曹秋澜便继续说道:“按照我们道门的规矩,进入道观的大门,还有神殿的殿门要先迈左脚。自古以来,以右为尊,古人去上官家进门便是先迈左脚,若是去下属家中进门则是先迈右脚。这个规矩在我们道门一直延续至今,进门先迈左脚,表示对神明的尊重,同样上香也要用左手。”
赵传喜跑回去看了一眼,就发现刚刚的镜头里,男主角果然是先迈的右脚,果断重拍。演男主角的演员叫做刘锐凤,是个纯粹的新人,今年刚刚从戏剧学院毕业的那种,之前没有任何作品,处子作就是赵传喜的电影,还是担任男一号,简直就是祖坟冒青烟了,自然是一点脾气都没有的。
这个镜头重拍完,赵传喜又笑眯眯地对曹秋澜说道:“曹道长,不如您再指导一下小刘怎么上香?还有我听说道教每天都有早晚课,这个您能教教小刘怎么做吗?”男主角刘锐凤此时也被赵传喜叫了过来站在旁边,有些好奇地看着曹秋澜,虽然是演道士,但他还是第一次见到真道士。
曹秋澜看了眼殿内的情况,虽然没有道士在这里生活,但不知道是因为政府有安排人专门看护还是剧组来了之后打扫的,殿内尚算整齐,贡果、鲜花、香烛之类摆放也没有问题。小道观里只有两个殿宇,一个就是曹秋澜现在看到的这个,供奉许真君,另外一个则是供奉的三清。
想了想,曹秋澜说道:“既然来了,贫道也该上一炷香,便由贫道给刘善信示范一下吧。”黑猫向来是不进神殿的,便灵巧地跳到了院子里的大树上蹲着。曹秋澜也不管他,和众人一起走进了神殿内。神像前的供桌上摆放着一捆线香,曹秋澜从中取出三根。
曹秋澜左手捏着香脚举高,将香头朝下用供桌上的烛火点燃,说道:“点香的时候可以在心里默念‘常焚心香,得大清净’,这叫上香咒,当然你们只是想要拍个效果,不念也没事。”
说完,他晃动线香熄灭了明火,解释道:“若是有明火,一定不能用嘴吹灭。”
接着,他又教了刘锐凤双手拿香的姿势,这个很简单,他教了一遍刘锐凤就明白了。于是曹秋澜退回跪垫前,举香拜了三拜。三拜过后,他从左边绕到香炉前面。
“一定要从左手边绕过来,原理和我之前说的进门先迈左脚一样。插香也一定要用左手,不是三根香一起插,这个有一定的讲究,你记仔细了。”说着,曹秋澜从左手的拇指和中指捏住第一支香插在香炉正中间,第二支香用拇指和无名指插在右边,第三支香用拇指和食指插在左边。
“这三支香所供奉的就是三清,也代表道经师三宝。插香的时候最好默念诰文,不过不念也没有关系,最重要的是诚心。另外,三支香要插的一样高一样直,不能歪斜,也不能分太开。”
曹秋澜说完从右侧绕回跪垫前,抱拳行了一礼,整个上香的过程就结束了。他说道:“流程就是这样,插香的顺利不要弄错,是中、右、左。玉礼,你再给刘善信示范一下。”
“是,师父。”张鸣礼虽说经韵还是一团乱麻,但上香之类的礼仪却是很熟练了。他也像曹秋澜那样取出三支香,虽然没有解说,但特意放慢了自己动作的速度。
到底也并不是很难的事情,看了两遍,又有曹秋澜详细讲解,刘锐凤也自己试了一次,并没有出任何差错。赵传喜看一切顺利心情也很不错,道:“辛苦曹道长,我先让人给您安排住处吧?”
曹秋澜微微一笑,说道:“这些赵导安排就可以了,修行之人没有那么多讲究。贫道先去三清殿上一炷香。”正所谓进庙拜神,既然进了这道观,即便是已经没有道士的道观,可神像还在,作为修道者自然不能视而不见,无论如何去给神像上一炷香都是应有之义。
赵传喜肃然起敬,不愧是天师府出来的道长,虽然脸看着跟明星似的,但一举一动看着就是道德之士,和那些江湖骗子假道士完全不同。他想了想,突然说道:“为了方便拍摄,我们剧组都是住在附近,道观里倒是也还有房间,曹道长要是不介意的话,也可以居住在道观里。”
“再好不过。”曹秋澜欣然点头,虽然酒店他也是住得的,但当然还是住在道观里最方便修行了。讨论完住宿的事情,曹秋澜便和赵传喜暂时道别,带着张鸣礼往三清殿去了。虽然这道观他是第一次来,但这种小道观,建筑结构都是差不多的,不至于找不到地方。
上完香回来,剧组已经开始拍摄别的镜头了。赵传喜把曹秋澜请到自己身边坐下,曹秋澜也是第一次看别人拍电影,看着现场来来去去的人,感觉还是有点新鲜的。
看着演员的表演,听着导演和副导演、编剧的谈话,曹秋澜也大概了解了电影的剧情。这是一个发生在古代架空背景的故事,讲的是在一个王朝的末期,天下大乱、妖孽横行。
男主角作为一个道士,原本在小镇的道观里清修,也时常给镇上的居民看病做法事很受尊敬。有一天小镇的平静被打破,小镇的一个女孩被妖邪所害,男主角为除妖卷入了这场浩劫之中。
在行走天下的过程中,他也从籍籍无名,变成名扬天下。他虽然是电影的主角,但却不是电影的全部,那是一个星光璀璨的时代,各个学派的人争相登上了历史的舞台,或是名留青史、或是遗臭万年,但他们都有一个共同点——才华横溢、名士风流。
第77章 明哲煌煌(3)
这样的电影可不好拍,若是拍的好自然会是一部恢弘的大电影,正如电影的名字那样——明哲煌煌。但若是拍得不好,那就是一部毫无主题的烂片了。曹秋澜对电影不是很关心,只是看了赵传喜一眼,这位还是个名导来着,应该有能力把握好自己的电影吧?
