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42 章
“我不怕死。”唐小宇展开个笑容,那底下隐藏的情绪晦暗不明,像被乌云遮盖的星星:“把灵鸟放到我妈身上吧,用我的命换她的命。”
陵光对这回答感到很意外,没有接话。
“再说,死了不就正好如你愿么?不会有引力影响,你想去哪儿就去哪儿,也不用再迁就我。”
“你现在很不冷静。”陵光蹙着眉撇过头,不愿再听他瞎说。
“我很冷静!”邪恶的海妖没有得到满足,指示唐小宇反唇相讥:“你不同意也没关系,我现在孑然一人,自己跟着爸妈去就是了。灵鸟,等我死后你要就拿走,不要也拉倒,我不在乎。”
“你这是干什么……喂!”泥泞的庭院里,陵光蹒跚两步越过青石,登上放置成列台的会场内,竭力把意图往立柱上撞的唐小宇往回扯:“你这是干什么!”
唐小宇如一条搁浅的鱼般挣扎弹动:“别管我!”
没了神力,对方又疯狂反抗,陵光还真有点制不住场面。几次差点脱手摔倒之后,他终于无奈叫停:“行了行了,你容我想想。”
搁浅的鱼重新入了水,掀起阵阵水花,在名为任性的水里畅游。
陵光叹了口气,走到台阶边面朝庭院坐下。天已完全黑了,城市的夜空望不见星星,但他依旧抬起头,感受着被陨金阻隔后仅剩的那毫厘神力。微小又熟悉的牵扯感,那是异星的引力,在此刻影响甚微却又不容忽视。
初次发现自己的红鸾星出现时是什么样的感受?他已经记不大清了。印象中,只有铺天盖地的美好爱恋,和心无旁骛的眷暧对视,仿佛天地间只有一双人,携手并肩。
然而,它却在不知不觉间入了疾厄宫。天上作孽,地下跟着瞬息万变,阻碍层出,状况频生,相撞俱毁的危机随时就要爆发。
那时候是怎么做的?
似乎跟现在没多大不同。
他们沿着前路又走了一遍,丝毫没有长进。
而后又该怎么办?
继续沿着前路重走吗?
唐小宇安安静静地倚在成列台旁,望着父母的脸入神。
看见事发经过的邻居是这么跟他描述的,唐爸先被卡车撞上,大若磐石的车轮碾过他的身躯,像碾装满稻谷的麻袋那般碾出大量血液,唐妈被惨烈场面惊得无法动弹,卡车遂即撞上她,车侧的什么尖锐东西刮过,把她的脖子刮断大半截,只剩点皮肉连着,钟摆似的晃悠。
医生好心进行了缝合,无视身上的瘀斑,光看脸还算有个人样。只不过唐妈脖颈间那狰狞的缝线,让人触目惊心。
在那个时刻,娘亲到底是什么心情呢?肯定是怨的吧,肯定是恨的吧,肯定想把司机逮住,问对方为什么要这么做。
因为他也是这么想的,他不仅想把司机逮住,更想拿拳头,一拳,又一拳,不停往脸上,直到把对方揍得面目全非。
可就算如此,他的爸妈也回不来了,他们只能是两具冰冷的尸体,悄无声息地躺在成列台上,被人同情怜悯地瞻仰。而过了今天,他们就会变成两抔骨灰,深埋在泥里,与蚯蚓蚂蚁为伴。
“我可以复活你的父母,让他们陪你到你今世的生命结束。”
突然的声音,惊得唐小宇额角一跳。他回过头,望向作声的人,他的神君。
他的神君神情有些哀伤。
“代价是……从此以后你再也见不到我。你愿意吗?”
愿意吗?
他知道自己不愿意,他身体里的每个细胞都在叫嚣着不愿意。
可躺在成列台上的是他的父母啊,生他养他二十几年的父母,他甚至都还未来得及尽孝,又怎可能愿意他们就这么撒手而去。
沉默伴随着月光,换了一方肩头降落。夜晚的殡仪馆承载着生人和亡魂的无限痛苦,风带起隐约的呜咽声,不知归属于哪方。
沉默的尽头,唐小宇终于迫使自己张开嘴,给出了回答:“我愿意。”
那三个字,如同极寒的冰刃,破开空气,刺入他们双方的胸膛,并不断翻搅。陵光轻轻应了声好,声音小得连自己都没听清。他脱下棉服,露出里面的金缕衣马甲,马甲上有两颗纽扣,修长的手指覆上,依次缓缓拧开,一颗断古,一颗绝今。
没了陨金的阻滞,短绒很快消散,引力的回归导致唐小宇内心下的决定如大厦倾颓般飞速崩塌。他简直对半分钟前的自己难以置信,他怎么都无法理解自己的做法,正欲出声反口,却见陵光双手一晃,两只赤红色的雀鸟分停在他的掌心。
它们体形不大,约只有十几厘米身长,但散发出的耀眼红光分外夺目。那是种极致的红,像是被压缩至极限的火焰,所有能量都聚集在光团内,随时准备来场大爆发。
唐小宇瞠目结舌地望着它们,说不出话来。
陵光却没理会,仿佛当下除自己之外已没有旁人的存在。他的表情中带着丝不舍,更多的却是放弃般的释然。手臂轻举,复又落下,两只雀鸟脱离掌心,扑扇起翅膀,绕着场地斜飞一周,倏然冲入成列台的两具尸身之内!
