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天 (犹大的烟)

　　边凑在顾雨耳边低语，这个人的右手边轻轻划开洗手台一侧的电线，然后将裸露出来的铜线搭在洗手池的水龙头。接着，拧开洗手池的水龙头，水慢慢开始蔓延。
　　另外一个人像是顾雨的孪生兄弟一样，在他耳边贴心细语着，“你其实很累吧，要不要睡一会儿？要不要放松一下，也许梦里可以见到你母亲。”
　　顾雨慢慢垂下眼睛，镜子里探出的人露出了微笑。
　　“不行……云昭，我不能扔下他一个人在这里。”顾雨忽然低声说道。
　　镜子里的人动作一顿，接着用更柔和地声音说道，“只是睡一下，我会代替你照顾他的。”
　　顾雨的眼睛慢慢睁开，然后抬起头，抱住他的人脸上同样失去了笑容，双方冷漠地注视着彼此。
　　顾雨看了一眼快要溢出的水，一把匕首飞过去削断了铜线，“你在引诱我无意识自杀？”
　　“我只是给你个解脱而已。”
　　顾雨将他推回了镜子里面，问道，“我死了对你有什么好处？”
　　镜子里的人耸了耸肩，“也许有一天我可以代替你去现实世界？你的亲人，朋友，爱人，外面的阳光空气和水，我都不会浪费的，我可以替你更好的活着。知道吗，今天晚上，或者我杀了你，或者你杀了我。不要再装得这么纯洁了，你下得去手，不是吗？”
　　顾雨盯着他，看了一会儿，忽然说道，“你知道吗？人说的话都是面镜子，反应不到别人，只能反应自己的心。”
　　“你开始想杀了我，现在又引诱我杀了你。既然你这么认为，这么悲观，自己试试自杀的滋味怎么样。”
　　然后，顾雨笑了起来，拿回那把匕首，对着镜子举起了手，对面的人手上也出现了一把匕首。
　　顾雨将匕首对着自己的左手腕狠狠扎了下去，接着顾雨的脸扭曲起来，镜子里的人一样。
　　然后，顾雨对着镜子笑了一下，拔出匕首，对着镜子扔了过去，镜子碎了。顾雨飞快地往嘴里扔了一颗丹药，手腕的地方虽然又疼又痒，却开始愈合了。
　　下一秒，顾雨看到镜子的碎片正在自己拼合到一起，回到墙上。
　　顾雨在镜子里见到了正常的影像，至于那个和自己一模一样的人，死了，或者还活着，又有什么关系。
　　顾雨等着血腥味散去了，才离开浴室。
　　顾雨躺在床上的时候，云昭变成蛇凑过来缠在了顾雨身上。这样云昭会觉得有安全感，能让身体更多地贴近顾雨。
　　他抬头闻了闻，蛇头往顾雨的胳膊游过去。顾雨的手缩了一下，又被云昭执着地卷过来。
　　“发生了什么事？”云昭问道。
　　“……另外一个我来过了，我把他赶走了。”顾雨说道。
　　云昭和顾雨都不说话了，云昭舔了舔顾雨的手腕，那里已经没有伤口了，但是有血腥味，云昭觉得很不高兴。
　　顾雨同样不太高兴，为了那个人说过的话。他在乎父亲，也在乎弟弟，这种亲情没有办法表达，但是，谁都取代不了。
　　而且，他没有后悔，他相信，如果自己陷入这里，小叔也会来寻找他的。危险，并不是放弃亲人的理由。
　　就连那个人的最后一句话，都让顾雨异常不爽，他为什么要让别人来代替他照顾云昭？
　　下一秒，顾雨又疑惑道，他对云昭的感情是不是太夸张了？上一次，有人对云昭表白的时候，他就觉得有些别扭。
　　是的，他在担心，云昭会不会同意，云昭会不会离开他。这样想着，顾雨忽然僵住了，他是不是，喜欢云昭？
　　越想越觉得这个想法合理，顾雨几乎要睡不着觉了。是啊，云昭长得那么好看，人也那么好，肯跟他来这种地方，危险的时候保护他——顾雨也许说不出他喜欢云昭的理由，但是，他实在找不到不喜欢云昭的理由。
　　天啊，这还是他的第一次恋爱，他该怎么对家人说，怎么想办法让云昭同样喜欢上自己呢？
　　云昭上次才说过，他有喜欢的人了……可以明显地看出来，云昭还没有来得及表白，但是也快了。
　　心里存不住一点事的顾雨翻来覆去了一会儿，忽然做了一个决定，他摸摸云昭的伏在他颈窝的头，然后用力将云昭的头搬了起来，让两人脸对脸，说道，“云昭，你睡了吗？”
　　今晚看了成人片子心里翻腾着云昭怎么可能睡得着，他想了想说道：“你一直在动。”
　　顾雨稍微愧疚了，但是他还是鼓起勇气说道，“云昭，我好像，有点喜欢你。”
　　在云昭简直被九天神雷击中的僵直模样中，顾雨继续说道，“你看，我怎么样？”
