多想。后来偶尔从其他同学耳中听到riven性格大变，开始频繁蹦迪泡吧的时候，我也觉得很震惊，电话里劝过他一两次，但他通通不听。后来我很失望，就跟他断掉了联系。“
原耀：……
这是什么神奇的故事发展？
“再后来我毕业正式进入研究所上班，结果没想到riven后脚也进来了，我有点震惊，但也没多想。结果……有一天晚上我们俩加班做独立实验的时候他跟我告白了，说他喜欢我。”
原耀嘴角微微抽搐了一下。
第28章 温柔
苏庭这时露出很苦恼的表情, 伸手揉了一下眉心, 才继续道：“我当时以为他是开玩笑, 也没太在意, 结果后来他渐渐精神状态不对头了, 我才发现事情跟我想象的不一样。”
原耀听到这，再也没忍住, 道：“那也是他自己的问题，哪有人这么别扭的？”
苏庭点点头，道：“是的，riven原生家庭环境很差, 母亲赌博, 父亲酗酒，他纯粹是吃救济长大的, 长相能力都很好，但就是非常自卑。”
原耀本来没觉得有什么, 但听到苏庭平价说riven“长相能力都很好”的时候心里还是忍不住醋了一下。
不过这会原耀也没表现出什么来，就默默听着。
“也是因为这个, 他很难正确表达感情。我一开始是吃惊, 后来知道真相之后也很同情他, 但我知道同情不意味着爱情，所以也并没有因此接受riven。”
原耀听到这, 下意识便微微勾了勾唇角——苏庭其实还是挺分得清的嘛。
“riven被我拒绝了两次之后也没什么表示，后来Jeffery追求他，他也同意了, 我以为事情就算过去了。结果没想到，有一天Jeffery半夜喝醉了跟我抱怨。”
说到这，苏庭像是十分难以启齿一般，微微咬了咬牙，最终才用很低的声音道：“他说riven当初为了给我换那个实习生的位置，跟我们导师上床了，说我但凡有一点喜欢riven，就应该尝试着接受他。”
原耀：？？？
原耀：……
苏庭说到这，像是很疲惫一般地伸手捂了一下脸，道：“我跟Jeffery关系很好，但就是在价值观这些方面他跟我不太一样，他总说我过于理智了，很不近人情。我跟他在这件事上分歧很大，后来我实在是没办法因为这个接受riven，也不想他们俩感情出什么问题，就干脆申请回国了。”
原耀万万没想到苏庭回国还有这样的曲折，一时间怔住了。
不过想一想似乎也确实如此，国内目前在苏庭研究的领域远不如苏庭所在的国家先进，苏庭一个热爱科研的人突然回国，多半是不情愿的。
只是原耀没想到会是这种原因。
苏庭说完之后，自己沉默了一会，还是忍不住垂下眼，低声道：“我真的不近人情吗？”
原耀听到苏庭这话，心头一颤，恨不得就立刻把苏庭搂住。
但他不能，所以原耀只能抿了一下嘴唇，试探着靠近了一点苏庭，缓缓将自己的手放在苏庭的手背上，轻声道：“这事你没错，riven得的恶果都是他自己当初种下的因，跟你没有任何关系。”
顿了顿，原耀道：“他那并不是喜欢，是占有欲，是幻想，是偏执，如果他真的喜欢你，怎么会对你用新型毒|品？”
苏庭被原耀温暖的手握着，原本有些冻僵的心也渐渐温柔回暖了起来。
这会他微微吐出一口气，道：“其实你说的我也知道，但就是有时候……过不了自己心里那道坎。”
原耀心头动了动，忽然便轻轻伸出手，十分节制地搂住了苏庭的肩膀，道：“没关系，我会陪着你的。”
苏庭听到原耀这句话，感受着原耀的体温，眼眶竟是些微地红了一下，不过他更多的是发自内心的柔软和欣喜。
原耀真好。
就算这么暗恋一辈子，他也认了。
·
下午两人就一起靠在壁炉前的老式沙发上，歪着安静地睡了一个下午，等到夕阳西下才醒来。
晚餐是苏庭亲手做的烤牛排，虽然不是特级美味，但牛肉肉质很好，不用加酱汁都很鲜嫩，配一点点果香味的红酒腌渍了一下，风味十足。
原耀本身不太喜欢喝酒，都因为这块牛排喝了一小杯红酒。
喝完原耀就顶着一张红扑扑的脸蛋，歪在了沙发前，双腿交叠，浑身像没骨头一样软在那。
而苏庭见到原耀这样，又是好笑又是无奈，翻身起来就要去给原耀煮解酒汤。
结果原耀偏生在这时冷不丁伸手一拽，把苏庭拽住了。
苏庭：？
接着，他就看到原耀冲他弯弯眉眼，眼尾带着一点淡淡醉意，笑道：“你坐下啊，要去干嘛？”
苏庭心头颤了颤，低声哄道：“你不太能喝酒，我去给你煮点解酒汤。”
原耀又笑了：“这么好啊。”
苏庭脸上微微红了红，不知道该说什么了。
可原耀这会皱着眉头，似乎是思索了片刻，才摇了摇头道：“不用啦，我困了。”
说着，原耀就冷不丁倒头往沙发上一栽。
苏庭吓了一大跳，连忙伸手去拉他，结果等到把人拉起来，人都已经睡着了。
原耀这会闭着眼，睫毛长长的垂下来，脸色白里透红，柔软又漂亮，苏庭把浑身发软的他搂在怀里，自己身上都有点发烫。
微微叹了口气，苏庭最终还是将原耀抱了起来，把他送到了房间里面的床上，给他盖上了被子。
做完这些，苏庭又出来煮解酒汤，准备等过两个小时原耀醒了，就让他喝点。
水壶咕嘟咕嘟在燃气灶上冒着热气，苏庭就静静站在静谧的房间里，有些发呆。
忽然，他眼皮跳了一跳，扭头一看，窗外不知道什么时候已经开始下雪了。
很静谧的雪，一点点，细细地落下来，洒在庭院前的台阶上，洒在外面寂静的枯树枝上。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