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冰洋拉开椅子坐在长桌边,很戒备地看着她在一盆热水里洗毛巾,直到娄月往桌沿一坐,居高临下地用热毛巾覆盖住他头上一片白色絮状物,还一直往上翻着眼睛盯着娄月袖口外露出的一截细瘦冷白色的手腕,担心娄月忽然从什么地方拿出一把推子,把他推成光头。
“你今天一整天都心不在焉的。”
娄月把热毛巾盖在夏冰洋头上,撩起毛巾一角仔细的擦拭一缕头发上的絮状物,说道。
夏冰洋慢慢没了防备,右臂往桌上一支,单手撑着下颚,恹恹地耷拉着眼皮,道:“有点累,这两天没睡好。”
娄月低下眼睛在他脸上瞟了一圈,一眼看穿他的症结:“跟你的纪医生吵架了?”
夏冰洋的两条眉毛往中间一挤,即郁闷又烦躁的模样:“他才不会跟我吵架,我们俩吵不起来。”
娄月没说话。
夏冰洋也不说话了,抽了张纸巾擦了擦湿漉漉的发根顺着后脖颈往下淌的水珠,擦到一半,更郁闷了,把纸巾团皱往桌上一扔,拖着下巴生闷气。
他昨天给纪征打电话,结果被一个自称民警的人告知纪征在抓嫖现场人赃并获,因为涉黄被拘留了。尽管紧接着纪征就拿回了手机,说刚才是朋友在开玩笑,还让刚才自称民警的人向他解释清楚。自称民警的男人随后就改了口,说自己不是民警而是刑警,还是纪征多年的同学加好友,但是他没撒谎,纪征确实和一个夜店上班的女人纠缠不清,刚才纪征连钱付了,要不是他去的及时,纪征当成能变成涉黄的嫖|客。
当时夏冰洋家里喂猫,听的云里雾里,觉得十分梦幻。
自称纪征好友的刑警紧接着又说:“你还不知道吧?纪征在夜店都混了个脸熟,今天晚上这个女孩就是他从夜店带出来的,他还......嗳嗳嗳!别动手啊!”
电话那头的俩人貌似起了肢体冲突,手机里传来一阵杂音。
夏冰洋很冷静地把自己接收到的信息捋了一遍,然后丢开手里的猫粮,用肩膀夹着手机,腾手从裤兜里拿出烟盒点了一根烟,随后听到手机里安静下来,紧接着传来纪征气息略显不稳的声音:“喂?冰洋?”
夏冰洋叼着烟‘嗯’了一声,然后在猫盆里磕了磕烟灰,问:“刚才那个人是谁?”
“是我朋友,他——”
夏冰洋没让纪征说完,冷冷地截断他:“你从夜店里带出来一个女孩儿?”
“我,算是,但是那个女孩儿——”
“你还付钱了?”
“我是给了她一些钱,不过——”
夏冰洋冷笑:“看来你朋友没骗我。”
说完就挂断了电话。
其实他很相信纪征,并不觉得纪征会拥有如此丰富多彩的夜生活。他挂了电话后就等着纪征再打来向他解释,但是纪征却没有再打给他,这才是让他恼火的真正原因。
满心愤懑的睡了一觉后,第二天醒来,夏冰洋躺在床上瞪眼看着天花板就开始胡思乱想,难道纪征不联系他是因为纪征心虚?难道纪征真的涉黄未遂?难道纪征真的背着他乱搞?
得到纪征或许真的背着他乱搞这个结论后,夏冰洋没有惊慌,没有气愤,他非常淡定地起床洗漱,站在洗手台前盯着自己镜子里的脸看了半晌,依旧觉得自己青春无敌又风骚帅气,个人魅力强到爆表。
在重拾自信后,夏冰洋心里堵着一口气,着实下了一番功夫打扮自己,穿上一件白色匝银丝绸质圆形立领衬衫,有意把衬衫领子系的较低,还用咖喱水简单抓了抓头发,临出门时又忘身上洒了点香水。当他以这一酷似要去夜店猎|艳的形象出现在警局时,整栋楼里的女警员都趴在门缝里或躲在楼道里偷看他,一路目送他上楼。
但是夏冰洋没臭美多久,打开文件柜找东西的时候就被一瓶胶水兜头浇下,其实他完全可以躲开那瓶胶水,但他心里装着事儿,导致他没看到拉开柜门的同时一瓶胶水在上层悬然欲坠,结果是他自己撞上了浇下来的胶水。
娄月发现他在跑神,所以捏住他的一缕头发用力揪了一下:“我刚才说的话你听到没有?”
夏冰洋‘嘶’了一声:“疼疼疼,你刚说什么?”
娄月道:“擦不干净,还是剪了吧。”
夏冰洋眼珠往上翻,揪起来一缕刘海儿:“剪的话肯定全都得剪。”
“废话,你剪头发只剪半边头?”
