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会像销毁我一样,销毁你。”
江戈轻轻地说,近乎耳语。
“只因为……我们不愿成为武器。”
“你想做什么。”
男孩终于开口了。
“来邀请你,反抗这傀儡的宿命。”
第8章 诸位登场
当初第七区的人关闭启明塔的时候,并没有将其中的那些大型设备搬走。因为那样动静太大了,容易暴露。而既然拿启明塔作为幌子,正常启明塔之中应该有的能源转化以及其他的机械设备,这里同样也有。
这些年来,“R”就是小心翼翼地稍微开采一些地底的能源,加上收集到的太阳能与宇宙能才维持启明塔内部的清洁程序以及照明程序运行。
启明塔之中,一直以来都是纤尘不染,地面干干净净的。
“R”就像个小孩子守着他的宝物一样小心翼翼地守着它的塔。
今天算是启明塔之中最狼藉的一日了,玻璃的碎渣倒处都是,还有一些掉落的子弹壳。战斗停止之后,启明塔内的自动整理程序迅速地运转起来,地面上,观光电梯以及楼层间的碎玻璃被扫到一起,然后统一熔化。
“R”就是被第七区制造出来的人工智能。
当初这个计划被编为“R”计划,它的名字也是顺带的这么来了。如果它能够成功的话,那么也许还能被重新起个正式的名字。
不过,在那些人眼中它已经失败了。
“他们将我命名为光者001。”江戈的右手退去了金属化,重新变得苍白修长,“我不喜欢那个名字,于是我给自己重新起了一个。”
“你好,初次见面,我是妄鸦。”
冷峻的青年朝着男孩虚影微微笑了笑,称得上稍显柔和。仿佛一位严肃的兄长对他的幼弟露出难得温和颜色。他伸出了右手。
“他们将我命名为R。”
男孩学着他的说话方式,有几分牙牙学语的样子。动作有些机械地伸出了自己的手。
“你好,初次见面,我是……”
男孩的话停顿了,它想要给自己也重新起个属于自己的名字,但是一时间想不出叫什么。
江戈握住男孩投影成的手。
“我是鸦九。”
最后,男孩郑重地说。
于是,第七区帕特星球上,人类的第一个拥有自主意识的人工智能有了名字:鸦九。它将千里迢迢来见他的同类写入自己的程序,在关系一栏,认真地填上了长者。于是,它跟随了唯一同类的名字。
“R”为自己起名为“鸦九”。
听到这个名字,江戈没有说话。
他抬起头,目光仿佛穿透塔顶,望到廖广的苍穹。
鸦九启动程序清理启明塔的时候,江戈连接进入了帕特星球的网络系统。这件事其实鸦九平时也没有少干过。虽然鸦九一直以来都小心地掩盖自己的痕迹,不敢做太多事情,维持着启明塔内部的运行就心满意足,但是它毕竟也是个智能系统。
有AI能够克制自己不在数据的海洋中游上那么几次吗?
不可能的。
所以事实上,帕特星整颗星球其实一直以来都处于鸦九的监控之下。
江戈也能够做到直接入侵帕特星球的监控系统与卫星系统,但是那得花费一些时间,于是直接从鸦九那边得到了相关的指令。
他在半空中投影出了街道的地图。
“都已经登场了啊。”
江戈坐在转椅上,双手指尖相抵。他注视着街道的平面监视图,面容被光屏的蓝光照得有些冷。
鸦九的投影站在离他不远的地方,微微偏着头看他。
“来看看这些满口正义的人类吧,看看他们,用着什么样蹩脚的理由互相欺瞒着又用着什么自欺欺人的话自相残杀。”江戈注视着屏幕,以低沉的嗓音,平缓如同咏叹的嘲讽语调开口,“看看这些自命为我们造物主的家伙。”
高高的苍穹是这令人窒息的墓穴的墙,成为了这一场滑稽的歌剧通亮的顶棚。如今,这剧中的每一个丑角都已经登场,将走上血迹斑斑的土地。[1]
卫星监控地图上,在一处,爆发出了璀璨的亮光。
亮光落进青年平静的瞳孔中,像刀锋转动时的雪白刃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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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有些时候,一切是场演出。你要不要猜猜看,自己是谁手中的提线木偶呢?