刺目的红光大盛,唐小宇不由自主眯起眼睛,待光线稍稍减弱后,他竟看见父母双双睁了眼,正困惑地打量着天花板,俨然不知身在何处。
活了……
唐小宇脚步踉跄,正欲冲过去,忽的想起什么,猛然回头。
他的身后没了人。
没了神君。
“从此以后你再也见不到我。”
神君的那句话开始在他脑海内嗡嗡作响,如炮弹般横冲直闯,炸起一阵,又一阵的颤栗。
千里外的虎吼岛。
夜晚的虎吼岛很寂静,石质平台四周点起一圈火烛,像个硕大的、在寂静中等待被吹熄的生日蛋糕。两个小姑娘穿着白黑色小袍,正睡眼惺忪地站着岗,时而打个哈欠,挠挠脖子,显然困顿得紧。
正当她们以为今夜将如往常那样稀疏平常之时,有什么异动打破了那份寂静。平台上嗵的一声闷响,惊得俩小姑娘都转头望去,一袭红衣散落在地,有个人形伏倒在其之下,像具尸体般悄无声息。
两人警觉地对视两眼,脑袋上两个小揪揪随着动作左右晃动,她们犹犹豫豫地上前查看,在看清来人模样时即刻跺着脚尖叫起来。
“神君!是神君!”
“神君要死掉了!”
“怎么办呀姐姐!”
“快去通知大王!”
同事们和邻居们发现唐小宇似是变了个人。
自从前阵子他父母出车祸,差点双双身亡,抢救了七天七夜才救回来之后,他整个人就如百年老树根般沉寂下来。
再确切点说,是唐家三口人都变得有些缄默。唐爸唐妈的转变还算可以理解,任谁经历完一场生死,总会有些变化,或感激生命,或热爱生活,或大彻大悟。但唐家一家这不同寻常的闭门谢客,却让人有些琢磨不透。
刘姨同吴姐八卦,说是那天她带唐小宇赶到二院时,医生委婉地告诉唐小宇说他父母已经没希望了。虽然人的心跳用“打桩机”维持着,救回来的可能性却基本为零,更别说那么快就恢复得跟普通人似的,活蹦乱跳,若无其事。
吴姐偷偷点头表示同意,那个惨烈的车祸现场她和女儿筱筱有瞥到几分,孩子好几夜都没睡好觉。人没死她能接受,并且替他们感到庆幸,但这么重的伤势,不躺个几个月哪可能爬得起来,就算爬起来也得进行漫长到可怕的复健,附加无数后遗症。
领居们窸窸窣窣,或明或暗讨论着,八卦着。
唐家内部却是另一番景象。唐小宇请了年假,一心一意在家陪着爸妈,唐爸唐妈被他勒令短期内不准出门,好好在家待着,“养伤”。
唐妈迷茫地审视自身,说我们没受伤啊。
她一说,唐小宇的表情就变得阴沉到可怕。那种晦郁的神色她从未在儿子脸上见过,乍见时被吓得不轻,经过唐爸好一通安慰才平静下来。
在家养了几天“伤”,唐妈就连续做了几天噩梦,梦里全是近在咫尺的大卡车,狰狞的车头,硕大的车胎,撕心裂肺的痛和骤然抬高的视角。每每惊醒,心跳快得如鼓擂,冷汗几乎湿透睡衣和被褥。
夜半惊梦之后,她就再也无法入睡,睁着眼面对天花板,目睹日光照进房间慢慢升高。唐爸某天早醒,发现她的异样,忙问她是怎么回事。
唐妈含糊带过:“做噩梦,做噩梦而已。”
不成想噩梦这个词引起了唐爸的注意,他踌躇几番,终于下定决心开口询问:“是不是被卡车撞死的梦?”
“你怎么知道?”唐妈诧异地反问。
“我……总觉得有些蹊跷。”唐爸显得有几分犹豫:“儿子说咱是车祸脑震荡失忆,听着挺严重,照理身上应该有些伤,但咱失忆七天,醒后什么伤都没有?好歹也该有个痂吧?而且我们两个同时失忆又同时恢复,你不觉得很奇怪吗?”
“是啊……”唐妈若有所思:“是很奇怪,但有什么其它说法能解释我们的同时失忆和同时恢复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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