夏冰洋揪着自己的头发,心中忧虑:“得减掉好长啊,我都好几年没挑战过这么短的发型了。”
娄月把毛巾放下,捏住他的下巴往上一抬,看着他的脸认真研究了片刻,道:“你底子瓷实,剪短了也不丑。”
夏冰洋:“......我要的是不丑吗?我要的是很帅!”
娄月像是哄儿子似的说:“帅啊,谁说你不帅了,剪短了更帅。”
话音还没落,办公室房门被推开了,任尔东站在门口:“娄姐,有人找。”
说着一错身,露出站在他身后的郑誉。
夏冰洋反应很快,在任尔东开门的时候就瞥见任尔东后面还站着一个人,于是把娄月挑着他下巴的手推开了。随后,他看到一个留着和肩窝平齐的长发的男人走了进来,脸上揣着漫不经心的笑容,一双桃花眼脉脉风流。
任尔东向这男人介绍道:“这位就是我们夏队长,领导,他叫郑誉,邵云峰之前的合作伙伴。娄姐让他搬了台主机箱过来。”
夏冰洋先从办公桌抽屉里找出一顶帽子戴在头上,然后才和郑誉握手:“郑老板。”
“夏队长。”
“别客气,坐坐坐。”
因为这是郑誉第二次积极配合警方工作并且提供证据,所以夏冰洋对郑誉的印象不错,招呼他坐下,又让任尔东给他倒了杯水,末了问任尔东:“主机箱在哪儿?”
任尔东道:“西西正在检查。”
“蒋志南的车找到了吗?”
“楼下一直在加班加点,我是不忍心再催了。”
在夏冰洋和任尔东一问一答时,郑誉看向娄月,见娄月依旧坐在桌沿,脚踩着椅子,正在用毛巾擦手。
娄月很快就察觉到了郑誉的视线,稍一侧头就对上了郑誉的目光,然后抿着唇角像是忍俊不禁似的微乎其微地笑了一下。
郑誉现在把头发散下来了,而且只把右边的头发挽到了耳朵后面,左边的头发微卷着盖住了他的左脸。娄月知道他为什么撒头发,多半是因为刚才他被自己女朋友扇红了脸,不好意思见人,所以才把头发散开遮住了脸。
郑誉看到她那低头一笑,愣住了片刻,随后意识到了什么似的,眼神骤然有些飘忽。当他看到娄月跳下桌子,弯着唇角朝他淡淡地回眸一顾时,终于明白了娄月不是在单纯地对他笑,而是在取笑他,而且还是看着他的脸取笑他。
郑誉被她笑的心猿意马又实属懵逼,心道他今天长得和之前不一样吗?为什么娄月看着他的脸就能笑出来?
他只顾着用目光追随娄月,直到娄月离开了办公室,才听到夏冰洋在叫他:“郑老板?”
郑誉回过头,目光对上夏冰洋的脸。夏冰洋因为头发上沾了东西,所以带着帽子,帽檐下露出清蔚秀致的眉眼,漆黑的瞳孔上像是汪着一层流而不动的冷水,眼神平静又冷淡,顺着他鬓角流下来的水珠打湿了他的眼角,更露出几分湿润又锋利的帅气。
郑誉被他用那双冷淡又漂亮的眼睛盯着,即使对男人无感,心里也忍不住跳了一跳,笑道:“什么事,夏队长?”
刚才他进门的时候看到娄月坐在桌边,挑起了这位夏队长的下巴,他们当时的姿态不可谓不亲密,所以他现在对着夏冰洋笑的有些虚假。认真打量过夏冰洋的脸后,发现对方丝毫不次他,甚至因为年轻而更添了一份动人的魅力,也就笑得更加勉强了。
夏冰洋掀开帽子,把露到前额的头发全都捋到后面,又重新把帽子戴好,才说:“你和邵云峰现在还有联系吗?”
“我上次和他见面还是在他举办的慈善晚宴上。”
夏冰洋从会议桌上拿起烟盒:“什么时候?”
郑誉看着他的一举一动:“去年。”
夏冰洋抽出一根烟咬在嘴里,打着打火机拢着火苗点烟时笑了一下,稍纵即逝的火苗在他下半张脸上闪过,印出了他眼底的深邃。
他点着烟,把烟盒扔给郑誉,笑问:“在晚宴上见到他儿子了吗?”
第98章 维荣之妻【23】
郑誉接住烟盒, 又放在桌子上:“夏队长说的是卲童?”
夏冰洋笑道:“他还有别的儿子?”
郑誉觉察出这句话有深意, 谨慎笑道:“这我就不知道了。”
夏冰洋又问:“你觉得他儿子和他长得像吗?”
郑誉一向不稀里糊涂地回答任何人的问题,索性挑明:“夏队长想问我什么?”
夏冰洋也很直接, 咬着烟露出一丝邪气的笑容:“卲童不是邵云峰的亲生儿子, 你知道吗?”
郑誉眼睛微微一睁, 着实意外,自己思衬了一会儿才说:“这是邵云峰的私事, 他当然不会告诉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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