我亲爱的观者们。”
走上第三班列车的时候,赛拉几乎是下意识地想到了《神明世界》第一卷 开篇时候的这句话。一种说不出的古怪感在她的心头挥之不去。就好像,从执行这个任务开始,他们这行人就成为了对方手中的提线木偶,不得不按照对方的安排一步一步地行动。
不得不说,这种感觉糟糕透顶。
赛拉想着卡片上那意有所指的话,踏进第三班列车之后就打开了自己的个人终端准备继续读一读《神明世界》。
不论是那个她瞥了一眼的结局,还是那张卡片第一卷 看了一眼的开篇,无一例外都带着光者001……又或者应该称之为妄鸦的典型色彩。
言语中透出来的讥讽感,还有那种癫狂。
赛拉不太确定自己最后形容的那个感受是不是对的。
癫狂,这个词怎么看都没有办法与机器人,与人工智能画上关系。惯有的印象之中,机器与智能应该是冷静理智的,就算有了自主意识也不应该与癫狂画上关系。不过联想到,对方一个机器人跑去写了小说,为他们安排了这样一场古怪的游戏序号……
似乎又显得没有那么难以理解了。
不止赛拉一个人登上车,就立刻打开自己的终端上星网看《神明世界》——小七和恩西也这么做。
前者是因为自己难得输得太惨,后者是试图从《神明世界》这本书中分析出一些同“妄鸦”有关的东西。
叶队长看了他们一眼,没有出声。
赛拉自开头看起。
《神明世界》的开篇是一位皇家贵族学院历史系的青年在剧院中看歌剧。
开篇的那句话其实是主角所看歌剧的台词。
主角名为“萨尔”。
萨尔虽然就读于皇家贵族学院,但是并非出身贵族。为了维持自己在学院之中的体面,他不得不从事着替人抄写书信,替神父誊写经文的工作,获取报酬。以此才能在同学们谈论起德森歌剧院新剧的时候,不显得局促和狼狈。
这天,德森剧院新上了一部歌剧:《傀儡之羽》。
写剧本的人名不见经传,不是时下受人追捧的那几位剧作家,演出的人也并非当红的歌剧演员。萨尔是看票价低廉,再加上自己工作刚告一段落,这才去的。
进了剧院之后,萨尔就感到了古怪。
整个剧院之中,空荡荡的,他环顾四周的时候,发现自己的座位旁边都没有人。偌大一个剧院,只在离他很远的地方零零星星地坐了几个人,个个穿着古典长袍,带着黑色的软绸礼帽,一副老牌绅士作风。
萨尔还想再细看的时候,剧台上的帷幕哗一下就拉开了。
紧随着响起的,就是开头的那句话。
那句台词是由一个穿着黑马甲,套着手中拿着拐杖,带着黑色软绸礼帽的矮个子男人低着头站在剧台上说的。那个矮个子男人说完这句话之后,整部歌剧就开始了。
观众席上的萨尔有些糊里糊涂,矮个子男人说的那句话难道就是整部歌剧的献词,这未免也太过于古怪了一点吧?然而更加让他糊涂的是,接下的歌剧一幕接着一幕,更是让人摸不着头脑。
“是的,警察先生,歌剧的内容我根本记不起来,那绝对是最蹩脚的剧作家才写出来的。萨尔被扣押在警察局中,费力气的朝着面前的警察先生解释道。“闹哄哄的,乱七八糟的,天呐,那都是些什么玩意,前后不搭,我看到一半……不,一半都不到,就忍不住睡过去了。”
“谁知道,一觉醒来,发现整个剧院中倒处都是死人,上帝啊。”
萨尔觉得自己真的是倒霉到极点。
原本只是抱着随便打发时间的态度去看了一场糟糕透顶的歌剧,谁知道看到一半,自己睡着了。醒来之后,发现自己坐在剧院中,前后左右都是人,但是全都是死人。
然后哗啦一下,十几位警察就涌了进来,他就被押进局了。
直到这个时候,萨尔才被告知,那天下午德森歌剧院中根本就没有排什么《傀儡之羽》,上演的是时下热门的《蔷薇与夜歌》。而整个剧院当天下午人很多,绝对不是什么只有几个人。
而整个歌剧院的所有观众,包括演员全部都死了。
他们在现场只发现了萨拉一个活人。
并没有被上演的《傀儡之羽》,整个剧场的人都死了?赛拉皱起了眉头,刚想继续往下看,忽然的列车剧烈地颤动了一下。
——轰隆。
“敌袭!”
叶队长猛地从位置上跃了起来,一手提着银箱子,一手瞬间拔出了枪。
在叶队长的一声暴喝之下,整个小队瞬间就做出了反应。赛拉惊醒,一把抽出了自己腰间的匕首。
列车剧烈地颤动起来,似乎受到了一番轰炸。磁浮列车的紧急静止系统启动,列车的速度减慢下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