等把今天的戏份都拍完了,赵传喜又兴致勃勃地对曹秋澜说道:“曹道长你们做晚课是什么时候,让小刘跟着你们学学?”看来虽然他之前问的时候曹秋澜没有回答他,但赵传喜并没有放弃这个想法。当然,若是没有这样的执着,可能赵传喜也不会有今天的地位了。
曹秋澜闻言无奈地笑了笑,说道:“刘善信有戏曲或者音乐的基础吗?”
刘锐凤听到这个问题有点懵,看了赵传喜一眼,呐呐道:“我是学表演的……”
曹秋澜叹道:“那可能不太好学,不过你们想跟着的话,就跟着看看吧。”
曹秋澜带着众人再次进了许真君殿,问道:“有木鱼吗?还有跪垫。”坛上鲜花、供果、香烛都是齐全的,他这样问着,再次点了香敬上,因为之前上的香到现在早就已经燃尽了。
“有有。”赵传喜连忙让工作人员去把木鱼还有跪垫拿过来,一边问道,“我之前看到的时候还说木鱼是佛教的法器,所以让人收起来了,原来道教也是用木鱼的吗?”
曹秋澜闻言但笑不语,倒是张鸣礼出言解释了一下。
赵传喜恍然大悟,不由抬手摸了摸脑袋,说道:“原来如此,看来是我浅薄无知了,曹道长不要见怪。”他一点都没有名导的架子,态度又诚恳,曹秋澜自然不会因为这个生气。
工作人员把木鱼和跪垫摆好之后,赵传喜想了想,又问道:“曹道长,这个晚课我们可以拍摄吗?万一小刘一时学不会,有空的时候还可以看着视频自己练练,免得老麻烦您。”
“可以。”曹秋澜调整了一下跪垫和木鱼的位置,不太在意地答道。就连斋醮法事都是可以拍摄的,天师府办法会还都会网络直播呢。至于早晚课,实际上早在几年前,天师府就已经拍摄制作了早课的视频还配了字幕发布在网络上,方便信众们学习,本不是什么隐秘的事情。
等一切都准备就绪,曹秋澜想了想,从袖子里拿出一本《正一日诵早晚功课经》递给刘锐凤。刘锐凤就站在张鸣礼旁边的跪垫前,万分感激,张鸣礼也摸出了他的早晚功课经翻开捧在手上。然而刘锐凤翻开经书却有点傻眼,因为经书是竖排繁体的,而且第一页看着总觉得不太对。
张鸣礼瞧了他一眼,提醒道:“刘先生,你拿反了。”
“啊?”刘锐凤傻傻地看了张鸣礼一眼,又低头看了看自己手上的经书,感觉没拿倒啊?张鸣礼扶额,解释道:“你现在翻开的是这本经书的最后一页,道教的经书排版是和古书一样的,翻页要从右往左翻。”全怪封面和封底做得一模一样,不知道是谁心眼这么坏!
刘锐凤这才反应过来,终于在张鸣礼的帮助下翻到了正确的那一页。但这并没有丝毫缓解他内心的崩溃,这本经书不仅是竖排繁体字的,还没有标点符号!虽然有断句,但是,看着还是很绝望啊。作为一个艺术生,刘锐凤的文化课成绩只能说一般,至少……繁体字是绝对没学过的。
一些看着比较常见的他倒是还认识,不常见的就抓瞎了。这时,钟磬之声响起,曹秋澜开口唱道:“太极分高厚,清清上属天。人能修至道,身乃做真仙……”
张鸣礼连忙跟上,他步虚韵唱得没有澄清韵熟,不过勉强还能跟上吧,这还得多亏曹秋澜现在用的是天师府韵。他的广成韵几乎是白学了,以后回到玄枢观肯定是要重新学起的。