　　好一会儿，云昭才被顾雨手心的温暖拉回知觉，他简直不敢相信这是真的！
　　他还没有表白啊，这模式似乎不太对！
　　云昭勉强稳住心神——他庆幸顾雨这些话是在他蛇形的时候说的，然后高高抬起蛇头，从上面俯视着床上的顾雨，眼睛严肃地盯着顾雨，像一位主宰盯着向他臣服的虔诚的仆从，然后，傲慢地说道，“你该知道我的品种吧？”
　　顾雨屏息静气地等了半天，就出来这么一句，忙说道，“知道，知道，你是宇宙第一的大妖混沌天蟒。然后呢？”
　　云昭垂头看了很久，直到顾雨想抱下来他的脑袋看看他的表情的时候，云昭才说道，“那看你的表现吧。”
　　顾雨惊喜道，“啊，你同意了？！”
　　这种被人需要，被人崇拜和被人爱恋的感觉让云昭几乎头脑发晕，他不声不响地从床上游下来，然后往浴室游去。
　　想到浴室的镜子，顾雨立刻起身，“你去做什么？”
　　云昭顿了一下，说道，“我再去洗个澡，你浑身都是汗。”
　　无辜的顾雨看了他一会儿说道，“用我去给你擦澡吗？”
　　云昭几乎是立刻说道，“不用了！只是冲一下而已。你不要过来！”
　　顾雨只好待在床上，然后说道，“我在里面遇到了另外一个……你过去的话，要小心。”
　　云昭回头看了顾雨一眼，然后快速到了浴室。
　　然后，他冲到浴缸里，尾巴开了淋浴。
　　啊啊啊啊，好想翻滚三百次啊，这这这，这就是幸福的感觉吧！


第43章 出路
　　在浴缸里待了足够久，云昭才稍微能够思考了，这个惊喜实在太大了。在为某个目标默默努力了很久之后，宝贝却自己送过来，摆在他面前，唾手可得，弥足珍惜。
　　以后，他也算是真正拥有伴侣的人了——等以后自己带他回族里完婚的时候，一定会让那些小屁孩们羡慕得要死吧。
　　啊，要改变和顾雨的相处模式吗？这得制订个计划，云昭习惯什么都掌握在手心里。
　　但是和顾雨相处以来，一切都不按照他的计划来，但是又一切都像是在掌握之内，毕竟什么都朝着好的方面发展了。
　　首先，伴侣的一切包括他这个人都是自己的，而自己的也是一样，云昭想，他会努力变强，然后更加强壮，富有，努力养活顾雨。这以后都将是他的责任，就算那样，云昭也甘之如饴。
　　某个很老的长辈曾经说过，迎娶一个伴侣绝对是件脑子发昏才会干的事，以前他总是不认同。现在他稍微理解了，就算顾雨才刚刚表白，云昭就恨不得把所有美好的东西都送到顾雨面前。
　　当然，还有其它的，什么都可以分享。小时候没有父母，像很多小蛇一样，练习了很久学会用尾巴打个结的时候，都没有人可以炫耀，没有人会夸奖他。以后，就会有这么一个人了，云昭嘴角弯出了他自己都不敢想象的笑容。
　　云昭觉得热水虽然很好，但是完全没有办法让人冷静下来，哎没有办法，热水嘛。
　　直到云昭发觉如果再不出去，顾雨就会担心地进来找他了，才不情愿地从一缸热水里起身。
　　顶着张温度明显高于平时的大红脸去照了镜子，云昭一直觉得白色是最美丽的颜色，现在他更加庆幸他的肤色了。虽然微微带了点红，但是不仔细看的话，并不容易看出来。
　　镜子里的蛇以同样的眼神回视他，云昭不由想道，作为一条蛇而言，他的模样还是很帅的，只是品种普通了些，但是自己这样帅气又年轻且有上进心的蛇其实也不好找了。
　　更何况顾雨哪里还能认识其他蛇呢，这样的话，就算以后顾雨知道了真相，那么，自己的样子，大概也能够让顾雨舍不得离开他了吧。
　　又在镜子面前花费了十分钟观察自己的五官腰身鳞片之类的，云昭才扭头离开了浴室。
　　镜子里的蛇维持着那个僵硬的笑容，待云昭离开，才放弃似地直接消失了，根本保持不住形态，光是维持镜子的基本功能都够辛苦了，更何况凝成实体。
　　云昭游回卧室，在床边停了一下，尾巴满意地甩了一下，这是他的地盘，他的人。
　　顾雨眼神里的担忧显而易见，问道，“没事吧？”
　　云昭爬上床，将头放在顾雨怀里，才舒服地说道，“能有什么事？”
　　顾雨疑惑道，“你没有遇到那个吗？”
　　云昭这才想起来还有复制人这回事，啊，刚刚一直在激动，完全忘记了。但是……似乎真没有看到另外一个自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